第 82 章 第二次公演(12)

相比于一公,节目组在二公上花费的心思更多。

练习生们在搞创作,他们这些工作人员也想折腾出一点创新,这才对得起网上泼天的热度。

扩大的场地,现场观众门票数的增加,项目员工的调拨……这些都只是隐在节目背后的东西,想要博得线上观众的喜爱,仍然要靠舞台硬实力说话。

舞美设计的预算提高,主持人台本与舞台的结合,以及拉票环节增加节目效果的小游戏pk,这三者才能真正拔高节目正片质量。

有前两组舞台的铺垫,观众对昆廷小队整出的大动静接受良好,甚至还有点兴奋。

像废土、末日、世界毁灭等等这样的题材在文学创作中并不罕见,但在爱豆舞台上却是难得的大场面。

关键这还不是有后期制作剪辑的MV,而是现场面对面的舞台。

相比起前两组的“毕业派对”和“初恋那些事”,第三组一上台的气势就不一样,这种强烈的反差很能带给观众新鲜感。

昆廷小队原创的这首歌歌名叫《火种》,和星星之火是一个意思。

在编曲阶段,昆廷对歌曲intro(导入)的初版草稿是一段带混响效果的口哨小调,恰好他们队好几个人都会吹口哨。

但认真考虑后,结合末日废土的背景,或许在开篇定下废土风鲜明的基调更重要。

比如轰鸣炸响的防空警报。

比如机械故障的电流滋滋声。

再比如能源将尽的AI提示,虚弱却顽强地将末日将至的警告传递给人类。

主持人台本上的词是昆廷撰写AI提示的初稿,因为太长被废弃,但在他听说节目组要将现场主持与舞台结合后,这段废稿便机缘巧合地派上用场。

就目前情况来看,观众反馈还不错。

随着机械女声的消失,象征死亡的心跳监测仪的“嘀——”声持续三秒。

“嘀嘀——嘀嘀——”

心电图重新泛起波澜,原本仅有棚顶一束冷光灯打光的昏暗舞台,也被边缘等距放置的一盏盏帕灯照亮。

雪白发散的光,犹如日出前地平线隐约透出的微芒。

一阵竖琴声响起,弗里吉亚调式的前奏听起来神秘而忧郁。

如同潮起潮落时,海水反复浸润沙砾,那种冰凉的、潮湿的触感,一点点蔓延进听众心里。

单膝蹲在损毁的建筑残骸之下的昆廷,伸手拎起油灯,踩着前奏采样里心跳的节拍,和其余六位队友一样,以舞台中央的卫星接收器为轴心,呈半圆形绕场。

主歌1由杨司易和庄淖演唱,一首歌正式开始的第一句词往往承担着开口定调的责任。

昆廷选择让杨司易唱第一句是因为他的声音在所有人里最显小,少年感很强,如果夹一下嗓子就跟小孩一样,当然,唱主歌时并不需要他夹嗓子。

年轻的声音与悲壮的末日相碰撞,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激扬的歌曲并非悲叹人类命运的哀歌,而是象征希望的奏鸣曲。

代表少年呼喊的主歌1结束后,紧接着就是陈述命运、不甘于灭亡的青年音。

这一段是乔学和盛元煦负责。

乔学长得显小,声音却不小,盛元煦就更不用说了,这人做过团播,做过颜值主播,也做过唱歌主播。

一个从龙套演员开始深耕于演艺界,一个反复跨界、为了事业奋斗不止,实为年轻一代的优秀青年。

他俩都不是专业歌手,但声音质量还不错,是微微带点磁性的男中音。

一般来说,歌曲副歌比主歌记忆点更强,精华旋律和高潮都在这里。

《火种》也一样,由昆廷操刀的编曲旋律好听得没话说。

副歌一出来,无论演唱者水平如何,现场观众的耳朵直接被这段曲子征服了。

像昆廷这样天赋异禀的创作者,早就不是其他小队那些或初出茅庐或天资平平的年轻人能比的。

《火种》出现在二公舞台,就像《Laliberté》出现在初舞台评级,放在整个选秀节目里无疑是降维打击。

《Laliberté》是全场唯一靠自身质量强势出圈、热度一度蔓延至外网的歌曲。

而《火种》,也是唯一一首让节目组怀疑人生,深感17岁未成年恐怖如斯的歌。

两天时间写出这样一首兼具完整度与质量的作品,即使昆廷说歌里的旋律用了他以前写过但未发布的demo,也还是令人难以置信。

在公演刚开始时,主持人已经介绍过——此次演出所有曲目均由各组练习生在节目组提供的demo基础上创作,相当于十首原创歌曲。

但台下的观众并没有放在心上,谁也不知道节目组给的demo是怎样的,也不清楚创作过程中是否有外援出力。

更无从得知,眼前这首《火种》是由昆廷一人编曲作曲,其他队友仅仅参与个人part的作词。副歌1唱到一半,台下窃窃私语。

“这是什么歌,以前没听过,你知道歌名吗?”

“不知道啊,主持人没说,可能等会介绍?不过我也没听过,这么带感的旋律应该能火才对……”

“真的很好听,感觉是第一次听就能很快get到的那种歌。”

“又是一颗沧海遗珠吧,其实小众歌曲里蛮多好听的歌,就是写歌和唱歌的人都不红,所以歌没流量,出不了圈,只能在小圈子里传播。”

“但……这首歌听着好像不是小众那款调调?小众应该是像爱神那样独树一帜得只有特定人群才能欣赏的类型吧。”

“爱神的歌也只有《greed》偏小众啊……之前的《飞跃号》和这两天很火的《lust》都挺大众的。”

“这一队是全开麦吗,他们编舞还挺会取巧的,轮到谁唱谁的动作就容易些。”

“但编舞和他们很搭啊,他们队明明没几个会跳舞的,整体观感居然还不错。”

考虑到乔学和薛明烛不太会跳舞,盛元煦、唐衡、庄淖三人的舞蹈水平也比较一般,队内能唱又能跳基本上只有昆廷和杨司易。

所以才编舞阶段,他们就没打算挑战高难度,而是借助布景、妆造和走位来丰富舞台。

轮到谁的part,谁就站中间摆pose,非常粗暴简单的策略,配合现场灯光,也能做很出彩的效果。

副歌1的最后一句由盛元煦结束。

站在中间聚光灯下的年轻人垂眸,放下平举的、仿佛托着火焰的手,低着头退入黑暗。

下一秒,原本在他一左一右的昆廷和薛明烛齐齐朝前迈出一步,两束如火般燃烧的聚光灯将他们轰然照亮。

扛着斯坦尼康的摄像师站在薛明烛侧面,后者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话筒,抵在唇下,卡着变奏的第一个鼓点,完美进拍。

激烈的快嘴rap如机关枪般砰砰炸开。

节目组提供的demo在经过昆廷改编后已经与原版大相径庭,光靠人耳几乎听不出相似性,只有扒谱才能恍然察觉这是同一段旋律在不断重复。

而踩在这段炸场flow上的快嘴简直像火药一样,毫无瑕疵地承接副歌,将高潮推向更高潮!

努力工作的鼓风机和干冰喷雾在舞台上掀起沙尘暴,被灯光染色成沙雾的干冰朝两边扩散,鼓动的大风猎猎作响,将七个练习生或披或围的厚实棉布吹得朝后翻飞。

边缘破碎、泛着烧黑焦痕的棉麻布料带有爆炸、战火与死亡的气息,而站在废土之上的七个少年却是生机勃勃的火种。

戴着兜帽的少年直面飓风,垂在胸前的棉布肆意扬起,被交叉绑带紧紧束缚的胸膛一览无遗。

黑色半高领紧身背心并没有起到遮挡效果,反而将观众的注意力集中吸引过来。

“——咳咳咳咳!!!”

“我的妈呀昆廷你在干什么,你穿的什么玩意,你才17岁啊啊啊!!”

“我不行了,要流鼻血了,这胸,这腰,这腿……好辣,呃啊。”

“可恶,为什么我抽到的不是前排票,好想坐在前排看昆廷在我脸上跳舞qaq。”

被聚光灯下气场强大的昆廷惊艳到的观众还没意识到,紧跟在薛明烛的快嘴rap后的他会带来多么出乎意料的表演。

快嘴之后,当然要接快嘴,才足够炸场。

从后腰抽出话筒的昆廷左手一翻,让话筒在手上灵活地转了两圈,帅得很轻松。

也就是这两秒功夫,负责舞台跟拍的摄像师已经移到他身边,将镜头聚焦在他脸上。

少年神色冷冽坚定,那双眼睛锋锐似刀光,被灯光照得透亮。

浅色的绿仿佛被替换成耀眼的金,如同火苗最灼热的外焰,熊熊燃烧。

并不逊于薛明烛语速的rap从昆廷嘴中吐出,却比薛明烛更多一分律动感。

两句续接前段的快嘴后切入变奏,非常丝滑地转变成旋律型rap,语速自然而然地慢下来,他独特的音色也在这一刻开始下蛊。

“……”

和覃淼主持词里说的一样,观众的呼吸被按下静音键,屏息着直勾勾地望向舞台上的少年,就连举灯牌的粉丝都傻眼了。

“不是,我担偷偷进化不告诉粉丝?”

“rap?昆廷还会唱rap??”

“唱跳rap全能吗……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他到底还有多少隐藏技能啊!!!”

显然,由昆廷和薛明烛负责的主歌2是一段纯rap,高潮贯穿整段,但最悦耳的精华部分无疑落在昆廷这段旋律型rap上。

因为这段flow太朗朗上口,始终在重复同一句歌词,听一两遍就能跟着唱,魔性洗脑但异常好听,词曲像火一般明亮且充满希望。

昆廷唱到第三遍时举起右手,比划数字。

“3——”

“2——”“1——”

然后,没有任何预告或演练,他将话筒掉转,对准观众。

举起的右手放下些许,与话筒持平。

他微微颔首,朝前方招了招手。

奇迹般的默契在此刻上演,无论台下观众是谁的粉丝,都不由自主地被那只手、那双平静而专注的眼睛所蛊惑。

不少人原本就在心里默默跟唱,再被昆廷这么一勾,声带不自觉拉开,明明是第一次听,却仿佛烂熟于心的歌词顷刻间吐出。

1/3的人即刻跟随,1/2的人被带动着跟唱,剩余的人也不由自主张开嘴。

不在彩排中,亦不在节目组计划里的全场合唱,就这样突如其然地来了。

所有人一起呼喊,呼唤。

无数双眼睛映着舞台灯光,在镜头下如同一簇簇亮起的火焰。

以昆廷为中心的火种朝四面八方引燃,气氛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震惊地瞪大眼睛的不仅仅是摄像头背后的导演组,还有后台休息室同步观看现场舞台的练习生,以及在舞台背面准备就绪的下一组。

——等等,发生了什么???

这不对吧!

至于坐在评委席上、占据着全场最佳观看角度的四位导师,他们早在昆廷调转话筒的那一刻就开口跟唱,陈诗瑜甚至还笑着拍手打节拍。

话筒对准观众的昆廷声音无法被收录,一旁的薛明烛便反应很快地开始给观众和声。

作为参加过全国性比赛并获得冠军的rapper,薛明烛在舞台上的随机应变能力毋庸置疑。

而且很巧的是,他也喜欢用这种方式和观众互动。

他俩绝佳的默契没有让这一段收音空坠下去。

在现场,薛明烛是观众的和声,但在节目正式播出时,收音较弱的观众便会成为薛明烛的和声。

坐在总控制室的王导愣神半晌,心想:“这场舞台不会是整季最佳吧……”

昆廷收回话筒后,观众还有些意犹未尽。

台下气氛已经火热得如同打了胜仗的军营,亢奋的情绪全部反馈到脸上。

粉丝更是激动得有一肚子话想说,恨不得站起来挥舞横幅,尖叫表白。

到了这个地步,要怎样的唱段接在他俩的主歌2后才不会让观众心生落差感呢?

于是,bridge(桥),来了。

所谓bridge,是指连接主歌与副歌的过渡段落,可以由平稳起到高潮,亦可以由高潮落回平稳。

昆廷在这首歌里创作的bridge也经过了深思熟虑的考量。

他深夜入睡后在系统录音室里查询了解这个世界传播度最广、在华国家喻户晓的几首童谣,然后与原有编曲匹配结合,筛选出三首。

第二天早上起床就去找节目组沟通商议版权问题,最后确认其中一首。

这首童谣有什么用呢?

可以想到,在末日废土,什么东西如火种般脆弱稀少,却又代表着人类未来的希望。

——是幼小的生命,是新生的孩童。

所以《火种》的bridge,是童声合唱一首华国人从小听到大,几乎刻进DNA里的童谣。

当孩子们年幼稚嫩的声音唱着多年以前、伴随着一代代人长大的童谣,足以证明——

在末日降临的废土,人类文明将如这首童谣般烙印在下一代人的记忆深处,薪火相传,永不熄灭。

旺盛燃烧的火,在童声合唱的洗礼下变得平稳而坚定,因炸场rap而激动加速的心跳也随之稳定,却咚咚加重,肋骨都被撞痛了。

观众脑瓜子嗡嗡的,用力抚着胸口,深呼吸,满脑子都是——

“老天,这是我能不花钱就看到的舞台吗?”

无数乱七八糟的念头从他们脑海中一闪而过。

“冷静,冷静,冷静……”

“完了,完了啊,这帮人魅力怎么这么大,现在爬墙还来不来得及!”

“简直不为人子!强得这么变态,是要逼死其他练习生吗?!我担还没上场,之后该怎么办啊!!!”

众人分组合唱的副歌2,唐衡负责收尾的主歌3,尾奏悠扬而灿烂的竖琴曲……

黎明已至,日出的光芒笼罩大地。

提着油灯的少年们,抬头望向背景屏中冉冉升起的朝阳。

毁灭与死亡的过去依旧刻骨铭心,但前方的光与火,烈烈浩荡,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