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第 54 章

    殷烬翎摇了摇头:“我被丢在清霄山时还那么小,即便见过爹娘,又能留下什么印象。”


    她觉得他问得有些傻,又道:“想来是哪家穷苦人,养不起孩子,便扔在了山门口,指望着被哪位仙人捡回去好有条活路,这世道多得是这般老套的故事。”


    叶南扶不再说话了,却还盯着她瞧。


    “不过我曾经会有点好奇,因为‘烬翎’二字并不是什么常规用字,我爹娘既然写了这纸条,显然是识文断字的,且还识得不少,即便穷困潦倒,大抵也是个书生或教书先生之类的,况且一般女子的表字都会在十五及笄之后再取,为何这么小便定下了,是有什么寓意,非取这个表字不可嘛?后来琢磨了那么多年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便放弃思考了,反正叫什么生活还不照样过。”


    叶南扶低低地“嗯”了一声。


    殷烬翎突然觉得不太对,老哥才说了自己因为不愿宽恕而私自改了名的事,她这厢来了句“反正叫什么生活还不照样过”的话,似乎……有些不妥?


    “那个,我没有这意……”


    她的“思”字还没出口,叶南扶忽然低头笑出了声:“我知道。”


    殷烬翎觉得他今天笑得有点多,他以往都只会慢悠悠地说些风凉话,不然就是转瞬间兀自冷漠起来,即便笑也是嗤笑嘲笑居多,倒是甚少见到他这般模样,而且由于挨得近,笑起来的时候还能听见自他喉咙里传来的低低震动,令她耳朵微微有些发痒,经不住想去揉。


    她伸手去摸了摸梳得齐整的发髻,微微有些遗憾道:“只可惜现下天色已不早了,再有一个多时辰就得拆掉洗漱了……”


    叶南扶嘴唇动了动,眼神迅速地躲闪开去,过了片刻,只听他轻声道:“明日……也……”


    “明日早上,可以……来找你嘛?”


    殷烬翎话一出口便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浪过头了,趁着尴尬症偃旗息鼓之际,不但在病魔头上踹了两脚,甚至还跳了一段安塞腰鼓舞。


    叶南扶眼睛瞟着他处,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


    又稍许聊了一会,晚膳便送来了,待用了晚膳,两人都起身回房。


    “老哥。”临进门前,殷烬翎停下来唤了声。


    叶南扶回头。


    “明早,可不能赖床了。”她说着,颊边又隐隐有些发烫的迹象。


    他又笑了,唇角微翘,眼尾稍弯。她数不清这是他今天第几次笑,早已放弃了计数。


    “好。”他道。


    -


    好什么好,都是花言巧语,就不该信男人的嘴。殷烬翎暗想。


    此时已经辰时了。


    原本约定好了早起,她满心以为自己洗漱更衣完了,开门就能见到叶南扶拿着个梳子搬好了椅子就等着她坐过来,谁知一看,外头全无动静,再一敲叶南扶的房门,无人响应,她便推门进去一瞧,嗬,帷帐好好地放着,将床遮得严严实实,人估摸着还在床上跟周公一同吃零嘴呢。


    她钻进帷帐里,照着铺盖狠狠推了两下,整个儿缩在被子里的人发出了两声意味不明的哼唧声,随后再次没了动静。


    殷烬翎深刻反思自己,昨日怎么就信了老哥的邪,觉得他舍得放弃冬日里这温暖的被窝而早起呢?


    她冷笑一声,抬手掀开帘子便打算出去,却听得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被子摩擦声,回过头一看,只见被子中冒了两只眼睛出来,乍一见到亮光,先是惺忪地眯了两下,接着用力睁大了些,看着她。


    黑色的眸子望着她眨了两下,随后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等我一下。”


    她瞧着忽然就有些想笑,心下便也不那么气恼了,只是依旧冷着脸,也不出声,径自钻出了帷帐,去了外间。


    不多时,叶南扶便洗漱穿戴好出来了,手上拿个木梳,很自觉地来到了殷烬翎所坐的椅子后边。


    尽管有了昨日的经验,但当他手下撩起她发丝的时候,殷烬翎还是忍不住微微颤了颤,连忙念起了枯燥的经文法诀进行自我催眠,毕竟她确实是很馋叶南扶梳的这个好看又牢固的髻,只能努力忍一忍了。


    又在沉默之中梳完了一次发髻,她碰了碰自己又快被朝霞染上色的脸,欲盖弥彰地拿了袖子掩着,赶忙扯着叶南扶出了门。


    按计划,她今日要去三七五七出事的那两处地方看一看。


    太后丧期内,头七皇帝噩梦,三七宫墙鬼影,五七竹林还魂,七七乌鸟撞柱、白烛炸焰,百日群乌啼鸣、鼎中溢血,这过程中,由于阴阳罗盘一直未有出现较大的偏移,故而人为的可能相当之大。


    三七出事之地与后来的七七相同,都是那个摆设灵堂的宫殿,不同之处在于,七七是在仪式举行当时出现了变故,是发生在大殿内的,而三七却是当夜祭奠完之后,一队收拾祭祀用品的宫女在宫殿外墙处见到了一个黑色人影。同样的,五七也是出了殡葬入皇陵之后,才有宫人在竹林里见到太后的身影。


    “三七五七都是在事情结束之后,实际上对于仪式并无妨碍;而七七和百日却都是在祭祀当时陡生变故,且直接导致了祭祀中断,以及都出现了乌鸦这个极具象征性的事物,这也是三七五七所不具备的。”殷烬翎又一如既往,开始边走边自顾自絮絮叨叨地说着,“我觉得,这几件神诡之事彼此间有很大区别,不像是同一人所为。”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那处宫殿外边,殷烬翎随手拦了一名宫女:“姑娘,借问下,那夜的宫墙人影是在何处见到的?”


    宫女闻言有些愣愣的,却也没忘了向两人行礼,犹疑道:“道长问的是……?”


    殷烬翎见状也有些疑惑,补充道:“就是三七那夜,据闻一队宫女见到了宫墙上一个黑色人影,你可知情?”


    宫女双眼蓦地一睁,脸色骤变,连忙抬手捂住了嘴。


    看样子是知道的。


    殷烬翎微微向前走了一小步,想靠的近些说话,谁知宫女吓得连连退了一大截,使劲摇着头:“道长,道长就别问奴婢了……陛,陛下不让奴婢们乱说……”


    殷烬翎抬手设了个结界,道:“这样无人会知晓。”


    宫女依旧摇头,哆哆嗦嗦。


    “别害怕,即便有事,我会替你求情,陛下卖仙家几分面子,不会责罚于你的。”


    殷烬翎又软着语气劝了好些,奈何宫女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回身,朝后边靠着墙的叶南扶摊摊手,示意自己无计可施了。


    叶南扶瞥她一眼,直起身来,上前两步来到宫女面前,语气轻松道:“行吧,不说就不说,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奴婢青儿。”


    然而叶南扶的下一句紧接着而来:“不说也无妨,但是我们可不会就此罢休,我还会找其他宫人询问的,届时我会同那宫人说——”


    他微微倾身凑得近些,压低了声音。


    “‘事情暴露也没关系,我会向陛下禀明,这都是青儿供出来的,与你无关。’”


    说完他退后两步,拍了拍衣袖,慢条斯理道:“至于松不松口便是她的事了。”


    他刚刚转过身,青儿便在身后“啪”一下跪倒在地,惶恐地涕泣出声:“我说,我说……”


    魔鬼。


    太过分了,这个人是魔鬼吧?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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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结果是达成了……这人上次逼问宫女妖蛊案一事,怕也是把人吓得这般痛哭流涕。


    殷烬翎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着哭泣的青儿,于心不忍地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好容易止住了哭,青儿这才抽抽噎噎地道来。


    “道长方才问的宫墙鬼影奴婢并不清楚,但若说三七那晚发生的事倒是知道一些,因为当夜,奴婢也在那一队宫女之中。那夜祭祀结束,收拾了场地,奴婢与几位姐妹留到最晚,各自拿着些用具便往灵堂外头走,刚走出殿门大约四五丈远。”


    青儿说着抬头看了看宫墙和墙里边的大殿,指着墙里面一株露着个树冠的树道:“大概就那个位置,当时走到那儿,旁边的人忽然拿手肘捅捅我,叫我看那棵树,我一抬头便见到……”


    她语气恐慌了起来,仿佛想起了那晚的场景:“那树上有件长长的宫袍,瞧着像是太后往日穿过的,而且……明明没有风,却见那衣裳和树枝一直不停地在晃动……”


    “我们几个当场便吓得叫了出来,抱作了一团,没敢再去看,也不知那衣裳是何时消失的,就一直瑟缩在原处。夜里负责留守灵堂的便是我们,这片地方也没别的人了,至多殿内还留了两三个,听见了惨叫声也没敢出来,又过了一会,有公公来了,许是附近有人听见了,前去报信,尔后便将夜里守灵堂的所有人都带去见了陛下,陛下询问了情况后便警告奴婢们,此事绝不可外传,若听见宫里哪怕一点许风声,便惟我等是问,因而,因而一开始奴婢不敢……”


    殷烬翎摸着下巴思索,等到青儿说完了,便问:“你们确信并未传出任何消息?”


    青儿忙不迭地点头:“只有今日与二位道长说过,几位姐妹们日日都在一处,应当也是不曾向外透露过的,起码时至今日宫里也没传出过什么,不然奴婢们早该被陛下问责了。”


    殷烬翎点点头,又问道:“那日你们收拾完场地,是否有较为明亮的宫灯或是特别的照明之物被撤了下来?”


    “道长怎么知道?”青儿有些讶异道,“确实原本灵堂外横梁上挂有一盏巨大的‘奠’字宫灯,也不知里头是些什么构造,显得分外明亮,但那晚正当收拾之时,有只猫窜上了横梁闹腾,宫灯也被这东西弄得歪歪扭扭,不得已便将其先撤了下来。”


    “多谢,暂时没别的事了。”殷烬翎挥袖扯了结界,“你去忙吧。”


    青儿并不移步,只期期艾艾地看着殷烬翎。


    “我会保守好此事的,别太担心了。”殷烬翎温声道。


    青儿点了点头,这才离去了。


    殷烬翎叹了口气,回身看向叶南扶,无奈地笑:“你也未免太凶了点,看把人小姑娘给吓得。”


    “不这样,你劝上一整日也不定问得出来。”叶南扶依旧没骨头似的靠着墙,懒洋洋道。


    “我知道,所以我也并未阻拦你。”


    他是知道我一向做不来恶人,便直接包揽下来了是嘛?想不到这老哥倒还算善解人意。


    殷烬翎不由多看了叶南扶几眼,难得觉得他这副惫懒的模样也挺顺眼的。


    殷烬翎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那棵树正对的宫墙外,此处与邻接的院落刚好形成了一个隐蔽的角落。


    叶南扶靠在原处没动,半抬着眼淡淡地瞧着她的动作,道:“还去么?”


    殷烬翎回身,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拨云见日般的明朗笑容。


    “自然是不去了。”


    叶南扶站直了身子,冲一边的道路扬了扬头:“那走吧。”


    殷烬翎快走几步上前,与叶南扶并排走。


    直接去东宫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