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1 章 161
自从超新人的事情被暴露后，论坛三天三夜内迎来了一波前所未有的大流量，被求生者们誉为这整整七年来论坛最活跃的时刻，最高同时在线人数峰值达到十万。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论坛流量的巅峰了。
殊不知，真正的流量巅峰，是无声的。
圣殿军的直播贴开启后，显示进来的求生者一直在攀升，但发表的弹幕和评论却寥寥无几，明明很快同时在线人数就超过了五位，可帖子内却死寂到只有几条，还都是惊讶为什么这名圣殿军S级大佬忽然开播了的。
隔着屏幕，也不知道楼下那些求生者是什么心情，但估计不会比现在好上多少。
环视四周，看着满屋子精神崩溃的求生者，秦夜久违地感到了茫然。
他避开墙上那个灌着刺骨寒风的大洞，踉跄着找了块空地坐下。向来笔挺的军装此刻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冷汗涔涔，看起来格外狼狈。
从最开始发现异常，到找约书亚求证，得知真相后的痛苦和绝望，长达一个月的反复斟酌思考，下定决心，事情败露......每一步仔细想来，决策都没有问题。
明明已经极力阻止这一切，却还是不可避免它的到来。
或许正如约书亚所言，真相终如燎原之火，再厚的纸也难掩其灼。
秦夜倚靠在墙上，手中机械地摩挲着军刀上的血迹，望着不远处的空洞。呼啸的风很冷，但远远比不上他的心。
耳旁充斥的呜咽声，痛苦的嚎叫，数十年的奋斗和挣扎，皆付笑耳。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大概二十分钟，最多三十分钟。人如果一味沉浸于痛苦，就会失去对时间的感知，就好比现在，当主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耳旁响起，秦夜才重新睁眼。
【boss死亡，已得到钥匙碎片】
【？级任务‘泰康永乐生物医药公司’已完成】
【即日起，‘泰康永乐生物医药公司’将设置为限时常驻任务点，任务时间为十天，求生者们可以无限次进入该任务点，在任务范围内自由探索关于关底任务的情报和信息】
【已获得任务逗留时间】
机械的声音好似一盆冷水，将浑浑噩噩的求生者们浇醒。
秦夜看了眼手腕上的腕表，上面竟然只显示过去了十分钟。
‘十分钟的时间，将这一层走完都不够吧，里面应该还有两到三道强大的气息......如果束星文在就能精准探查出来。’
不等他多想，宗乐和约书亚的身影便再度折返出现。
“里面是CEO室，有一个生物医药公司的总负责人。”
黑发青年手上拿着一张红色的权限卡，随手将它递给秦夜:“刚才的系统播报我也收到了，这张卡可以刷开全公司所有封闭楼层和保密研究室，我自留了一张，再给你一张。里边的桌子下好像还有文件，我们安康监狱这边最近人手不太够，也没有特别擅长文书工作的，还是交给更专业的你们来吧。”
有了刚才的教训，秦夜都不好伸手，而是将视线投向一旁的银发牧首。
“收下吧，这是乐乐的一番心意。”
很显然，约书亚对秦夜这番识趣的作态相当满意，颔首示意。
他的话轻描淡写，压根没有提到内里经历了怎样的战况。但从这两人身上没有丝毫凌乱的圣袍和衣角，秦夜也猜的出来，里边的战斗肯定没给他们造成什么困扰。
也是了，能徒手打穿顶楼防弹玻璃，从外边飞进来的人，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若按诡异等级换算，恐怕早就是问号级别的怪物。想到这里，秦夜不禁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和宗乐相比，他这个无限空间最强单兵的名号显得班门弄斧，名不副实。
“多谢。”收下权限卡后，秦夜突然道:“抱歉，宗乐。”
迎着黑发青年疑惑地眼神，他低声解释:“当初带着公会成员一起围攻你......那时候并不知道你的身世，也不知道终极副本的真相，给你造成了那么多本该不必要的伤害。事实上，我当初和你父母还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没关系的。”原来是因为这个事，宗乐了然。
他摇摇头，眼神清澈得让人心惊:“当初如果我是你，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毕竟谁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唉，也不知道剩下的时间，能不能从泰康永乐生物医药公司里找到更多的线索。”
就连只是听说过的他，也对求生者口中描述的，充满美好和希望的现实世界充满向往，更何况那些亲身经历过天堂又坠入地狱的人。宗乐非常理解这种感受，特别是看着事情水落石出后，核心军团成员们倒地崩溃大哭的痛苦，内心更是揪成一团。
他共情能力一向很强，非常能够感同身受。比起这些求生者的难过，自己曾经遭受的误解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不，不能就这么简单算了。”
接受到黑发青年侧后方那道充满分量的眼神，秦夜苦笑着走到圣殿军面前。
尽管顶楼还能站立的求生者所剩无几，但那枚约书亚特地安排的悬浮摄像头却依然还在忠实地记录着一切，将这场惨烈的真相传向整个无限空间。
随着任务结束的提示音响起，直播间的在线人数疯狂飙升。新涌入的观众发着不明所以的弹幕，却只得到死一般的沉默。于是这些人不得不翻看先前的文字记录，然后陷入同样的震惊与绝望，循环往复。
秦夜将摄像头拿起，同时打开了自己2nd的账号，然后对准镜头，深吸一口气。
“大家好，我是守望公会的会长秦夜。在这里，我必须诚恳、沉重地表达对宗乐的歉意。因为我武断的臆断，以及证据不足便做出的草率行动，给宗乐先生带来了极大的伤害和误解，并且让其蒙受了长达两个月的污蔑。他的真实身份并非终极副本的诡异，更非居心叵测混入求生者队伍里窃取情报，意图谋求无限空间的敌人，而是当初4th红心和5th方块骑士的孩子......为此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和责任。”
与此同时，正在楼下组队砍丧尸的周可儿停下动作。
他和白芍都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即便是身经百战的S级，此刻也被这记重锤砸得头晕目眩。宗乐的身世、终极副本的真相......每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在认知上留下滋滋作响的伤痕。
而论坛早已陷入疯狂。
在这种关头，永远不会缺少情绪失控和崩塌的人。
无处宣泄的绝望化作滔天恶意，如决堤洪水般涌向镜头里的秦夜。帖子瞬间被数万条污言秽语淹没，扭曲的文字像毒蛇般缠绕着每一寸屏幕空间。有人歇斯底里地咒骂，用尽毕生所知最为恶毒的字眼；有人哭着打出“我不相信，今天一定是愚人节”这样苍白的质疑，更有甚者开始自残。
毫无疑问，整个无限空间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集体崩溃。
“那个，公开道歉是不是有些过了......”
看着秦夜在镜头前的公开表态，宗乐脸上染上尴尬，颇有些手足无措。
他求助似地看向约书亚:“你和秦会长是不是挺熟的，要不让他别这样了？”
“不行。”约书亚笑眯眯地否决:“犯了错当然要承认，要不然其他人还被蒙在鼓里。”
“而且乐乐还是太天真了，不知道这世上多的是宁愿活在自我欺骗中的蠢货。若不把真相撕开给他们看，某些人永远会选择性失明。”“好吧。”见约书亚也不愿意帮自己，宗乐只能作罢。
“不过秦会长人可真好，真正直。”
殊不知听见这话，一旁亲手缔造这幕的银发牧首眼眸里闪过无语。
虽然早就清楚自家乐乐的单纯纯粹，但乐乐不会真以为没有点威胁和筹码，秦夜会乖乖站出来公开道歉吧？像秦夜这种迂腐的鸽派，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永远是维护大体和维//稳。诚然秦夜算不上坏人，但也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顶多私底下道个歉就算了。
为什么能在十万人面前狼狈不堪？还不是有他这样尽职尽责的好追求者在背后默默努力。负重前行。
秦夜不愧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即使被这么多诅咒和辱骂，把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也仍旧在镜头前面不改色地完成了全套道歉流程。
他转过身，还不忘对着宗乐深深地九十度鞠躬，再次以行动表达自己的歉意。
“秦会长不必了！”
宗乐连忙将人扶起，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们现在......不算敌人了吧？”
“不算，当然不算。”秦夜直起身，难得露出一丝疲惫的笑意:“如果你不嫌弃，守望公会永远无条件为你敞开大门。”
“那太好了！”
虽然满腔无奈，但侧脸瞥见黑发青年逐渐变得明亮轻松，这些天的郁结全部消失，重新充满笑意的脸庞，约书亚胸腔里那点嘲讽突然又化开了。
男人抬手掩饰上扬的嘴角，却遮不住眼底真实的温度。
和以往步步筹谋，做某件事必定要达成某个目的不同。
他清醒地知晓，自己做这些并没有理由。之所以大费周章，还亲自去守望公会跑一套，不过是为了让某个笨蛋开心罢了。
而现在，这个目的已经达到。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