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地脉惊龙
泰山之巅,孽龙破封!
十二道九幽阴煞凝聚的孽龙魔影,撕裂天穹,翻腾肆虐!
龙躯过处,山岩齑粉,万顷苍翠瞬息枯槁,化作遮天蔽日的死灰!
山下村镇的哭嚎被狂风撕碎,断断续续,直如地狱幽魂哀鸣,闻者心胆俱裂。
“父亲…你当年,究竟造下了何等滔天业障?”
任玄喉间滚动,嘶哑低语在死寂地宫中激起空洞回响,字字如刀,剜在濒临崩溃的心防。
祖父任风逍的侠名,竟也遮不住父亲任贤君这滔天罪孽的腥臭!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一座庞大得令人窒息的圆形地宫,鬼斧神工般嵌入山腹!
穹顶高悬,四壁光滑如墨玉,竟是整块巨型青黑玄石掏凿而成!
真正攫住心魄的,是环绕地宫一周的巨幅壁画!色彩沉郁如凝固的污血,笔触癫狂扭曲,透出无边怨毒!
任玄的目光,被壁画中央那惨烈一幕死死钉住!
一座由累累白骨垒砌的狰狞祭坛,矗立中央!
祭坛之上,一位身着破碎龙袍、头戴帝冕的女子仰面倒毙,心口处,一柄样式古拙的长剑贯穿而过,剑身嗡鸣不止!
剑柄,紧握在一只骨节嶙峋、青筋毕露的大手之中——那手臂的主人,身形伟岸如山岳,面容虽被刻意模糊,但那身熟悉的玄色劲装,那股睥睨天下却透着疯狂偏执的气魄…任玄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父亲,任贤君!祖父的潇洒不羁,到父亲这里,竟扭曲成如此模样!
龙袍女子心口喷涌的并非凡血,而是流淌着暗金光泽的帝王龙血!
这龙血如同活物般扭曲咆哮,被一股无形邪力强行抽离,化作道道暗金血线,疯狂注入祭坛下方一个深不见底、鬼影幢幢的黑暗漩涡!
漩涡的另一端,一条原本金光璀璨、威严神圣的五爪金龙虚影,竟被这污浊龙血与九幽鬼气死死缠绕、侵蚀、扭曲!龙躯痛苦挣扎,悲鸣无声,神圣金光迅速黯淡,染上污秽狰狞的黑红之色!
“嫁接龙脉…以缪氏女帝心头精血为引…熔铸皇族龙脉与九幽邪脉?!”
任玄脑中轰然炸响,如遭九天雷殛!
壁画传递的狂暴意念,彻底粉碎了他对父亲仅存的、因祖父侠名而生的最后一丝幻想!
留下的,只有祭坛之上,那持剑刺向女帝心口的、冰冷而疯狂的魔影!
“先人掘九泉,后人填黄泉!”
父亲避开的罪业,终成今日悬顶之刃!
“吼——!!!”
就在任玄心神剧震、道心几欲崩碎的刹那!
脚下大地,毫无征兆地发出沉闷而痛苦的咆哮!
一股源自地心最深处、积压了数十载、狂暴到无法想象的阴煞邪气,如同被彻底激怒的九渊魔神,轰然爆发!
轰隆隆隆——!!!
泰山剧震!地宫穹顶巨石如雨坠落!整座地宫连同封禅台,在狂暴能量冲击下,如怒海扁舟!
任玄猛地抬头,瞳孔骤缩如针!
只见地宫穹顶壁画上那条象征着污染龙脉的孽龙,其镶嵌在石壁上的两颗巨大幽暗龙睛——骤然碎裂!
“嗷——!!!”
十二道粗如天柱、纯粹由阴煞邪气凝成的暗黑龙影,如同挣脱了万古枷锁的灭世凶魔,咆哮着、翻滚着,悍然撕裂千仞山体,冲天而起!
“孽障!”任玄目眦欲裂!他终于彻悟!
这地宫壁画祭坛,不仅是罪证,更是父亲布下的最后封印!
那嫁接的邪脉,从未被真正镇压!
玉玺泣血,桂湖异动,不过是引信!
此刻,积压数十载的邪龙煞气,彻底反噬!
血脉烙罪印,脊梁铸狱枪!
这滔天因果,他必须用这副残躯扛起!
他身形化作惊鸿,不顾一切冲出地宫!立于崩塌封禅台边缘,眼前景象让他倒吸寒气!
十二道魔龙之影遮天蔽日,裹挟灭绝生机的阴风煞气,疯狂肆虐!
龙影过处,山石化粉,草木成灰!
泰山脚下,生灵绝望哭嚎如地狱挽歌!
“邪祟!安敢荼毒苍生!”
一声清叱如九天凤鸣,压下邪龙咆哮。
白衣胜雪的苏梦瑶,破云剑紫芒暴涨,化作惊鸿,悍然迎向一条扑向山脚的邪龙!
她玉掌之中,一枚非金非玉、流淌玄奥光华的古老符箓——“天命符”,骤然亮起!
柔和坚韧的光芒如晨曦初绽,硬生生将邪龙喷吐的污秽煞气逼退丈许!
符光一闪,如同在滚油中投入寒冰!
“速夺天命符!”
青阳派掌门周云鹏须发戟张,厉喝如雷!
数道凌厉剑气撕裂空气,如疾风骤雨直袭苏梦瑶后心!
他身侧,鹰钩鼻、眼神阴鸷如毒蛇的陈风行,招式刁钻狠辣,无声封死退路,枯爪如钩,直取符箓!
“桀桀!此物当归我圣教!”
另一侧阴风怒卷!黑袍鬼面人如毒瘴弥漫。
为首者手持绿芒吞吐、鞭梢带倒刺的诡异长鞭,正是天魔会魁首——鬼面罗刹尹寒!
噬魂鞭影如毒龙出洞,挟刺骨腥风,刁钻卷向苏梦瑶皓腕!
三方势力,因一枚“天命符”,在这末日之巅轰然碰撞!
剑气纵横,鞭影诡谲,掌风裂石!
苏梦瑶瞬间陷入绝杀重围!破云剑光剧烈波动,身形飘摇如风中残烛!
“滚开!!”
炸雷怒吼平地惊起!任玄双目赤红!山下哭嚎如刀剜心!
父亲罪孽,苍生苦难,化作焚心烈焰!
胸中那源自玉玺、承载万民怨念的沉重力量,与“天命无违”的浩荡剑意轰然共鸣!
“父债如山倾,儿肩担天倾!”
这血泪劫难,便是他命定的战场!他要替父赎这万世罪!
“九霄剑气!画地为牢!!”
他独臂擎天,并指如剑,朝着最近一条扑向人群的邪龙,凌空疾划!
指尖过处,空气裂帛尖啸!一道道纯粹、浩大、蕴含天地正气的煌煌剑气,喷薄而出!
剑气纵横交错,快逾闪电!
瞬息之间,竟在邪龙周遭十丈地面,刻下一个巨大、繁复、由无数剑气符文构成的牢笼阵图!
阵图成型的刹那,金光冲霄!煌煌正气如岳镇山河!
“吼——!”
被囚邪龙暴怒嘶吼!庞大龙躯疯狂撞击金光牢笼!
污秽煞气与煌煌剑气激烈绞杀湮灭!每一次碰撞都如天鼓擂动!
轰隆隆——!
以牢笼为中心,方圆十里山石大地,承受不住恐怖撕扯,如同被无形巨手狠狠摁入地心,轰然塌陷!
烟尘怒龙冲天,一个深达数丈的恐怖巨坑赫然呈现!
巨坑边缘,烟尘弥漫。任玄以指为剑,维持牢笼,脸色惨白如金纸,嘴角殷红蜿蜒。
经脉如万针攒刺,那是超越极限的反噬!但他眼神如寒星,死死钉住阵中孽龙!
“任玄!”苏梦瑶压力稍减,心头一揪。
“夺符!”鬼面罗刹眼中绿芒暴涨,觑准苏梦瑶分神,噬魂鞭如毒蛇吐信,诡异地绕过剑光,直噬咽喉!
阴鸷陈长老无声欺近,一记淬着幽蓝毒光的掌风,阴狠拍向后心!两面绝杀!
千钧一发!
两道身影如鬼魅切入!
一道剑光,如冷月破云,无声无息,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玄阴剑出!
叮!嗤!
轻响闷哼同起!噬魂鞭被玄阴剑精准点中鞭梢七寸,毒龙顿僵!
陈长老毒掌被一道后发先至、薄如蝉翼的无痕剑气瞬间洞穿!黑血飙射!
两道身影飘落苏梦瑶身侧,如寒月映雪。
一人身姿高挑,乌发如瀑,肤白胜雪,眼神深邃幽冷如万载玄冰。
手持玄阴剑,周身阴寒气息拒人千里,正是红月岛主——郗娅!
目光扫过摇摇欲坠的任玄和那牢笼,掠过乱石中那杆斑驳惊鸿断枪时,幽深眼底一丝涟漪掠过——
“故人枪犹在,孽债遗儿身…”
那枪,是他遗落的碎片么?
另一人身姿曼妙,容颜绝世倾城,却冷若冰霜,高傲如九天玄女。
指尖无形剑气消散,红月岛护法阙素!
目光落在任玄染血的侧脸,那坚毅孤绝的轮廓…恍惚间与深埋心底的影子重叠。
一丝微澜在冰湖漾开。
“岛主!”
“阙护法!”
苏梦瑶惊喜。
“红月岛也要蹚这浑水?”
周云鹏脸色阴沉,剑指郗娅。
三方混战,因红月岛加入,局势诡谲!
就在此刻——
“吼嗷——!!!”
被牢笼禁锢的邪龙,身躯剧烈扭曲膨胀!浓稠黑气狂暴如点燃火药桶!
任玄心神如遭重锤!他猛地咬破舌尖,精血喷出,强行提起枯竭真元,厉吼:“镇!!!”
轰——!!!
邪龙承受不住消磨与反噬,凄厉悲鸣中,庞大龙躯轰然炸裂!
无数道污秽狂暴的黑色洪流,如决堤冥河,向四方席卷!
首当其冲的任玄,如被太古神山撞中,鲜血狂喷,身体如断线纸鸢抛飞!
那杆斜插的惊鸿断枪,亦被气浪掀飞!
就在污秽黑气即将溃散弥漫的刹那,异变陡生!
邪龙炸裂核心处,一点极其微弱、却纯粹凝练到极致的龙血精华,灵性一闪,竟仿佛受到血脉吸引,没入正被掀飞的、属于任贤君的断枪枪身!
嗡——锵!!!
古朴枪身剧颤!一声低沉苍凉的龙吟枪啸撼动心神!
一股沉重、古老、仿佛来自洪荒地底、足以镇压九幽万魔的恐怖气息,骤然苏醒!
枪身之上,原本模糊的“镇魔者,持枪人”古篆下方,如同被神祇之手重铸,两个更加苍劲深邃、散发煌煌镇压之威的古篆——“镇狱”
——如血脉生长般清晰浮现!
笔画如山岳,似雷霆!仿佛这枪,注定要以镇压任贤君造下的邪孽为己任!
轰隆隆!
泰山地脉与之共鸣!一股无形镇压之力扩散,肆虐的邪龙余波竟为之一滞!
枪身入手!一股冰冷沉重感传遍任玄全身,如握大地脊梁!
但这沉重中,又透出奇异共鸣暖流——那是源自父亲血脉,却又与之截然相反的、镇压其罪的力量!
他心头巨震,未及细看枪身惊变,反噬剧痛与脱力感已如巨浪将他淹没。眼前一黑,向后倒去,手中玉玺残片滚落尘埃。
“任玄!”苏梦瑶惊呼欲前。
“当心!”阙素冷叱,无痕剑气横扫,逼退天魔爪牙。看向任玄的目光,复杂难明。
郗娅的目光,死死锁定了跌落在地、枪身铭刻“镇狱”的断枪!那熟悉样式,沧桑气息…一个尘封多年、带着血火与背叛,伴随着刻骨情愫与痛恨,如惊雷在她冰封心湖炸响!
“断枪承旧孽,新狱镇前愆…”
这枪,竟成了他儿子镇压其罪的“狱”?
她握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玄阴剑寒意更盛。
战场为之一静。
三方人马被余波和红月岛所慑,各自警惕喘息。
所有目光,带着贪婪、惊疑、算计、震撼,聚焦在异变“镇狱”断枪与昏迷任玄身上。
烟尘弥漫,杀机暗藏。
突然!
一只漆黑信鸽,如夜色幽灵,穿过混乱气流,精准落在郗娅侧后方、手持穿云枪、面容沉毅的护法姚昌祉肩头。
姚昌祉眼神锐利,解下密信,只扫一眼,素来沉稳的他脸色剧变,眼中精光骇人!
他急步上前,密信呈于郗娅,声音低沉如即将爆发的火山:“岛主!瑾儿急报!青阳派内…有‘鬼面人’!疑与当年…任贤君之事有关联!”他刻意加重了那个禁忌的名字。
穿云枪尖嗡鸣震颤,他锐利目光如刀锋,猛地刺向青阳派中那个眼神阴鸷、掌心淌血的陈长老!
郗娅接过密信,幽冷眸光扫过。当“任贤君”三字映入眼帘时,她周身寒气骤然暴涨!抬头时,那寒潭眼底,已凝结万载玄冰都无法比拟的森然杀机!玄阴剑缓缓抬起,剑尖直指青阳派众人,尤其是陈长老!冻结灵魂的恐怖寒意瞬间笼罩全场!
“青阳派…好一个名门正派!好一个…藏污纳垢之所!”
字字如冰锥,刺破死寂,更带着对任贤君的无尽恨意。
阙素亦见密信,绝美冷漠容颜首次露出凝重肃杀,但听到“任贤君”时,眼底深处那丝微澜瞬间冻结成更深的冰。
她看向昏迷任玄,又深望那“镇狱”古枪,眼神复杂到极点,担忧、决绝、一丝悸动,最终被冰冷的现实覆盖——这是仇人之子,手持镇压其父之枪!
就在这剑拔弩张、杀意凝冰的死寂瞬间!
滚落任玄身旁、沾染其鲜血的玉玺残片,其断裂处那点幽暗核心,毫无征兆地剧烈搏动起来!
嗡——!
一道粘稠如血、妖异无比的暗红光芒,猛地从中激射而出!
不偏不倚,正正照射在跌落于任玄身侧的那杆“镇狱”断枪之上!
“镇狱”二字古篆骤然爆发出刺目欲盲的金红光芒!
枪身剧烈震颤,发出低沉而痛苦又兴奋的嗡鸣!
红光与金光激烈交汇、扭曲,竟形成一道诡异的、仿佛撕裂空间的血色光柱!
这光柱如同拥有生命,猛地调转方向,带着一种同源相噬的疯狂意味,直直射向那深达数丈、刚刚镇压了邪龙的巨大深坑底部!
光柱没入深坑黑暗的刹那——
“咔嚓——轰!!!”
一声清晰无比、令人头皮炸裂、仿佛来自九幽地底最底层的巨型金属断裂声,伴随着一声沉闷如远古凶兽苏醒的咆哮,骤然从坑底深处传来!声音不仅沉闷、古老,更带着一种血脉相连的恐怖悸动!
整个泰山之巅,在这声混合着断裂与咆哮的恐怖声响中,陷入了绝对的死寂!连肆虐的阴风都仿佛被冻结!
所有人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骇然欲绝的目光死死钉向那深不见底的巨坑!那里面挣脱的…难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