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藏经诡影
惨白闪电撕裂夜幕的瞬间,那道鬼魅黑影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了厚重的土层与岩石,狠狠刺在任玄的气海俞穴!
“走!”任玄厉喝,声音在狭小石室激起沉闷回响。
他一把抄起石桌上半幅山河鼎图、父亲笔记、残页以及兀自震动、散发灼热警告的青铜令牌,反手塞入怀中,快如闪电。
另一手扣住王小山手臂,脚下发力,身形如离弦之箭,朝着狭窄通道倒射而回!
轰隆隆!
几乎在他们冲出通道、踏上藏书阁底层布满灰尘的地面时,身后密室洞口猛地传来剧烈轰鸣!
数块沉重青石板在沛然巨力冲击下,硬生生向内塌陷!碎石尘土如暴雨倾泻,瞬间将入口彻底封死!烟尘弥漫呛人。
“好险!”王小山脸色煞白,心有余悸看着乱石堆。
若非任玄反应神速,此刻已成地底亡魂!
任玄面沉如水,目光如鹰隼扫过底层空间,投向通往地面的陡峭木梯。
黑影气息已消失,但那冰冷的杀意与窒息的压迫感,如同跗骨之蛆,萦绕不散。
“走!”任玄声音低沉,不容置疑。
两人借夜色掩护,潜回杨宅。任玄将密室所得尽数摊开灯下。苏明月闻讯赶来。看到半幅山河鼎图、任贤君笔记和那页惊心动魄的残页时,饶是她见多识广,也不禁倒吸凉气。
“山河鼎…玄黄母气…邓九明…鼎下之秘…”
苏明月秀眉紧蹙,指尖划过残页上墨迹淋漓的“危”字。
“令尊当年,竟卷入如此惊天漩涡!邓九明此人,三百年前便是横山武宗太上长老,地位尊崇,内功深不可测,传闻已窥武道天人化境门槛…他若真是幕后黑手,所图必然惊天动地!”
“父亲笔记指陈云峰可疑,而陈云峰背后,正是邓九明。”
任玄眼中寒光闪烁,“还有这‘鼎下之秘’…山河鼎乃镇国重器,其下能有何物?竟让邓九明这等人物疯狂?”
“线索太少了。”王小山挠头……
“就凭这点,根本不知他们想干什么。”
“不,还有一条路。”任玄目光落在笔记提及陈云峰探询鼎内构造的记录上。
“父亲当年在太清武院,既能接触鼎图,必有途径。武院藏经阁顶层禁书区,或许封存着山河鼎更核心记载,甚至…可能留有陈云峰,或者说邓九明当年探查的蛛丝马迹!”
苏明月眼中精光一闪:“不错!藏经阁顶层,非核心长老不得入内,必有绝密!夜长梦多,当断则断!”
夜色更深,万籁俱寂。太清武院经历风波,守卫加强。但对任玄三人而言,避开明岗暗哨并非难事。
三道身影如融夜色轻烟,悄然接近武院核心、守卫森严的藏经阁主楼。
主楼巍峨,飞檐在月光下投下森然黑影。顶层入口,是一扇厚重无比、布满铜钉的玄铁大门。
平日里,必有功力精深长老坐镇。
然而此刻,大门竟虚掩一条缝隙!一股极淡却心悸的血腥味,混杂着阴寒刺骨气息,从门缝中丝丝缕缕渗出!
任玄心头一凛,与苏明月交换凝重眼神。苏明月素手轻挥,几道微不可察劲风拂过门缝。任玄当先一步,掌风无声推开铁门。
门内景象,让三人瞳孔骤缩!
禁书区已成一片狼藉!
高大紫檀木书架如骨牌东倒西歪,断裂木板、珍贵古籍散落一地,如同风暴肆虐后的废墟。破碎卷轴、撕裂书页、几处未熄的微弱火苗在灰烬中挣扎“噼啪”作响,映得满地狼藉忽明忽暗。空气中弥漫纸张焦糊、血腥及一种阴寒气息混合的怪异味道。
狼藉中央,一名身着灰袍老者背靠倾倒廊柱,瘫倒在地。胸前衣襟被鲜血浸透大片,脸色灰败如金纸,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正是镇守此地的刘长老!
“刘长老!”王小山惊呼欲前冲。
“且慢!”苏明月低喝拉住他,目光锐利如针扫过老者胸前恐怖伤口,“是掌伤!好阴毒的寒气!”
任玄蹲身,指尖虚按老者腕脉。一股冰寒刺骨、冻结生机的诡异内力,正盘踞其心脉附近,疯狂侵蚀生机!《守门要术》至阳内力一触,竟感针锋相对的阴寒抵抗!绝非寻常“九幽寒毒掌”,其阴寒歹毒犹有过之,似某种更可怕毒功的进阶!
“长老!刘长老!”任玄沉声呼唤,一丝温醇内力小心翼翼渡入老者体内,护住心脉一线生机。
刘长老眼皮剧颤,艰难睁开一丝缝隙,浑浊眼中充满痛苦惊骇,喉咙“嗬嗬”作响,却吐不出字。
苏明月鼻翼微动,敏锐捕捉到空气中除血腥、焦糊、阴寒外,还有一丝极其细微、几乎被掩盖的……檀香!非寻常醇厚平和,而是带着一种沉淀了无数血腥与欲望的诡异甜腻!
“天魔会?!”苏明月脸色一变,低声吐出三字。这股独特檀香,正是神秘邪道组织“天魔会”的标志!
是谁?鬼王山?拜月神宗?还是…天魔会本身也卷入山河鼎争夺?三方势力竟在此交汇?!
任玄心念急转,手上内力不停:“小山!立刻搜寻!找任何关于山河鼎、前朝、或被刻意翻动、焚毁之物!快!”
王小山强压惊骇,在满地狼藉中飞快翻找。身形灵活,眼光锐利。很快,他在一处倒塌书架与墙壁形成的夹角暗格里,发现一堆灰烬。灰烬中,半本焦黑卷曲、仅存封底和几页残片的古书显露。封底上,模糊篆字依稀可辨——《前朝秘闻录》!
“任大哥!苏长老!这里!”王小山小心捧出残书。
任玄、苏明月立刻凑近。借微弱月光与地上火苗,只见残页上字迹焦黑模糊,仍勉强可读:
“……山河鼎…非儒青自铸…乃前朝末代昏君…集倾国之力…仿上古神器‘玄天鼎’形制…妄图窃取龙脉…延残祚……”
“……鼎成之日…血祭三万…怨气冲霄…引天罚降世…国崩鼎存…终为儒青所得…束之高阁…镇之以国运……”
“……然窃龙之器…终为不祥……鼎下……”
后文被火焰彻底吞噬,只余焦黑。
“三万血祭…窃取龙脉…仿制玄天鼎…”任玄只觉一股寒意自脚底窜上天灵!父亲笔记提及“地门”秘辛,残页上“鼎下之秘”,竟与前朝如此惨绝人寰的血腥相连!山河鼎本身,竟是一件仿制玄铁密令本源神器、沾染滔天怨气的凶煞之器!
此时,任玄敏锐感知捕捉到一丝微弱金属反光,在灰烬边缘。他拨开焦黑纸灰,一枚沾暗红血迹、边缘磨损、中间方孔的铜钱显露。捏起铜钱——方孔边缘,赫然刻着一个极其细微、如同扭曲鬼脸的阴森标记!
“鬼王山的标记!”苏明月一眼认出,声音冰冷,“与袭击杨府、静禅林现场遗留的,一模一样!”
鬼王山!又是他们!他们不仅袭击,更第一时间闯入焚书!是为掩盖?还是夺取未被毁的线索?
就在三人心神震动,疑云翻涌之际——
“呃……噗!”勉力支撑的刘长老猛地喷出一口带冰碴的黑血!血喷出,脸上反涌起一丝异样潮红!
他沾满血迹、冰冷刺骨的手,爆发出最后巨力,死死抓住任玄衣袖!浑浊双目爆出最后光芒,死死盯住任玄,嘴唇剧颤,用尽生命最后气力,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破碎、断续、却如惊雷炸响的字:
“鼎…是…钥匙…鬼门…开在…红月……血…月……当……”
最后一个“空”字未吐,眼中光芒骤熄,抓住衣袖的手无力垂落,气绝身亡!
惟“红月”二字,如同诅咒烙印,狠狠刻入三人脑海!
“红月?!”王小山失声。
苏明月脸色瞬间难看至极:“又是红月岛!鬼门关…竟开在红月岛?!”
任玄缓缓起身,低头看着刘长老凝固恐惧与不甘的遗容,又看手中沾血鬼王山铜钱,再想空气中那丝诡异檀香……
山河鼎、鬼门关、红月岛、前朝血祭、玄天鼎仿品、横山太上长老邓九明、鬼王山、天魔会……
一张由血腥秘密和惊天阴谋交织的巨网,正以红月岛为核心,朝着他们,朝着整个儒青国,铺天盖地笼罩下来!
“红月……”
任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蕴藏即将喷发的熔岩。他猛地抬头,目光如两道冰冷闪电,穿透藏经阁残破窗棂,射向漆黑如墨、蕴藏无尽凶险的南方天际!
就在这死寂凝重时刻——
“哼!好敏锐的鼻子!”
一个冰冷、沙哑、如同金属摩擦的怪笑,毫无征兆从藏经阁顶层阴影深处传来!
紧接着,一道快得只余残影的灰影,如同从墙壁剥离的鬼魅,带着刺骨阴风,直扑正凝神感知檀香方向的苏明月!
指风凌厉如冰锥,所过之处,空气竟凝结淡淡白霜!正是那阴寒歹毒、重伤刘长老的诡异掌力!
“小心!”
任玄厉喝,反应快至极致!
身形一晃已挡在苏明月身前,《守门要术》内力瞬间转为“冰心鉴”至寒意境!
一股冻结万物的冰寒气息透体而出,在身前形成一道无形、流转冰晶光泽的寒冰气墙!
嗤嗤嗤!
阴寒指风撞上冰寒气墙,发出沸油浇雪之声!
阴毒寒气与冰心鉴极寒之力激烈碰撞抵消!
气墙剧震,冰晶碎裂,终究挡下致命一击!
灰影一击不中,身形诡异半空一折,如同无骨之蛇,五指成爪带腥风,闪电般抓向王小山怀中那半本《前朝秘闻录》残卷!目标明确——销毁最后证据!
“贼子敢尔!”王小山惊怒交加!生死历练让他反应极快!
面对这鬼魅一抓,他不及多想,本能双手齐扬!
咻咻咻!
数道细如牛毛、凝聚青阳神针精纯生气的金芒,如疾风骤雨射向灰影手掌!
不求伤敌,只求逼其回防!
“青阳神针?”灰影轻咦一声,似感意外。
面对专破护体真气的犀利金针,他不敢怠慢,抓向残卷的手掌猛地一缩,五指如莲花绽放急速拂动,指尖带起道道残影,精准无比将金针尽数弹飞!
叮叮叮!细密如雨!
就是这电光火石间的阻隔!
“留下!”任玄断喝如惊雷!
他岂容对方再逃?
方才“冰心鉴”护体时,他已蓄势待发!
此刻身形如龙腾,一步踏出,地面厚尘被无形气劲掀起!
右掌凝握成拳,毫无花哨,却凝聚《守门要术》至阳至刚的浑厚内力,拳风激荡,带着焚山煮海、破除万邪的磅礴气势,直捣灰影胸腹!
正是《龙象焚天功》根基杀招——焚山式!
拳未至,刚猛无俦劲风已压得灰影呼吸一窒,衣衫紧贴!
灰影眼中闪过凝重,未料任玄拳势如此霸烈。他不敢硬接,身形再次诡异地一扭,险之又险避开拳锋,借势向后急退,口中发出尖利怪啸!
“桀桀!任玄!后会有期!红月岛,便是尔等葬身之地!”
怪啸声中,他身影已如鬼魅撞破另一侧雕花木窗,融入浓重夜色,几个起落消失不见,速度匪夷所思!
“追!”苏明月娇叱,身形如轻烟掠出,循着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诡异檀香残留,直追而去!
任玄未立刻追击。他快步走到窗边,看着苏明月身影消失夜色,低头看手中沾血鬼王山铜钱,再看刘长老遗体,最后,目光落在地上那半本记载“鬼门开在红月”的残卷上。
红月岛!
这三个字,如同染血诅咒,带着刘长老临终恐惧、前朝血腥秘闻、山河鼎诡异、鬼门关传说、以及邓九明深不可测的阴影,沉沉压在他心头。
灰影最后话语,如同毒蛇嘶鸣,在死寂藏经阁内回荡。
“任大哥!苏长老能追上吗?那家伙太邪门了!”王小山惊魂未定。
任玄未答。他缓缓抬手,望向窗外南方那漆黑如墨、仿佛连星光都能吞噬的天际尽头。
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与冰冷,如同深海的暗流,悄然将他淹没。
红月岛…那里,究竟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