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再赴丹霞
杨宅院墙上,那道紫袍身影如同鬼魅,兜帽下的目光冰冷如毒蛇,精准地锁定了任玄掌心血纹与九幽魂咒的诡异呼应。
他削薄的嘴角勾起一丝掌控全局的弧度,无声无息,仿佛只是夜幕下的一道阴影。
“哼!”一声闷哼从旁响起。
云澄飘须发皆张,目光如电,猛地扫向院墙,磅礴气势瞬间爆发!
那紫袍身影似乎不欲在此刻正面交锋,身形一晃,如同融入夜色,倏然消失不见,只留下原地一缕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
“藏头露尾的鼠辈!”云澄飘低喝一声,强压下追击的冲动。当务之急,是稳住赵嫣身上的诅咒!
他双掌虚按,精纯的聚元内力如涓涓细流,更加谨慎地引导着任玄掌中那蕴含奇异净化之力的血液,冲刷着冰莲根部的邪咒。
在两人合力之下,那如附骨之疽的九幽魂咒终于被暂时压制回冰莲根部最深处,化作一团浓得化不开的、不断蠕动翻滚的墨色印记,蛰伏不动。
冰莲虚影的光芒虽仍黯淡,莲瓣黑痕未消,但总算停止了恶化,赵嫣紧蹙的眉头也稍稍舒展,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
“暂时…稳住了。”云澄飘撤回双掌,额角汗珠滚落,气息略显紊乱。
他看向几乎虚脱、全靠意志支撑的任玄,“小子,收手吧。再耗下去,你的本源也要受损。”
任玄这才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虚弱袭来,眼前阵阵发黑,按在邪气上的右手无力垂下。
掌心伤口处,那圈诡异的蠕动黑纹,在血液停止流淌后,竟也悄然隐没,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火辣辣的刺痛感。
他低头看着自己染血的右手,又望向冰莲中沉睡的赵嫣,心头五味杂陈。
深坑方向的喊杀声渐渐平息。
那巨大的青铜窃龙坛,在任玄那蕴含“玄天”意志的惊天一击下,核心符文大面积熄灭,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黯淡无光。
祭坛上方,那道被魔爪撕裂的空间裂缝,早已在断爪的凄厉咆哮中彻底弥合,只留下空气中残留的淡淡硫磺与血腥,证明着方才那场惊世骇俗的邪魔投影。
曹公公捂着胸口,脸色灰败,嘴角挂着未干的血迹。
他怨毒无比地瞪了一眼杨宅方向,又瞥了瞥祭坛废墟,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惊怒。
魏无忌带着残余的龙骧卫聚拢过来,人人带伤,士气低迷。
“废物!一群废物!”曹公公尖声斥骂,声音嘶哑,“撤!速速回禀主上!”他深知祭坛已毁,圣使投影溃散,再纠缠下去,面对缓过气来的云澄飘和拼死反扑的太清武院,绝无胜算。
魏无忌不敢多言,指挥着残兵,护着曹公公,如同丧家之犬,狼狈不堪地朝着山下撤退,很快消失在弥漫的烟尘之中。
太清武院这边,也是损失惨重。广场一片狼藉,弟子伤亡不少。
后山禁地更是彻底化为废墟,千年传承的圣地观星台荡然无存,只留下那个狰狞的巨大深坑和其中半毁的邪异祭坛。
院长周清源拄着断剑,看着满目疮痍,老泪纵横,悲愤交加。
苏明月、王小山等人忙着救治伤员,收敛同门遗体,气氛沉重而悲凉。
云澄飘带着任玄回到深坑旁。望着那残破的祭坛,云澄飘面色凝重,盘膝坐下,双掌缓缓按在坑边焦黑的土地上。
一股温和却无比浑厚的内力,如同大地的脉搏,从他掌心涌入地底。
他闭目凝神,口中念念有词,似在安抚疏导着因祭坛破坏和邪气冲击而紊乱狂躁的地脉之气。
渐渐地,大地深处那如同闷雷般低吼的震动平息下去,空气中残余的躁动不安也缓缓消散。
“地脉已暂时稳定,短期内应无崩塌之虞。”云澄飘收功起身,脸色略显苍白,显然耗费不小。
周清源上前深深一揖:“多谢云老前辈援手之恩!若非前辈,我太清武院今日恐遭灭顶之灾!”
他看向气息萎靡的任玄,目光复杂,既有感激,也有对后山被毁的痛心。
云澄飘摆摆手,目光落在任玄身上:“此地后续事宜,周院长自行处置。此子与那女娃,需尽快离开。”
他走到任玄身边,取出随身携带的几样古朴瓷瓶,手法娴熟地为任玄处理伤口,喂服丹药。
丹药入腹,化作一股温和暖流,滋养着任玄几近枯竭的经脉,也让他对体内那股因玄天令碎片而觉醒、却又因透支而沉寂的奇异力量,有了更深一层的模糊感应——
那是一种仿佛与脚下大地同源共生的厚重与苍茫,血液中那丝淡金,便是其外在的微弱显化。
任玄低头看着手中那柄布满裂纹、几乎一触即碎的佩剑,剑身黯淡无光,仿佛随时会化作一堆废铁。
这柄随他出生入死的兵器,在承载了那超越极限的一击后,已濒临彻底报废的边缘。
星陨铁?镇狱枪?
父亲笔记中似乎提到过几种能承受巨力、蕴含奇异能量的特殊材质…一个重铸兵刃的念头在他心中悄然萌芽。
“赵姑娘…她…”任玄最关心的还是赵嫣。
“暂时无性命之忧。”云澄飘语气肯定,但随即转为凝重。
“冰莲印记与你那‘圣血’之力,暂时压制了九幽魂咒,使其蛰伏。但这诅咒如附骨之疽,一日不除,终是大患。那邪咒会不断侵蚀她的灵雪本源,并引动她体内的哀情蛊。一旦爆发,神仙难救。”
任玄的心猛地揪紧:“前辈,那‘太虚幽玉’……”
“此物缥缈难寻,乃传说之物。”云澄飘打断他,目光锐利。
“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你父亲任贤君当年最终的去向!他追查山河鼎与邓九明阴谋多年,线索必然比我们多!那本染血的笔记,你需再细细研读,每一个字,每一处标记,都可能是关键!”
她走到深坑边缘,指着那残破祭坛核心的方形凹陷:“山河鼎是阵眼钥匙,更是邓九明邪功所需的关键。你祖父密室图谱所示,此鼎形制,与丹霞山古祭坛遗留的某些记载,有相似之处!你父亲当年最后一程,便是循着竼河源头,深入丹霞山险境!他极可能在那里发现了什么,甚至……可能去过红月岛!”
“红月岛?”任玄心头剧震。那是传闻中与鬼王山齐名的海外凶地!
“不错!”云澄飘斩钉截铁。
“竼河源头,丹霞深处,是你父亲留下的最重要线索!那里,或许藏着山河鼎的踪迹,或是通往红月岛的门户!”
她话锋一转,目光投向远方横山的方向,声音带着一种洞悉的意味:“此外,横山武宗,藏经阁第七柱!”
任玄猛地想起赵嫣昏迷前,以冰莲印记在他掌心烙下的那个“七”字!
“第七柱?”他追问。
“那是藏经阁最隐秘、存放禁忌典籍或宗门秘辛之所!”云澄飘语气笃定。
“赵丫头不惜耗损心神也要传递此讯,绝非无因!我怀疑,你父亲在叛出横山之前,很可能在那里留下了至关重要的东西!或许是关于山河鼎的真正秘密,或许是克制鬼门关邪法的关键,甚至……是应对邓九明那‘九幽玄阴煞’的法门!”
就在这时,一名浑身浴血、风尘仆仆的弟子踉跄奔来,正是留守外围接应的秦雪衣!
“任师兄!云老前辈!”秦雪衣喘息未定,急声道,“边境…鬼王山的人马活动异常频繁!他们似乎在…似乎在疯狂搜寻什么东西!有探子回报,他们曾提及‘幽玉’二字!”
“幽玉?太虚幽玉?!”任玄与云澄飘对视一眼,心中更沉。鬼王山也在找!这绝非巧合!
云澄飘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她不再犹豫,从怀中取出一物,塞入任玄手中。
那是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玉佩,触手温润,玉质细腻,通体洁白无瑕,只在中心处,天然蕴着一缕极淡、如同云霞般的赤色纹路。
“此乃信物。”云澄飘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罕见的郑重与沧桑。
“若你机缘巧合,当真踏足红月岛那等凶险之地,或可凭此物,保你一时平安。郗娅岛主…当年曾欠下你父亲任贤君一个天大的人情。此玉,便是信诺。”
郗娅岛主!红月岛之主!父亲竟与那等人物有旧?任玄握紧手中温润的玉佩,仿佛能感受到其中沉甸甸的分量。
云澄飘深深看了一眼被王小山等人小心守护着、仍在冰莲虚影中沉睡的赵嫣,最后将目光落回任玄身上,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
“小子,前路凶险,步步杀机。小心邓九明!此獠蛰伏数十年,所图谋的,绝不仅仅是山河鼎与姹女血脉那么简单!他想要的,恐怕是颠覆龙脉,窃取国运,成就那亘古未有的邪魔功业!”
她顿了一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如刀的光芒,抛出了一个让任玄浑身冰冷的猜测:
“我怀疑…你那师兄林风,性情突变,行事诡谲,其中异变…恐怕也与此獠脱不了干系!或许,林风早已身陷其掌控而不自知!”
林风师兄…也与邓九明有关?!
任玄如遭雷击,握着玉佩的手猛地攥紧,骨节发白!
父亲的血仇、祖父的遗恨、赵嫣的劫难、林风的异变…所有线索,如同毒蛇般死死缠绕,最终都指向了那隐藏在重重迷雾之后的魔影——邓九明!
一股混杂着无尽愤怒、刻骨仇恨与坚定决心的火焰,在任玄胸中熊熊燃烧!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满目疮痍的太清武院废墟,越过层峦叠嶂,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死死地钉在了那遥远而神秘的丹霞山方向!
横山武宗,藏经阁第七柱!
丹霞深处,竼河源头!
似在召唤,又似在警告!
他回头望向昏迷中的赵嫣,望向玉佩上那抹赤纹,最后目光落在血书上青铜鼎的轮廓——
“邓九明,你且等着。“他低声自语,声音冷得连呼吸都要凝结成冰,“我任玄,定叫你血债血偿!“
“丹霞山…”任玄的声音沙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