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心渊相搏
碧波城的月光透过琉璃穹顶，在净灵泉水面洒下细碎银光。葛小蛮浸泡在泉水中，金色的鱼尾无力地垂着，鳞片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泉边那张白玉床——张岭军静静地躺在那里，全身布满紫黑色的纹路，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在坚持。
\"喝点水吧。\"女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紫色鱼尾搅动水波，\"你已经三天没进食了。\"
葛小蛮摇摇头，指尖轻触腰间的海心三叉戟。戟尖的珍珠黯淡无光，就像她此刻的心情。自从从火焰山回来，她几乎没有离开过净灵泉半步，仿佛只要守在这里，张岭军就不会被九幽完全吞噬。
\"铁无心和赤练正在查阅古籍。\"女皇轻抚她的长发，\"一定会有办法的。\"
葛小蛮突然抓住母亲的手：\"母亲留下的记忆...有没有关于这种情况的记载？\"
女皇沉默片刻，游到一旁的珊瑚柜前，取出一个古老的贝壳匣：\"这是你母亲最后的遗物，我从未打开过。\"她将匣子递给葛小蛮，\"也许答案就在这里。\"
贝壳匣触手冰凉，表面刻着与海心三叉戟相同的纹路。葛小蛮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里面是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晶鳞片，和一张鲛人皮制成的地图。
\"这是...\"
\"皇族秘术。\"女皇倒吸一口凉气，\"心渊潜游。\"
葛小蛮拿起水晶鳞片，它立刻亮起柔和的蓝光。母亲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当黑暗吞噬光明，唯有深入心渊...\"
\"这是什么意思？\"她困惑地抬头。
女皇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传说中，鲛人皇族可以进入他人的意识深处。但你母亲改良了这个法术，使它能够对抗九幽的侵蚀。\"她指向张岭军，\"理论上，你可以进入他的意识，与九幽直接对抗。\"
葛小蛮的鳃纹瞬间张开：\"那还等什么？\"
\"太危险了。\"女皇按住她的手，\"如果失败，你的意识也会被九幽吞噬。\"
葛小蛮望向张岭军苍白的面容，想起他在雪狼村为自己涂药时的温柔，在碧虚号上学习掌舵时的专注，在每一次战斗中都挡在她身前的坚定...
\"我必须试试。\"她轻声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女皇知道无法改变她的心意，长叹一声：\"至少等铁无心回来。太阳印可以稳定通道。\"
仿佛听到了召唤，殿门突然打开。铁无心拄着金剑改制的拐杖走进来，身后跟着风尘仆仆的赤练。两人的情况都不乐观——铁无心的太阳纹章几乎完全黯淡，赤练的火红长发也失去了光泽。
\"找到了！\"铁无心激动地举起一卷竹简，\"太虚真人的手札！\"
葛小蛮立刻游到池边：\"上面说什么？\"
\"九幽无法被彻底消灭，但可以转换容器。\"铁无心快速翻阅竹简，\"如果有足够纯净的力量作为引导，就能将它从宿主体内引出，重新封印！\"
赤练补充道：\"关键在于'纯净的力量'。必须是完全无私的奉献，不能有丝毫杂念。\"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葛小蛮身上。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水晶鳞片，突然明白了母亲的用意。
\"心渊潜游加上太虚封印...\"她喃喃自语，\"这就是方法。\"
铁无心皱眉：\"太冒险了。如果九幽反过来侵蚀你呢？\"
\"那就由我来当容器。\"葛小蛮平静地说，鱼尾轻轻拍打水面，\"血誓会保护我们两个。\"
女皇还想反对，殿门再次被推开。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走了进来——太虚门的药堂长老清虚，身后跟着几名弟子，抬着各种法器。
\"听说你们需要帮助？\"清虚的白须微微颤动，\"紫阳那个孽徒造的孽，太虚门有责任弥补。\"
接下来的十二个时辰，净灵泉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法阵。清虚和铁无心布置太虚门的封印阵法，女皇和赤练则准备鲛人皇族的仪式。葛小蛮浸泡在泉水中，水晶鳞片贴在她的眉心，海心三叉戟横放膝上。
当月亮升至中天时，一切准备就绪。张岭军被移入泉中，与葛小蛮面对面盘坐。他的情况更加恶化了，紫黑色的纹路已经蔓延到面部，左眼的眼罩被摘下后，露出的不是紫金能量，而是不断蠕动的黑雾。
\"记住，\"清虚严肃地叮嘱，\"你在他的意识中只有三个时辰。超过时间，你的意识也会被同化。\"
铁无心将最后一张符箓贴在葛小蛮额头：\"太阳印会为你指引方向。遇到危险，立刻沿着光路返回。\"
女皇亲吻她的额头：\"勇敢的孩子，你母亲会为你骄傲。\"
葛小蛮深吸一口气，握住张岭军冰冷的手。血誓印记同时亮起，虽然微弱但依然坚定。她闭上眼睛，开始吟诵母亲留下的咒语。
\"以心为舟，以魂为桨...\"
\"穿越迷雾，直抵心渊...\"
水晶鳞片爆发出耀眼的蓝光，将两人完全笼罩。葛小蛮感到一阵强烈的拉扯感，接着是急速下坠的眩晕。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已经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片灰蒙蒙的空间，地面如同镜面，倒映着扭曲的天空。远处隐约可见一座山的轮廓，山顶悬浮着一团紫黑色的乌云，不断向四周释放闪电。
\"张岭军的意识世界...\"葛小蛮喃喃自语。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体呈现出半透明的蓝色，腰间的三叉戟却真实如初。
铁无心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丫头，能听到吗？太阳印只能维持单向通讯。你现在的样子是他的记忆投影，所以能使用武器。记住，找到他的核心意识！\"
葛小蛮点点头，向远处的山走去。随着距离拉近，她注意到地面上散落着各种记忆碎片——小时候的张岭军在雪狼村堆雪狼；少年时在太虚门练剑；后来与她在碧波城并肩作战...每一片都蒙上了一层紫黑色的阴影。
突然，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传来。葛小蛮警觉地转身，看到五个黑影从迷雾中走出——全部是张岭军的样子，但每个人的左眼都漆黑如墨。
\"又一个送死的。\"最前面的黑影冷笑道，声音像是九幽和张岭军的混合体。
葛小蛮立刻明白过来——这些都是被九幽腐蚀的人格碎片！她握紧三叉戟：\"把真正的张岭军还给我！\"
黑影们大笑起来，同时抽出万魂刀——漆黑如夜的仿制品：\"他已经是我们的了！\"
战斗瞬间爆发。葛小蛮的三叉戟舞出一片蓝光，挡住最先冲来的两个黑影。他们的刀法完全复制了张岭军的风格，每一击都凌厉致命。葛小蛮不得不利用鱼尾的优势，灵活地闪转腾挪。
\"你救不了他！\"一个黑影狞笑着，刀锋擦过她的手臂，\"我们就是他！\"
葛小蛮咬牙反击，三叉戟刺穿黑影的胸口。对方却只是晃了晃，伤口处涌出黑雾，很快恢复如初。
\"在他的意识里，我们是无敌的！\"另一个黑影从侧面偷袭，刀尖划破她的腰际。
葛小蛮吃痛后退，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每当她提到\"张岭军\"这个名字，黑影们的动作都会出现极其细微的停滞。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她脑海。
\"张岭军！\"她高声喊道，\"我知道你能听到！\"
黑影们的攻势果然一滞。葛小蛮抓住机会，三叉戟横扫，将最近的两个黑影拦腰斩断！
\"没用的！\"剩余的黑影怒吼，\"他早就放弃了！\"
葛小蛮不理睬他们，一边战斗一边继续呼喊：\"还记得雪狼村吗？你教我堆雪狼！\"她的声音在灰暗的空间中回荡，\"还有碧虚号上，你偷偷练习游泳的样子！\"
黑影们的动作越来越迟缓，攻击也不再那么精准。葛小蛮越战越勇，鱼尾拍打地面跃起数米，三叉戟如流星般刺穿又一个黑影的咽喉。
\"深渊之战前夜，你说过要带我走遍四海！\"她的声音开始哽咽，\"你这个骗子...还没兑现承诺呢...\"
最后一个黑影突然僵住了，漆黑的眼睛闪过一丝紫金光芒。葛小蛮没有错过这个机会，三叉戟直刺其心脏！
黑影爆裂开来，化作黑雾消散。葛小蛮喘着气，继续向山顶前进。沿途遇到的阻碍越来越少，但环境却越来越黑暗。当她终于抵达山顶时，眼前的景象让她的心脏几乎停跳——
张岭军被无数紫黑色的锁链禁锢在半空中，双眼紧闭，胸口插着一把漆黑的万魂刀。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那团乌云，每一次脉动都从张岭军体内抽取能量。
\"张岭军！\"葛小蛮大喊着冲上前。
乌云突然剧烈翻滚，化作一张巨大的面孔：\"又一只小虫子。\"九幽的声音如同千万人同时低语，\"来看你的小情人最后一面？\"
葛小蛮的三叉戟指向乌云：\"放开他！\"
九幽大笑，锁链哗啦作响：\"是他自己放弃了抵抗。\"乌云中伸出一只巨爪，捏住张岭军的下巴，\"多么完美的容器...太虚血脉与鲛人血誓的结合...\"
葛小蛮突然明白了九幽的真正计划——它想要的从来不只是张岭军，而是通过血誓连接的两个灵魂！一旦完全控制张岭军，就能顺着血誓侵蚀她，进而获得鲛人皇族的力量。
\"你休想！\"她怒吼道，三叉戟上的珍珠突然亮起。
九幽的巨爪松开张岭军，转而向她抓来：\"那就一起留下吧！\"
葛小蛮灵巧地避开爪击，鱼尾一摆跃到张岭军身旁。她试图斩断锁链，却发现三叉戟直接穿了过去——这些锁链是精神层面的束缚！
\"没用的，小鲛人。\"九幽嘲讽道，\"除非他自己愿意醒来，否则...\"
葛小蛮突然收起三叉戟，双手捧住张岭军的脸：\"那就让我叫醒他。\"她闭上眼睛，额头贴上他的，\"以血誓为引，灵魂共鸣！\"
血誓印记爆发出耀眼的红光，将两人笼罩。葛小蛮的意识瞬间被拉入张岭军记忆的最深处——
她看到了五岁的张岭军，在雪狼村的暴风雪中瑟瑟发抖；少年时的他在太虚门被同门排挤，独自练剑到深夜；成为\"鬼眼杀神\"后，他一个人在黑暗中舔舐伤口...所有的记忆都充满了孤独与痛苦，直到...她出现。
碧波城初遇时她的刁蛮，共乘海龟时她的笑容，深渊之战中她的眼泪...每一个有她的画面都格外明亮，没有被九幽的黑暗侵蚀。
\"看到了吗？\"葛小蛮在意识中呼唤，\"这些才是真实的你！不是杀人工具，不是容器...你是张岭军，是...我的爱人。\"
锁链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张岭军的眼皮颤抖着，似乎要睁开。九幽发出愤怒的咆哮，乌云中伸出更多锁链，试图将葛小蛮也束缚起来。
\"快走！\"张岭军的声音突然在她脑海中响起，虚弱但清晰，\"它会吞噬你的！\"
葛小蛮固执地摇头，反而更紧地抱住他：\"那就一起被吞噬！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承受痛苦！\"
外界，净灵泉的水开始沸腾。女皇焦急地看着两人的身体逐渐被紫黑色纹路覆盖：\"不行，九幽在反向侵蚀她！\"
铁无心咬牙撕开额头的太阳纹章，鲜血顺流而下：\"再坚持一下，丫头...\"
意识世界中，葛小蛮的意识开始模糊。九幽的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试图将她同化。就在这危急时刻，张岭军突然睁开了眼睛——不是漆黑的恶魔之眼，而是清澈的紫金色竖瞳！
\"够了。\"他的声音恢复了力量，\"你伤她够多了。\"
锁链一根接一根地断裂！张岭军挣脱束缚，握住胸口那把黑色万魂刀，硬生生将它拔出。刀身离体的瞬间，化作黑雾消散。他转身将葛小蛮护在身后，手中出现了真正的万魂刀，蓝光如火焰般燃烧。
\"不可能！\"九幽怒吼，\"你已经臣服于我！\"
张岭军冷笑：\"你低估了血誓的力量。\"他看向葛小蛮，眼神温柔，\"也低估了她。\"
九幽的乌云剧烈翻滚，化作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那就一起毁灭吧！\"
张岭军握紧葛小蛮的手：\"相信我？\"
葛小蛮毫不犹豫地点头，将海心三叉戟与他万魂刀交叉：\"永远。\"
两把武器相触的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蓝光与红光交织，形成一道螺旋状的能量洪流，直冲九幽的核心。乌云被光芒撕裂，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
\"不！这不可能！太虚血脉明明已经...\"九幽的声音开始扭曲。
张岭军加大了力量输出：\"太虚血脉确实被腐蚀了。\"他的左眼完全变成了紫金色，\"但鲛人皇族之力净化了它。\"
葛小蛮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母亲留下心渊潜游术的真正目的！不是对抗九幽，而是净化太虚血脉！
\"现在！\"张岭军大喝一声。
两人同时释放全部力量。九幽的乌云被彻底击碎，化作无数黑色碎片消散。整个意识世界开始崩塌，灰暗的天空裂开，透出纯净的蓝光。
\"抓紧我！\"张岭军抱住葛小蛮，\"我们要回去了！\"
现实世界中，净灵泉突然炸开一道水柱！女皇和铁无心被冲击波掀退数步，等水雾散去，他们看到葛小蛮和张岭军相拥浮在水面。两人身上的紫黑色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张岭军的左眼重新焕发出紫金光芒。
葛小蛮先睁开眼睛，金色的瞳孔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她看向怀中的张岭军，发现他也在看着她，嘴角挂着那抹罕见的微笑。
\"欢迎回来。\"她轻声说，泪水滑落。
张岭军抬手擦去她的眼泪，动作轻柔得不像话：\"谢谢你找到我。\"
铁无心在一旁大声擤鼻子，打破这温馨时刻：\"行了行了，我这老头子看不得这个。\"
女皇和赤练相视一笑，悄悄退出大殿，将空间留给这对历经磨难的恋人。月光透过穹顶洒落，在泉水中映出粼粼波光。远处，碧波城的夜钟响起，宣告着新的一天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