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血脉传承
北原的寒风呼啸着掠过雪狼村外的墓地,卷起细碎的雪粒。葛小蛮裹紧了雪狐皮斗篷,呼出的白气在眼前凝成霜花。她的双腿已经冻得发红,却固执地保持着人形——这是对张岭军父亲的尊重。
\"就是这里。\"张岭军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他穿着北原传统的白色猎装,黑色眼罩换成了更厚的毛皮款式,左眼的紫金色竖瞳在雪光映照下格外明亮。他的站姿笔直如松,只有葛小蛮能通过血誓感受到他内心的波澜。
两座简朴的石碑立在雪中,上面分别刻着\"张寒夜\"和\"雪玲\"的名字。石碑前摆放着新鲜的雪狼花——北原特有的冰蓝色花朵,只在最寒冷的季节绽放。
葛小蛮轻轻放下带来的祭品——南海的珍珠、碧波城的海藻糕,还有一壶太虚门的\"千年醉\"。她注意到张岭军的手指在微微发抖,不是由于寒冷,而是压抑的情绪。
\"父亲...母亲。\"张岭军罕见地用了亲昵的称呼,声音有些嘶哑,\"我回来了。\"
简短的几个字,却仿佛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葛小曼悄悄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颤抖。
\"伯父伯母,\"她轻声说,\"我是葛小蛮。您的儿子...他很好,比任何人都勇敢。\"
雪突然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正好照在两座石碑上。张岭军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清微真人给的那枚紫金玉佩,轻轻放在父亲碑前。
\"师父说...这是您留给我的。\"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对不起,花了这么久才明白...\"
葛小曼的眼眶湿润了。这个曾经冷硬如铁的男人,此刻在父母墓前卸下了所有防备,脆弱得像个迷路的孩子。她轻轻靠在他肩上,无声地传递着支持。
\"小军哥哥!\"阿月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小女孩抱着一捆雪狼花,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我、我也来给叔叔阿姨送花!\"
张岭军迅速眨了眨眼,左眼的竖瞳微微收缩。他蹲下身接过花束,动作轻柔地放在碑前:\"谢谢。\"
阿月好奇地看着玉佩:\"这是叔叔的东西吗?好漂亮!\"
张岭军点头,罕见地对孩子解释:\"太虚门的信物。我父亲...曾经是最优秀的弟子。\"
阿月似懂非懂地点头,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木雕——一个持刀的男子形象,虽然粗糙,但能看出是张寒夜的样子。
\"我做的!\"她骄傲地说,\"根据爷爷的描述。\"
张岭军接过木雕,指腹轻轻抚过那粗糙的轮廓。葛小曼看到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木雕放在玉佩旁边。
\"很像。\"他轻声说,嘴角微微上扬,\"他...很高大,左眼和我一样。\"
阿月开心地笑了,又掏出一个女性木雕:\"这是阿姨!爷爷说她能用弓箭射中三百步外的雪狼眼睛!\"
葛小曼接过木雕,发现这个叫雪玲的女子雕像英姿飒爽,背后背着长弓,笑容灿烂。她突然明白了张岭军偶尔流露出的那种倔强从何而来——那是他母亲的影子。
\"阿月!\"老村长的喊声传来,\"别打扰他们!\"
小女孩吐了吐舌头,蹦蹦跳跳地跑开了。张岭军望着她的背影,左眼的竖瞳中闪过一丝温柔。
\"她很像我小时候。\"他突然说,\"总缠着父亲学刀。\"
葛小曼微笑着握住他的手:\"你教得很好。上次看她练刀,已经有模有样了。\"
张岭军转向墓碑,声音坚定起来:\"我会常回来。带着...您的儿媳。\"最后两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让葛小曼的心跳漏了一拍。
祭拜结束后,两人并肩走回村庄。夕阳将雪地染成金色,远处的雪山如同燃烧的火炬。葛小曼的腿冻得发麻,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张岭军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打横抱起。葛小曼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放我下来!被人看见...\"
\"看见了又如何?\"张岭军反问,左眼的竖瞳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葛小曼哑口无言,脸埋在他颈窝里,闻到了熟悉的松木和钢铁的气息。张岭军抱着她穿过村庄,对村民们的微笑视而不见,耳尖却红得滴血。
老村长家的小屋温暖如春。铁无心正和几个猎人围坐在火塘边喝酒,看到两人进来,故意大声咳嗽:\"哎哟,现在的年轻人啊!\"
葛小曼挣扎着要下来,张岭军却抱得更紧,直接走向里屋。铁无心在后面哈哈大笑,笑声中满是欣慰。
里屋的壁炉烧得正旺。张岭军小心地将葛小曼放在铺着熊皮的矮榻上,然后单膝跪地,帮她脱下已经湿透的靴子。她的双脚冻得通红,脚趾微微发紫。
\"笨蛋。\"他低声责备,双手包裹住她冰冷的脚丫,\"明明可以变回鱼尾。\"
葛小曼吐了吐舌头:\"想陪你走完全程嘛。\"她突然倒吸一口气,\"嘶...好疼!\"
张岭军立刻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滴琥珀色的液体,轻轻按摩她的双脚。药油带着松木的清香,很快缓解了冻伤的刺痛。
\"这是...\"
\"母亲的配方。\"张岭军简短地解释,\"父亲教我的。\"
葛小曼心头一暖。这个看似冷漠的男人,其实一直以自己的方式珍视着父母的传承。她伸手轻抚他的发顶,黑发比想象中柔软,带着北原风雪的气息。
\"明天去雪山。\"张岭军突然说,\"父亲...最喜欢的地方。\"
葛小曼点头:\"好。\"
屋外传来铁无心和猎人们拼酒的喧闹声,屋内却安静得只有壁炉的劈啪响。张岭军检查完葛小曼的脚伤,起身要去拿晚餐,却被她拉住了手腕。
\"张岭军。\"她轻声唤道。
\"嗯?\"
\"谢谢你带我见他们。\"葛小曼认真地说,\"我很荣幸。\"
张岭军的竖瞳微微收缩,然后慢慢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如雪花的吻。这个简单的动作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葛小曼心跳加速。
次日清晨,三人向雪山进发。阿月死活要跟着,老村长只好派了两个猎人护送。小女孩骑在一头小雪狼上,兴奋地叽叽喳喳个不停。
\"叔叔真的能一刀劈开雪崩吗?\"她仰头问张岭军,眼睛亮晶晶的。
铁无心大笑:\"何止!你小军哥哥十岁就能...\"
张岭军一个眼刀甩过去,铁无心立刻假装呛到,猛咳几声。葛小曼偷笑,被张岭军捏了下手心作为报复。
山路越来越陡,积雪也越来越厚。阿月的小雪狼走得吃力,张岭军索性将她拎到自己肩上。小女孩高兴地抱住他的头,差点把眼罩扯下来。
\"小心!\"葛小曼赶紧扶正眼罩,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伤疤。张岭军没有躲闪,这在三个月前还是不可想象的。
\"到了。\"领路的猎人指向前方的平台,\"就是那里。\"
这是一处天然形成的石台,背靠悬崖,面朝无尽雪原。平台上立着一根木桩,表面布满刀痕。旁边还有一个小石堆,上面放着几个已经风化的小木雕——粗糙的雪狼、飞鸟,甚至还有一条小鱼。
\"父亲教我练刀的地方。\"张岭军轻声解释,手指抚过木桩上的刻痕,\"每天五百次挥刀,风雪无阻。\"
葛小曼能想象出那个画面——小小的张岭军,在严寒中咬牙坚持,只为得到父亲一个赞许的眼神。她突然注意到木桩底部刻着一行小字:\"给小军,七岁生日。坚持比天赋更重要。\"
\"他...很为你骄傲。\"她指着那行字说。
张岭军蹲下身,指尖轻触那些已经模糊的刻痕。阿月好奇地凑过来:\"叔叔的字真好看!\"
铁无心走过来,拍了拍张岭军的肩膀:\"你父亲要是看到现在的你...\"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一定会高兴得多喝三坛酒。\"
张岭军站起身,左眼的竖瞳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走向石台边缘,万魂刀出鞘,摆出一个标准的起手式。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他开始演练一套复杂的刀法——不是太虚门的招式,而是纯粹的北原风格,大开大合,霸气十足。
葛小曼从未见过这样的张岭军。他的每个动作都带着北原特有的豪迈,刀光如雪,身形似狼。最后一式,他腾空而起,万魂刀劈向虚空,刀气将远处的雪丘一分为二!
\"哇!\"阿月激动地拍手,\"小军哥哥好厉害!\"
张岭军收刀入鞘,呼吸平稳得仿佛只是散了步。他看向那个小石堆:\"那是母亲做的。每次我完成训练,就放一个小木雕。\"
葛小曼走过去,小心地拿起那条风化的小鱼:\"这是...\"
\"我第一次独自猎到的雪鱼。\"张岭军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温度,\"母亲说...鲛人是大海的精灵,所以刻了条鱼纪念。\"
葛小曼的眼眶瞬间湿润。她轻轻放下木雕,从腰间取下海心三叉戟,在石堆旁挖了个小坑,埋下一枚碧波城的珍珠。
\"现在它也是我的纪念了。\"她微笑着说。
返程时,阿月已经趴在张岭军背上睡着了。小女孩的呼吸均匀而温暖,吹在他的颈间。葛小曼走在他身侧,时不时帮他扶正阿月歪斜的小脑袋。
\"喜欢孩子?\"她突然问。
张岭军的耳尖瞬间红了:\"麻烦。\"
葛小曼偷笑,知道他口是心非。在雪狼村这些天,她不止一次看到他耐心教导孩子们练刀,甚至默许阿月在他脸上画胡子。
\"等环游结束...\"她轻声说,\"我们可以常回来看看。\"
张岭军转头看她,左眼的竖瞳微微收缩:\"嗯。\"
简单的音节,却包含了无数承诺。葛小曼的心像被蜜糖填满,甜得发疼。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雪地上融为一体。
回到村庄时,老村长正等着他们。独眼老人手里捧着一个陈旧的木盒,表情异常严肃。
\"小军,来。\"他招招手,\"是时候给你了。\"
木盒中是一把短刀和几卷竹简。短刀的造型古朴,刀身刻着与万魂刀相似的符文;竹简上则记录着张寒夜的修炼心得,最后一卷的落款是:\"留给我的儿子,希望他用不上这些。\"
\"你父亲说,如果有一天你回到这里,并且...\"老村长看了葛小曼一眼,\"找到了愿意共度一生的人,就把这个交给你。\"
张岭军接过木盒,手指微微发抖。葛小曼悄悄握住他的另一只手,感受到血誓传来的强烈情绪波动。
\"谢谢。\"张岭军的声音有些嘶哑。
老村长摆摆手,独眼中闪着泪光:\"去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那晚,张岭军在灯下仔细阅读父亲的竹简。葛小曼泡在温暖的浴桶中,看着他专注的侧脸被烛光镀上一层金边。时而皱眉,时而恍然,像个求知若渴的学子。
\"发现了什么?\"她轻声问。
张岭军抬头,左眼的竖瞳在烛光下如同流动的金属:\"父亲...研究过血誓。\"他拿起一卷竹简,\"这里记载了如何强化连接的方法。\"
葛小曼游到桶边,湿漉漉的手臂搭在边缘:\"对我们有用吗?\"
张岭军点头,突然有些犹豫:\"但需要...更深的羁绊。\"
葛小曼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脸颊腾地烧了起来:\"你是指...\"
\"成亲。\"张岭军直接说了出来,耳尖红得滴血,\"在北原的传统下。\"
葛小曼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膛。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拼命点头。
张岭军放下竹简,走到浴桶边单膝跪地。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银环,上面镶嵌着北原的冰晶和南海的珍珠。
\"葛小蛮,\"他罕见地用了全名,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愿意成为我的妻子吗?\"
葛小曼的眼泪夺眶而出。她伸出湿漉漉的手,任由他将银环戴在自己的手腕上:\"我愿意,一千次愿意!\"
张岭军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做了一个让葛小曼猝不及防的动作——他俯身吻住了她的唇,生涩却热烈。水花四溅,烛光摇曳,两人的心跳通过血誓共鸣,奏出最美的乐章。
屋外,铁无心正打算敲门叫他们吃宵夜,听到动静后识趣地退开,脸上挂着老父亲般的微笑。雪狼村的夜空繁星点点,而属于这对恋人的新篇章,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