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我只想试试刀,你们却悟了道
那场堪称“重新定义修行”的讲道大会,终于在一种集体性的、打了鸡血般的狂热氛围中落下了帷幕。
陈默感觉自己被掏空了。
精神上的。
跟这群脑回路能跑f1方程式的家伙打交道,其心累程度,约等于连续通宵打游戏七天七夜后,发现存档坏了。
他现在只想找个软和点的地方,最好是张床,然后以一个标准的“咸鱼瘫”姿势,躺到天荒地老,地老天荒。
人生嘛,能躺着,绝不坐着。
然而,命运这玩意儿,总喜欢在你最想躺平的时候,给你安排一整套的“团建活动”。
“祖师爷!”
就在陈默双腿发软,准备找个借口开溜时,大长老雷动那张容光焕发的老脸,又跟瞬移似的凑了过来。
他脸上的褶子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菊花,眼神里闪烁着一种“我为您安排好了一切”的狂热光辉。
“祖师爷,您刚刚继承神人意志,又为我等开示无上大道,想必神魂有所耗损。”
“我等已在宗门禁地‘试炼窟’为您备好蒲团静室,请移步稍作歇息。”
雷动微微躬身,姿态谦卑,但语气里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贴心”。
“那试炼窟,乃是我铁拳门历代先祖闭关演武之地,洞壁之上,至今仍残留着最纯粹、最刚猛的拳意烙印,最是适合您这样的武道神人静养。”
“不去。”
陈默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开什么玩笑?
试炼窟?一听这名字就感觉又硬又潮,空气里搞不好还飘着几百年前老前辈的脚臭味。
有那功夫,他回索托城找个小旅馆,开个钟点房睡一觉不香吗?
然而,他刚说完“不去”两个字,脑子里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
等等。
演武之地?
拳意烙印?
一个绝佳的念头,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他好像……刚刚白嫖了一套名叫《流水碎岩拳》的武技来着?
系统虽然直接把感悟灌进了他脑子里,让他理论知识瞬间满级,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这套拳法,到底能不能把西瓜完美地切成两半,能不能在不弄碎肉卷的情况下把冻成铁板的肥牛卷优雅地分开,都还需要实际操作一下。
而这个所谓的“试炼窟”,听起来不就是一个完美的、免费的、还不用担心弄坏别人家具的……产品测试中心吗?
“嗯……”
陈默沉吟一声,改变了主意。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语气,缓缓点头:“既是先辈之地,吾,自当一观。”
他心里想的却是:“行吧,就当是饭后消食,去活动活动筋骨,顺便看看那套拳法切东西的手感怎么样。”
雷动和雷千绝闻言,顿时大喜过望。
看!
祖师爷果然非同凡响!
我等凡夫俗子只想到让祖师爷歇息,而祖师爷心中所想,却是要去凭吊先祖,感悟武道传承!
这是何等高尚的武道情操!
一时间,两人对陈默的敬仰,又拔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在爷孙俩近乎“押送”的恭敬护送下,陈默被带到了一处位于山谷深处的巨大天然溶洞前。
洞口黑黢黢的,往里吹着阴风,带着一股子泥土和岩石的腥味。
陈默皱了皱眉。
“这地方……没通网吧?”
“祖师爷,您说什么?”雷千绝没听清,恭敬地问道。
“没什么,”陈默摆了摆手,“我就是觉得,这地方挺……返璞归真的。”
太返璞归真了,连个灯都没有,差评。
走进试炼窟,内部空间豁然开朗,竟是一个足有数个篮球场大小的巨大穹顶溶洞。
洞顶悬着几颗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月光石,将整个洞窟照得宛如白昼。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四面八方的洞壁。
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无数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拳印,每一个拳印周围,岩壁都呈现出一种被高温灼烧过的琉璃色泽。
一股股蛮荒、刚猛、霸道无匹的气息,从那些拳印中渗透出来,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着整个空间。
陈默走到洞窟中央,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场地够大,墙壁也够结实,应该经得起折腾。
他无视了门口那两双激动到快要燃烧起来的眼睛,缓缓闭上了双眸。
刹那间,那股被系统硬塞进来的,关于《流水碎岩拳》的庞大感悟,如决堤的潮水般,瞬间充斥了他整个意识海。
如何引力,如何卸力。
如何让力量如水流般在体内百骸流转,又如何让其在瞬间凝聚成磐石之坚。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这股感悟的冲刷下,发出了欢愉的颤鸣。
他下意识地,身体微微下沉,双臂一展。
一个简单至极的起手式,浑然天成。
也就在他摆出这个起手式的瞬间——
嗡——!
整个试炼窟,风云突变!
洞壁之上,那成千上万个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拳印,仿佛被同时激活的火山,骤然亮起了刺目的红光!
“吼!”
一声声来自远古的、狂暴的咆哮,在洞窟内轰然炸响!
一道道肉眼不可见的、却又真实存在的狂暴拳意,脱离了岩壁的束缚,化作一只只无形的铁拳,从四面八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洞窟中心的陈默,悍然轰来!
这是铁拳门留给后辈弟子的终极考验!
亦是传承!
只有能在这万千先辈拳意的围攻下站稳脚跟,才有资格在此地修炼,窥探铁拳门真正的武道精髓!
洞口处,雷千绝脸色剧变,骇然失声:“不好!先祖拳意被悉数引动了!”
他仅仅是站在洞口,被那股逸散出来的气息扫过,就感觉自己的武魂都在战栗,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那股纯粹的暴力碾成齑粉!
这种程度的拳意风暴,别说是他,就算是魂帝强者来了,恐怕也得暂避锋芒!
雷动亦是满脸凝重,死死盯着场中那道孤高的身影。
然而,身处风暴中心的陈默,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那些足以让一名魂宗手忙脚乱,心神崩溃的拳意攻击,在他那被埼玉模板强化到匪夷所思的精神感知中,就如同……
夏日午后,拂过脸颊的一缕微风。
甚至,还有点痒。
他的身体,已经先于意识,本能地动了起来。
没有惊天动地的魂力波动,没有华丽炫目的魂技光彩。
他只是那么简简单单地,动了。
面对从左侧袭来的一道霸道拳意,他的左手如同一尾灵巧的游鱼,划出一道圆润的弧线,轻轻一拨,一引。
那道狂暴的拳意便如同撞上了一团棉花,力道被瞬间卸去大半,擦着他的衣角,轰在了空处。
“嗯,这招不错,用来给面团翻面,应该能翻得很均匀。”
陈默在心里默默给出了评价。
紧接着,三道拳意从正面成品字形袭来,封死了他所有闪避路线。
他的脚步却没有丝毫停滞,反而向前踏出半步,右手五指并拢,化作掌刀,在三道拳意交汇的那个最薄弱的节点上,精准无比地,轻轻一切。
“砰!”
一声闷响,三道拳意如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溃散。
“这个力道,用来拍大蒜,刚刚好,蒜瓣不会乱飞。”
他又在心里记下了一笔。
他的步伐,时而飘忽不定,如水上浮萍,在密不透风的拳意风暴中闲庭信步;时而又稳如磐石,任凭数道拳意轰击在身前三寸之地,那无形的气墙却岿然不动。
他的双手,则彻底化作了两道追逐嬉戏的幻影。
时而如潺潺流水,温柔地将一道道狂暴的攻势消弭于无形。
时而如怒涛拍岸,后发先至,用最精简的动作,击溃拳意的核心。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韵律与美感。
而在洞口外观看的雷动和雷千绝,已经彻底石化了。
他们张大了嘴巴,瞳孔因极度的震撼而缩成了两个针尖,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们看到的,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那是一幅画。
一幅以天地为纸,以拳意为墨,描绘着“道”之本源的……无上画卷!
少年的一举一动,都完美诠释了“水”与“岩”这两种截然相反的至理。
水的灵动、包容、无孔不入。
岩的沉稳、坚凝、万古不移。
这两种极致的意境,在他身上完美地融为一体,没有丝毫的冲突,反而生出一种包容万物、掌控一切的圆融与和谐。
许久之后,雷动那干裂的嘴唇,才颤抖着,发出了梦呓般的呢喃。
“错……了……”
“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茫然。
“我们铁拳门,自诩炼体正宗,追求极致的刚猛,极致的暴力,认为‘一力降十会’便是武道终极。”
“可今天……老朽才知道,我们是何等的……坐井观天!”
雷动猛地抬起手,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老泪纵横。
“刚极易折,水利万物而不争!这才是大道!这才是真正的武道至理啊!”
“祖师爷演练的,早已不是拳法……”
“那是‘道’啊!是水之柔与岩之刚完美结合的无上大道!”
他身旁的雷千绝,早已面如死灰,浑身抖得如同筛糠。
他终于明白了。
自己之前败得,一点都不冤。
他引以为傲的魂技,在那根普普通通的手指面前,就像是孩童的玩闹。
因为,他所依仗的,是“术”。
而对方所掌控的,是“道”。
云泥之别,天壤之判!
不知过了多久,洞窟内狂暴的拳意风暴,终于渐渐平息。
陈默缓缓收拳而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神清气爽。
他对这套拳法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层。
主要是,他已经想好了这套拳法在厨房里的一百零八种妙用。
他转过身,看到了洞窟角落里,竖着一块一人多高,专门用来测试弟子力量的万年玄铁。
“正好,最后测试一下攻击力。”
他心里盘算着:“看看用来切西瓜,会不会把瓜瓤也给震碎了。”
他慢悠悠地走到那块通体漆黑,散发着金属冷光的万年玄铁前,随意地,抬起手,一掌拍出。
动作轻飘飘的,像是要拂去上面的灰尘。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没有能量爆炸的光华。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在雷动和雷千绝那已经快要从眼眶里瞪出来的目光中,那块号称坚不可摧,连魂圣全力一击都只能留下一道浅印的万年玄铁……
无声地,化作了一堆细腻到了极致的,灰黑色的粉末。
它们如同失去了所有的支撑,从内部被彻底瓦解,簌簌地,在地面上堆起了一个小小的沙丘。
陈默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不错,不错。”
“劲力渗透性很好,而且不会产生多余的震动。”
“以后切西瓜,终于可以连皮带瓤,一分为二,完美无瑕了。”
“又省了一把西瓜刀的钱。”
“噗通!”
他身后的洞口处,传来了两声重物跪地的闷响。
大长老雷动和少主雷千绝,双膝重重地砸在地上,朝着那道百无聊赖的背影,朝着那堆细腻的玄铁粉末,用尽全身的力气,磕下了一个响头。
神迹!
他们,亲眼见证了神迹!
……
世界是物质的,但某些消息的传播速度,却能轻易打破物理学的限制。
尤其是在那些与世隔绝,靠着信鸽和八卦续命的圈子里。
陈默在破魂古战场“打卡上班”,结果一不小心成了铁拳门“祖师爷”的惊天奇闻,就像一颗深水炸弹,通过某些古老而独特的渠道,在大陆上那些隐世的炼体家族中,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些家族,大多与铁拳门相似,是上古炼体士辉煌时代遗留下来的火种。
他们抱着残缺不全的祖宗功法,守着早已不合时宜的规矩,在魂师为主流的世界里,如履薄冰,艰难求存。
他们面临着同样的绝境:天才凋零,后继无人,最终不得不向现实低头,走上那条被先祖们唾弃了千年的“旁门左道”——附加魂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