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我只想躺平,你们却想让我一统江湖?

千年来的挣扎与没落,早已将他们的棱角磨得圆滑,只剩下一点浸透了辛酸的、可怜的骄傲。

因此,当“铁拳门找到了一位少年祖师爷”的消息传来时,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不是震惊,而是发自肺腑的嗤笑。

“雷动那个老顽固,莫不是练拳把脑子练成了肌肉,彻底傻掉了?”

“找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当祖师爷?我们炼体士的脸,都被他一个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我猜啊,是铁拳门快穷得揭不开锅了,从外面找了个小白脸来演戏,好骗吃骗喝,顺便提振一下士气吧。”

怀疑与嘲讽的低语,在大陆各个被遗忘的角落里回响。

其中,嗓门最大,态度最是不屑的,当属与铁拳门齐名,专精于腿法的“霸腿宗”。

霸腿宗宗主李霸天,一个脾气比脚下功夫还要刚硬的七十二级魂圣,在听闻此事的当天,当场一记鞭腿,踹碎了宗门议事厅里一张传承了上百年的铁木方桌。

“滑天下之大稽!”

李霸天对着满堂长老弟子怒声咆哮,唾沫星子喷得如同高压水枪:“我早就说过,拳法那种东西,修修补补,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小道!看看雷动,一把年纪,全都活到狗身上去了!我们霸腿宗,腿扫乾坤,脚裂大地,何曾搞过这种装神弄鬼的荒唐把戏!”

他公开放话,嘲讽雷动是“老糊涂了”,并断言铁拳门不出十年,必将沦为整个炼体界的终极笑柄。

……

对于外界的风雨,陈默一无所知,也毫不关心。

他正处于一种“甜蜜的监禁”之中。

自从被强行按上“祖师爷”这个离谱到姥姥家的头衔后,他在铁拳门的生活,堪称冰火两重天的典范。

物质上,是帝王级的奢靡享受。

一日三餐,由长老亲自奉上最顶级的魂兽血肉和珍稀草药,精心烹制成的药膳,每一口都蕴含着足以让普通魂师爆体而亡的庞大能量。

但他吃在嘴里,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直击灵魂的东西。

“唉,这千年龙筋炖得再软烂,也没有深夜里那碗泡面配火腿肠来得有灵魂啊……”

他住的地方,是宗门禁地“试炼窟”,一个冬暖夏凉、能量充裕到连空气都黏糊糊的宝地。

可他躺在那张据说是用万年温玉打造的石床上,翻来覆去,只想念索托城那家小旅馆里,虽然有点塌陷但足够柔软,还能闻到隔壁大叔脚丫子味的弹簧床。

精神上,则是十八层地狱级别的公开处刑。

他不能离开。

无论他走到哪里,身后都至少跟着两名长老,几十名弟子,他们用一种看“活体神祇”兼“一级保护动物”的狂热眼神,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供养”着他。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关在恒温玻璃罩里的珍稀白化病蜥蜴,连挖个鼻孔都得深思熟虑,生怕这个动作被他们解读出什么“指尖蕴道,一窍通天”的深意。

他快发霉了。

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崇拜中,他唯一的乐趣,就是每天下午,去“指点”一下那个名叫杜飞的胖弟子。

就是那个在讲道大会上,勇敢提出“变强为什么会掉头发”这一终极哲学问题的勇士。

“祖师爷,您看,您看!我今天的深蹲,是不是更有‘磐石之基’的厚重韵味了?”

杜飞汗流浃背,吭哧吭哧地做着深蹲,满脸都写着“快夸我,快夸我”的期待。

陈默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随手一指。

“你膝盖都快超过脚尖了,想提前预订一套残疾人专用的半月板吗?”

“屁股再往后坐一点,对,就跟你平时上大号发现没纸的时候,那个拼命往后够的姿势一模一样,自己体会。”

杜飞闻言,肥硕的身体猛地一震,如遭九天神雷轰顶!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从迷茫转为狂喜,继而化作了醍醐灌顶般的深深顿悟!

“我明白了!祖师爷,我彻底明白了!”

胖子激动得热泪盈眶,振臂高呼:“祖师爷是说,真正的修行,就隐藏在最不起眼的生活细微之中!最强的发力姿势,就源于最窘迫的日常本能!‘厕中寻道’!这……这是何等返璞归真的无上至理啊!”

陈默:“……”

算了,毁灭吧,赶紧的,累了。

他已经彻底放弃跟这群脑回路能跑f1方程式赛车的家伙进行任何有效沟通了。

而另一边,大长老雷动面对外界的质疑,尤其是老对头李霸天的公开羞辱,气得差点当场心肌梗塞。

但他没有选择回骂。

在“顿悟”了真正的大道之后,雷动觉得自己的人生格局,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跟李霸天那种只懂得用蛮力的凡夫俗子隔空对喷,太Low了,有失身份。

他要用事实,用神迹,用祖师爷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足以颠覆世界观的“道”,来狠狠地、无情地、反复地抽烂所有人的脸!

于是,雷动以铁拳门的名义,向所有尚存的隐世炼体家族,发出了一份措辞庄重无比的邀请函。

——诚邀各路同道,三日之后,齐聚铁拳门,共襄“炼体大会”,观摩祖师爷开坛讲道,重续我等上古炼体士之无上辉煌!

……

炼体大会如期举行。

铁拳门那宽阔的演武场上,人头攒动,气氛却格外凝重,甚至有些滑稽。

来自十几个炼体宗门的代表,或坐或立,脸上大多带着审视、怀疑以及毫不掩饰的看热闹心态。

他们就是来看笑话的。

突然,一股霸道无匹的气势如狂风般从山门外席卷而来,紧接着,一个洪亮如钟的暴躁声音,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铁拳门所谓的‘祖师爷’在何处?可敢出来,接我李霸天一腿!”

话音未落,一道魁梧的身影便如出膛的炮弹般冲入场中,落地时震得青石地面都为之龟裂!

来人,正是霸腿宗宗主,李霸天!

他身后跟着儿子李逵和一众宗门高手,个个昂首挺胸,眼神凶悍,气势汹汹,摆明了就是来砸场子的。

雷动脸色一沉,正要发作。

而此刻,正被两名长老“搀扶”着,从后殿慢悠悠晃出来的陈默,看到眼前这个肌肉发达、咋咋呼呼的壮汉,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又来一个?”

他内心疯狂吐槽:“搞什么飞机?我这里是新开的网红打卡点吗?怎么总有奇奇怪怪的人上门求互动?还是说,这个世界的社交礼仪,就是见面先给对方来一脚?”

不等他想明白,李霸天那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已经死死锁定了被众人簇拥在中央的他。

“你,就是那个所谓的‘祖师爷’?”

李霸天上下打量着陈默,眼神中的轻蔑与不屑,浓郁得几乎要凝成实质。

“哼,细皮嫩肉,一副没睡醒的衰样,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也配称‘炼体’?雷动,我看你是真的老糊涂了!”

他二话不说,脚下魂环骤然炸开!

黄、紫、紫、黑、黑、黑、黑!

七个魂环释放出的恐怖威压,如山崩海啸般瞬间席卷全场!

“接我一记‘霸王裂地腿’!”

李霸天一声爆喝,整个人冲天而起,右腿携着撕裂空气的尖锐呼啸,如一柄从天而降的开山巨斧,朝着陈默的头顶悍然劈下!

腿未至,那凌厉无匹的腿风,已经将坚硬的青石地面刮出了一道道深可见骨的沟壑!

场外,所有观礼的宗门代表,无不骇然失色!

这一腿,足以将一座小山都踢成齑粉!

然而,被推到台前的陈默,只是有些烦躁地抬了抬眼皮。

他依旧是那么随意地抬起手,掌心向上,迎向那石破天惊的一脚。

没有魂力波动,没有惊天气势。

那动作,轻柔得仿佛只是想接住一片被风吹落的树叶。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手与脚,触碰在了一起。

预想中那惊天动地的碰撞并未发生。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李霸天那狂暴无匹的一脚,在接触到陈默掌心的刹那,感觉就像踢在了一颗被涂满了万年润滑油,还在以每分钟三千六百转高速旋转的钢球上。

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劲道,所有的霸气,都在那零点零一秒的接触中,被一股他无法理解、滑不溜秋、甚至有点调皮的巧劲,瞬间卸了个干干净净,然后顺势引向了一旁!

他整个人在空中失去了所有平衡,身体被一股诡异的离心力带着,一个踉跄,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直接以一个标准到可以参加体操比赛的一字马姿势,狠狠地劈在了地上!

全场,死寂。

李霸天惊骇欲绝地从地上弹起,他死死地盯着陈默,感觉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片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深不可测的无垠大海!

“不可能!”

他收起了所有轻视,怒吼一声,全身魂力毫无保留地疯狂爆发!

“第六魂技,霸腿连环杀!”

一瞬间,他的身影化作了数十道残影,成百上千道蕴含着魂圣之力的毁灭性腿影,从四面八方,封死了陈默所有的退路,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去!

然而,陈默只是做了一件让所有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事情。

他开始……散步。

他双手插兜,迈着悠闲得令人发指的步子,在那片足以将钢铁都撕成碎片的腿影风暴中,闲庭信步。

他的每一步,都妙到毫巅地,恰好踏在两道攻击的微小间隙。

他的每一次侧身,都以最节能的姿态,完美地避开了最凌厉的腿风。

他就那么走着,仿佛不是在经历一场你死我活的生死之战,而是在自家的后花园里,欣赏着一场有些吵闹,但特效还算不错的烟花秀。

写意,轻松,甚至……带着一丝百无聊赖的慵懒。

“这……这是什么鬼身法?”

“他……他根本没有动用一丝一毫的魂力!”

“怪物!这根本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

观礼台上,惊呼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被眼前这超乎常理、颠覆认知的一幕,震撼到大脑宕机。

李霸天更是越打越心惊,越打越憋屈,最后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用尽全力挥舞着攻城巨锤的壮汉,却在试图砸中一只在他面前翩翩起舞的蝴蝶。

对方,从头到尾,甚至没正眼看过他一眼!

“我不信!”

李霸天彻底疯狂了,他将所有魂力汇聚于一点,准备施展出自己压箱底的最强单体攻击魂技。

然而,就在他即将出腿的瞬间。

一直插着兜散步的陈默,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在李霸天那因极度震惊而急剧收缩的瞳孔中,那根普普通通的手指,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快到无法反应的速度,轻轻地,点在了他的膝盖外侧。

“啪。”

一声轻响,如同敲碎了一颗核桃。

李霸天如遭雷击,浑身剧震!

一股他从未体验过的、精纯到极致的、带着螺旋状的奇特劲力,透过那根手指,瞬间钻入他的腿部经脉!

这股劲力没有丝毫的破坏性,却像一把最精妙绝伦的外科手术刀,在他体内飞速游走一圈,将他腿法中所有发力不畅、气息凝滞、力量传导有误的节点,清晰无比地“点”了出来,并强行修正!

他不仅没有受伤,反而感觉自己困扰了整整十年,始终无法突破的腿法瓶颈,在这一指之下,竟有了豁然开朗的迹象!

他看到了一条全新的,通往更高境界的路!

“噗通!”

李霸天双腿一软,当着所有人的面,再次以一个无可挑剔的一字马姿势,跪坐在陈默面前,动弹不得。

他看向陈默的眼神,瞬间从敌意、震惊,蜕变成了无尽的狂热与五体投地的崇拜。

那不是战败者的屈辱。

那是求道者,亲眼见到“道”之本源的……顶礼膜拜!

李霸天深吸一口气,朝着陈默,朝着那个依旧一脸“你能不能快点结束让我下班”表情的少年,重重地,维持着一字马的高难度架势,深深地一躬到底。

“霸腿宗,李霸天……”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却响彻全场,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参见祖师爷!”

“从今日起,我霸腿宗,愿并入铁拳门,共尊‘打卡’大人为我炼体一脉……唯一真神!”

陈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不是……你能不能别在我面前劈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