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陷京港风瑾睿雪

第54章 京都晏家

左庭樾低眸,凝着面前眼尾泛红的女人,怎么就那么倔强呢?

他在商场上纵横睥阖,权势里厮杀博弈,看尽人心算计,到今天,却看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会撒娇闹脾气,也会恼怒伸出爪子挠人,还能散漫的跟他你来我往的……危险时刻,便不会找他了。

浔鸢又何尝能懂他怎么想呢?

会和她在夜里缠绵不休,也能冷她不理她,会给她卡里打好多零,会送她价值千金的珍品,也能淡漠的说一句那样就没意思了。

说到底,他二人,终究感情不够深厚。

左庭樾转身去拿先前扔在直升机上的外套,递给她,淡声:“穿上。”

浔鸢听见他的话,红着眼偏过头,不看他。

左庭樾看着面前这女人,浑身湿透,墨发贴着脸颊,鼻尖红,眼也红,可怜兮兮,却又满身倔强清冷的模样,没脾气了。

他取了女人身上那件已经浸透的衬衫,把外套给她穿上。

而后,将女人的脑袋拢到自己怀里,动作轻柔地抚过她的头发。

浔鸢脑袋贴在男人赤裸精壮的胸膛,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肌肤相贴处,感受他炙热的温度。

她呼吸平缓,放空自己,享受有他在的安心。

评弹馆里的人视线隐晦的从两人身上看过,又挪开,这两人身上粘稠浓厚的暧昧温情氛围,几欲满溢。

过好久,浔鸢才和左庭樾分开,她看着左庭樾裸露的胸膛,后知后觉的,竟然有点脸热。

真是,越活越回去。

“你冷不冷?”浔鸢拉着他在一边坐下。

他两件衣服都给她嚯嚯了,又淋雨。

左庭樾笑了笑,贴近她耳边,腔调玩味:“冷怎么办?”

男人低哑的嗓音落在耳边,热气喷洒在她耳边,她小幅度缩了缩脖子。

浔鸢看出左庭樾在故意逗她玩儿,这种时候还开玩笑。

“那你冷着。”她轻声说。

左庭樾扬眉,似笑非笑地开口:“小没良心的。”

浔鸢顿了一瞬,好像是自己有点过分,他是为她才来的苏州城,淋湿也是因为她,没衣服穿更是因为她。

“我不是……”

她张了张嘴,想找补一下,视线触及他眼底的调笑,立刻闭嘴。

冷死算了。

又拿她寻开心。

“你怎么来了?”

浔鸢并没有给左庭樾打电话,他是怎么知道消息赶过来的呢。

“蒋昱霖找我。”他回。

噢,那就是了。

“我们去哪里?多久能下飞机?”浔鸢再问。

直升机上的一群人,身上衣服几乎全湿着,没有能换的衣服,这里面温度虽然不算低,但一直这样下去,全都得生病。

“半个小时。”左庭樾给了一个具体的时间。

浔鸢点头,没再问了。

半个小时后,直升机在一家附近城市的酒店楼顶降落,天还黑着,这边也在下雨,只是没有苏州城大,也没有如苏州城般泛滥成灾。

左庭樾吩咐人安排评弹馆几人的后续,而后,抱着浔鸢进了酒店的套房。

进屋一路直接把浔鸢抱到浴室才放下,嗓音温淡:“去洗热水澡。”

浔鸢“嗯”了一声,听话去洗澡。

她洗好出来,左庭樾已经在隔壁的浴室洗完澡,看笔记本电脑,桌子上还摆着一份姜汤。

“喝了。”

左庭樾看到浔鸢,指了指桌上的姜汤。

浔鸢不喜欢喝,她不想喝,都洗过热水澡了为什么还要喝姜汤。

她看着坐在一边闲适慵懒的左庭樾,红唇轻启,问他:“你喝姜汤了吗?”

左庭樾头都没抬,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没理她。

浔鸢磨牙,什么人啊,又不理人。

“我问你话呢。”

她声音不高,音调百转千回的,又带点恼怒,娇软中透着不满。

左庭樾敲完一句话,才掀眼皮看她,淡薄的眸光里漾了点浅笑,他唇畔动了动,说出口的话却是赤裸裸的命令。

“喝完去睡觉。”

浔鸢从鼻腔里溢出一声轻哼,分明是不满他这样。

见他回她一句话,就又低下头去看电脑屏幕,手搭在笔记本键盘上,青筋盘旋在他手背上,皮肉包裹的寸寸指骨透着潜藏的力量感。

屏幕上的光亮映在他脸上,映衬出他俊雅深邃的五官,周身的气息疏离平静,他又进入工作状态。

浔鸢忽而察觉他该是放下手头的工作赶来的,这时候,应该是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她看一眼时间,清晨七点。

天边泛起鸦青色的白,大雨转为淅淅沥沥的小雨,透过玻璃窗子望出去,天地一片灰沉,雾蒙蒙的透着压抑。

浔鸢一口气喝光碗里的姜汤,口腔里充斥浓浓的辛辣姜味儿,暖融融的气息缓缓流遍全身。

她没再打扰左庭樾,转身回了卧室,给手机充上电,然后通知下属,让他们配合救援,并调动她能调配的资源,向受灾区运送物资。

天灾面前,她能做的不多,也就钱多,能尽一份绵薄之力。

又给担心她的人报了平安,做完这一切之后,浔鸢才钻进温暖的被子里,陷入沉沉的睡眠。

睡梦中,她又梦到妈妈去世前的画面,也是漫天的大雨,她看着妈妈倒在血泊里,无能为力。

身后是穷追不舍的杀手,她听到妈妈孱弱的气息:“……别管妈妈……”

“你快跑……”

浔鸢心里压的难受,在苏州城遭遇的这场大雨到底是勾起她压在心底的往事,心脏处密密麻麻的疼痛,令她睡不安稳。

她慌乱的想要寻求一点慰藉,却什么也摸不到。

身旁有一具温热的身躯覆上来,她浑身发冷,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凉凉的,便下意识靠近身边的热源。

她在被子里翻了个身,钻到那具火热的身躯怀里,伸手抱住了热源,寻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才安然睡去。

浔鸢一觉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已空,她还记得昨晚半睡半醒间寻找热源的事情,她生出点恍惚,不知是做梦还是现实。

看身边有人躺过的痕迹,她在床上坐了一会。

下午三点,她拉开窗帘,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她眼球,她看到外面的雨停下,天空还是阴沉沉的,街道上,全是雨水冲刷过的痕迹。

她打开窗户,寒凉的潮湿气息扑面而来,她吸了吸鼻子,突然咳嗽了两声,后知后觉的鼻子也有点堵塞。

大抵是感冒了。

姜汤好像白喝了。

她又把窗户关上,走到外面,没看到左庭樾人,她给左庭樾发消息。

[你去哪里?]

消息发出去如石沉大海,良久没有得到回复,浔鸢不纠结,她感冒了,要好好照顾自己。

于是,她给酒店前台打电话,让送餐上来。

吃完饭,已经五点钟,左庭樾还没有回她,门外响起敲门声。

浔鸢拧眉,敲门的,必然不是左庭樾,她问了一句:“谁?”

“浔鸢小姐,是我。”

门外很快响起声音,是林特助。

浔鸢打开门,转身进屋,一连丢下好几个问题:

“你怎么来了?”

“左庭樾让你来的?”

“他去哪里了?”

浔鸢不傻,这时候左庭樾不在,林特助出现在酒店,事情分明不对劲儿。

林特助职业素养完全过关,挨个问题回答:

“老板让我来的,来送您回港城。”

“老板去哪里,我也不知道,只吩咐我送您回港城。”

“你是他身边的人,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浔鸢冷静的问出口,她不信林晟不知道。

林特助一字一句,回的肯定:“浔鸢小姐,我是真不知道老板的去向,您知道老板的性格,从不交代行踪。”

浔鸢定定看他几眼,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林特助也不心虚,他的确是不知道老板去哪里,老板没告诉他,但他在老板身边那么久,据他了解,老板昨晚闹出那么大动静,此刻不是在京都,就是在港城左家老宅。

他能确定的是,老板不在港城。

京都,晏家。

充满古韵的书房内,宣德云纹铜熏炉散发着缥缥缈缈的烟雾,淡淡的沉水香弥漫在书房中。

左庭樾坐在檀木椅上,和对面的老人家下棋,是很磨人性子的围棋。

左庭樾执黑子,老人家执白子,黑白棋子错落在棋盘上,静水流深中暗藏杀机。

双方静默中又充满谋算,又过半个小时,黑子动了,从一开始的静默转为锋芒毕露,很快吞噬掉部分白子。

又是半个小时,棋盘上胜负已分,黑子包围着白子。

老人家扔了手中的白子,感慨一句:“后生可畏。”

左庭樾也放下手中的黑子,并不因胜自傲,他嗓音平静:“外公是关心则乱。”

老人家正是京都晏家的老太爷,左庭樾的外公。

晏老爷子听他淡静到毫无起伏的声音,又恼又拿他没办法。年轻时可不是个好脾气的,年纪大了也没那么柔和,也就面对这个唯一的亲外孙,是打心眼里疼,此刻也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知道自己闹出多大动静?”

左家和晏家唯一的孙辈凌晨在苏州城出动直升机,就为救一名女子的消息已经在圈子里传开。

多少人打电话来问他这个老家伙是不是好事将近,哪家千金能入左先生的眼,劳他如此看重。

晏老爷子笑呵呵的将那群老东西打发走,转头就叫左庭樾来京。

宠女人宠的满天下知道,像什么样子。

那么危险的环境,他疏通关系亲自去,凭的不就是晏家和左家世代累积的权势,忒无法无天。

亲自前往,半点不把自身安危放在心上,须知道,港城左家和京都晏氏就这一根独苗。

能不令人担心吗?

左庭樾语气谦恭:“劳您费心。”

晏老爷子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就心塞,怎么会看不出他谦恭姿态下的强硬和满不在乎。

他压根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问题,就算有,你说他错他认,但他就是不改,回过头照样我行我素。

晏老爷子朝他摆摆手,懒得说他了。

左庭樾给老人家把书案上的东西摆放好,语气诚恳:“您保重身体,别动气。”

晏老爷子冷嗤一声,那你倒是少做点出格的事情。

左庭樾面不改色的从书房走出去,钻点规则的空子罢了,总不能连他女人的安危都护不住。

去院子里找老太太,老太太年纪大了,没事儿就上上香拜拜佛,基本不管外面的风风雨雨。

“出来了?”

晏老太太坐在躺椅上,见到左庭樾从房间里出来,面上含着笑问了一句。

左庭樾接过佣人手里拿来的毯子,给老太太盖好。

“外婆,外公估计气着了。”

老太太轻缓地笑,笑骂他一句:“少气你外公。”

“你外公一辈子爱惜羽毛,到你这儿,为着个女人,闹的人尽皆知,少不得你外公要气。”

老太太拍了拍左庭樾的手,又笑眯眯地说:“不过他气过去就没事了,他舍不得你的。”

左庭樾眼尾染上点笑意,顺着老太太的话说:“您说的对,是这么个理儿。”

左庭樾来京都的次数少,每次一来,两老人都舍不得放他走,起码要陪着吃晚饭。

他在晏家一间自己的院子,吃完晚饭就回了院子。

晏老爷子看着外孙离开的背影,语气似叹:“庭樾啊,能力和责任我是不担心的,但他行事太狠绝,不留余地,无所顾忌……”

晏老太太温声:“你说他行事无所顾忌这点,我是不赞同的,他只是看似什么也不在乎,就拿这次的事儿来说,做的虽欠妥当,但也是情有可原,人命关天的事儿,特事特办,何况,我问过了,他不止救了一个女人,还有其他人,他哪里又埋没祖辈的名声了。”

晏老爷子似是被老太太这一番话说动,也不说什么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庭樾这么多年于责任二字上,无可指摘,要他担起来的,他都做到,旁的事儿,怎么做,想必他心中有数。

左庭樾这座院子有个雅致的名字,叫汀兰院,据说是他母亲取的,希望他纵然出身权贵,也能体恤平民,品行高尚。

可惜他是个不服管的,做事极有主见,不容旁人插手。

左庭樾闲下来,这才有时间回复浔鸢的消息,他敲出两个字:

[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