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陷京港风瑾睿雪

第176章 “我等不及”

“浔儿”

徐西慎喊她,温和却克制的嗓音。

“嗯?”

浔鸢下意识应声,偏头看过去,眉目闲适放松。

徐西慎望着她,眼神里不知不觉间多了丝暗沉。

“你和王泽凯是怎么回事儿?”

他终是没忍住直接问出声。

浔鸢眼睫动了动,温笑一声,不答反问:“是谁在二哥跟前说的这些?”

徐西慎神色不变,眼神紧紧凝着她,“你只说你和他之间是怎么回事儿。”

浔鸢看着他的眼,避重就轻地说:“怎么,我回京都交个朋友,二哥不满意?”

徐西慎周身气息沉了沉,多年的政坛生涯,喜怒不形于色已经刻进他骨子里,可面对浔鸢的时候,总会忍不住破功。

她就是有这个气人的本事,分明知道他在问什么,偏不肯回答。

“浔儿”

他沉了声音喊她,嗓音里的克制更明显。

“我的确不满意。”

这话落下,车内彻底安静下来,针落可闻,这一方空间好像凝固。

高杨保持沉默,从后视镜里悄悄瞥一眼后座上的两人,没敢插话,这两位,没一个他惹得起的。

浔鸢和徐西慎僵持着,短短时间内,她思绪翻飞。

“……二哥”

“我的确不满意。”

徐西慎截断她的话,再度开口,重复先前的话,强调表明他的态度。

“你为什么要去接近王泽凯?”

浔鸢抬眼望着他,目光逐渐也深沉起来,她缄默不语。

车内在他那一句话后复又安静下来,车外是繁华喧闹的尘世,车内却静到生出冷硬的味道。

咫尺之隔,天地两重。

“别以为我看不出,你是故意接近他。”

徐西慎在僵滞的气氛下耐心告罄,不再与她打哑迷,直接戳穿了她的行为。

浔鸢不语,任由他怒火翻涌。

“你是在玩儿火。”

男人清润的嗓音染上低沉,压低的声线昭然揭示他压抑的情绪。

火气上涌也会在她面前克制语气。

浔鸢目光没动,和他对视着,几秒后,她视线挪开,并不想和他谈这些。

她心意已决。

徐西慎见她扭头拒绝交流的动作,眼底的暗流越聚越沉,失了一贯的温和朗润,浓烈的像是能将人吞噬,周围的空气都跟着冷沉下来。

他看着浔鸢的侧脸,光影间或落在她脸上,她脸部的线条流畅美丽,素日里看上去明明是柔韧漂亮的弧度,此时此刻,却染上了锋锐和冷硬。

刀枪不入。

徐西慎脑海中不期然的浮现出这四个字。

虽不够恰当,但最能形容她摆出的姿态。

“浔儿”

终究是他先开口打破僵局。

“或许你可以徐徐图之的,而不是将自已暴露在人前。”

他竭力压着情绪,尝试着语气温和地劝说。

“商家就你一根独苗,你外祖元家也是如此,你若是出一点差错,让三位老人怎么办?”

他咬牙,说了句狠话:

“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浔鸢身躯一震,她慢慢偏转过头,不知何时眼眶染上丝红痕,她喉头艰难地吞咽一下,敛下外泄的情绪。

唇瓣微张,嗓音染上点沙哑:“二哥”

“我等不及。”

她嗓音极轻,飘渺的好像风一吹就能散,咬字又极重,带着一股子执拗和坚决。

“我已经等了太久。”

“这件事一日不了结,我就一日不能心安。”

“多少次午夜梦回我从噩梦中惊醒。”

她状似平静地说着,低缓着重复:

“我等不了。”

字字句句,如同泣血。

徐西慎看着她微红的眼眶,耳边响起她平淡且沉重的声音,心头抑制不住地涌上疼惜。

他是那样的珍爱她,所以无法忍受她承担风险。

可时至今日,亲眼看到她裸露在外的坚强,他好像连阻止都变得残忍。

他蓦地抬手抱她入怀里,让她靠在自已肩膀上,尽可能地多给她一些温暖和支撑,那一刻,根本来不及顾虑其他。

他就是见不得。

见不得她独自一人红眼的模样。

女人柔软的身体轻轻靠在他身上,她的肩背瘦削单薄到令人心疼,她就是用这样的肩膀撑起了一片天。

高杨盯着前方,视线转也不转,再没往后面瞥一眼,默默当自已不存在。

浔鸢除开起初的意外,任由他抱了一会儿,两人都慢慢平复了各自的情绪。

她从徐西慎肩膀上离开,回到她先前坐的位置,细白的手指从容地拨了拨略有些凌乱的发丝,她已经全然从先前的情绪中剥离出来。

“二哥”

她喊人,嗓音轻柔。

“你放心。”

浔鸢说出这三个字,带着沉静的力度,寥以抚慰人心。

没得选择,他也是一样。

徐西慎没再多言,浔鸢不是个会轻易改变主意的人,尤其是在她已有决断的事情上。

他也很难再阻止她。

刚刚还有一句话徐西慎没有说——

他又该怎么办?

他能接受浔鸢不在他身边,却无法想象她不存于世。

徐西慎目送她进入老宅,久久没有吩咐离开,沉默的氛围下,高杨凭借跟在徐西慎身边多年的心思,劝道:“先生,恕我直言,您对商小姐是关心则乱。”

高杨观察徐西慎的脸色,见他神色没有变化,继续道:“商小姐是胸有成竹,她能独自在国外过了那么多年,不是少不经事儿的年轻人,她有能力、有手段、有魄力,商小姐是聪明人,您可以试着对她多一些信任。”

徐西慎拧眉,冷哼一声。

“聪明人?”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他语气带着点冷意,但总算是开口说话,开口就是有松动。

高杨不接他这句,有些话徐西慎自已能说,他说了就是越矩。

“再者说,不是还有您看着吗?”

这句话落下,徐西慎眉头动了动,视线从窗外收回,顿了几秒后,淡声吩咐:“回去。”

*

浔鸢今日回老宅的时候还早,她去陪老太太说话。

商家老太太正在书案前写东西,兰姨在一旁给老太太磨墨。

浔鸢扬眉,俏皮地问:“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这么晚了,奶奶还在写东西?”

老太太退下来后有个习惯,那就是晚上不动笔墨,练字都在白日。

“过来磨墨。”

老太太头也不抬地说道。

浔鸢应声,走过去,喊一声“兰姨”,从她手中接过墨条。

兰姨含笑看着浔鸢,从屋内退出去。

上好的桐烟徽墨经过研磨,散发出淡淡的墨香,泛着青灰色的墨汁渐渐成型。

商老太太提笔蘸墨,在铺就好的宣纸上落下,一笔一划,笔走龙蛇,端正严肃之余透着几分洒意。

浔鸢视线偏转,看到宣纸上接连出现的字,眼里闪过了然。

几息的时间,老太太放下毛笔,“过年了,商家这么多年闭门谢客,也是时候出来走动走动,这上面的几户人家,你在年前去一趟。”

浔鸢看着上面的名字,点头道:“我知道了,奶奶。”

老太太握着浔鸢的手坐下,交代她:“上面的人虽然不多,却都是奶奶的老相识了。”

浔鸢明白老太太这样说的深意,是商家和她可以信任的人,商家从打天下那时候扎下来的根基。

只是……

“奶奶,世事变迁,人心不古,这些人的心思,能保证吗?”

浔鸢眼里闪过一丝晦暗,是人就会有变化,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还能保证他们的可靠。

老太太一笑,说:“这就是奶奶接下来要跟你说的,打铁还需自身硬。”

“你强了,有能按死他们的本事,旁人自然就不敢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你弱了,群狼闻着血味儿就来了。”

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背,“能不能用好他们,怎么用他们,全在你的心思。”

浔鸢顿了一下,弯唇而笑,笑意盈盈地说:“奶奶这是给我出题?”

老太太笑笑,“丫头敢不敢接。”

浔鸢莞尔:“恭敬不如从命。”

她拿开镇纸,将笔墨干透的宣纸卷走,挥了挥手,“奶奶,我走了。”

隔一会儿,兰姨端着养神的参汤进来,看到浔鸢已经不在房间。

“浔浔这么快就回去了?”

“拿了名单就走了。”

老太太示意她将参汤放下,坐下。

兰姨会意,看出老太太心神不宁,“您是在担心浔浔吗?”

“她最近行事看似没有章法,实际上了解旧事的人都能看出来,她已经忍不住了。”

老太太捻着手腕上的佛珠,担心,“我怕她出事儿。”

“浔浔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她是您看着长大的,她一定是心有成算。”

“况且,您说她行事旁人能看出来,我倒觉得不一定,除了我们这些亲近的人,不会有人看透,您不要太担心,要保重身体。”

老太太沉思,良久,换了句话问:“她今晚怎么回老宅了?”

兰姨回:“是徐家的二公子送回来的。”

老太太捻着佛珠的手顿住。

“徐家的二公子倒是不错,知根知底,前途无量,可我看浔浔没有这个意思。”

她眉头蹙起,“晏家那个外孙也不是个好糊弄的,依我看,他和浔浔这事儿还没完。”

老太太越想越心梗,自已好好的孙女让他们看上。

兰姨知道老太太难受的地方,劝她:“您少操点心,他们年轻人的事儿自然有自已解决的办法,咱们浔浔未必是吃亏的那个。”

老太太自个儿琢磨着,也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