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第四百八十三章

段不言冷冷瞥过去,白凤虽说是七八分醉,但也不傻,一把年纪的他,竟然开始磕巴,“这……夫人不必当真……”

后头几个字,低声到难以耳闻。

最后,在段不言直勾勾冷漠的眼神之下,他竟然退缩怯懦,低下头去,时柏许这会儿也顾不得他,这酒水烧得他肚腹犹如火燎,几次欲要呕,可还是克制下去。

时二没辙,硬生生吃了一盏。

但段不言又不过瘾,差使秋桂满上,她边吃菜,边与二人吃酒,白凤两眼一翻,欲要假睡过去时,段不言哼笑之余,轻飘飘的当着二人的面,捏碎了手中的青瓷酒盏。

时二瞧得目瞪口呆,这女人——,如此野蛮,恐怖如斯啊!

他咽了口口水,“适之不喜这些伎子娼娘, 你放心就是……”

“吃酒,不说他了,扫兴。”

举起杯盏,时二无奈,只能也举着杯盏,“段不言,我再不能吃了。”

段不言充耳不闻,一饮而尽。

再吃两口菜,丫鬟又上前来满上,二人几乎快要瘫成软泥,谁料段不言哼笑,“你二位架子倒是不小,我敬你们数盏,不讲说平分秋色,好歹也有个往来,怎地,我不配?”

说完,又捏着酒盏,冷冷看着二人。

这妇人,实在是心狠手辣。

白凤无奈,最后一点清明,用来给段不言敬酒,段不言也不糊弄,白凤吃了一盏,她也陪了一盏。

就在白凤放下杯盏时,段不言又道,“白老头,你可是堂堂大才子,此等席面,难得相逢,你也不说两句吉祥的祝酒词?”

要命!

白凤浑身都在打冷战,旁人吃这冷天的温酒,身子越来越暖,唯有他,冷得打摆子。

“夫人……,白二自是期盼夫人越来越好——”

“白老头,这般敷衍,是因我父兄伏法,段家无人,欺我孤苦无依?”

白凤:……那你要作甚?

还未问出来,秋桂已端着刚温出来的酒壶到跟前,给来不及藏住杯盏的白凤,斟满春酒!

白凤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他看得这浊酒在酒盏里荡漾,就如肚腹之中,也掀起了巨浪, 欲要把持不住时,段不言冷哼,“白老头,吃了这盏!”

白凤欲哭无泪。

他不怎地的想吃,可段不言低头,在纤腰上摩挲几下,拿出了一把小弯月镰刀!

对,镰刀!

时柏许是想抬脚离去,这段不言目中无人,欺人太甚。

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莫说双腿发软乏力,就是眼前段不言这嗜血的双眸,莫说时柏许软弱,他一个四支不勤五谷不分的软弱浪荡子,还是有自知之明,眼前这犹如恶魔一样的女人,轻易惹不得。

与白凤相视,各自看到彼此的无奈。

可又能如何?

段不言措辞难听,专挑人的肺管子戳去,时柏许从前与段不言来往不多,可偏偏说起来他们侯府的事儿,段不言滔滔不绝。

谁没有点糟心的过往?

嗐!

时柏许为了让段不言闭嘴,只能硬着头皮陪着一盏一盏的吃,可惜二人酒量浅薄,段不言不过才灌了二人三五盏,两人不分场合,直接滑落座椅,桌下相见。

阿苍见状,啧啧咂舌。

太惨烈了。

谁让你们往日看不上夫人,小的从前也如你们这般天真,但被夫人揍过之后,早不敢小看。

段不言吃了不少酒,却不见醉意。

她似乎天生能吃能饮,吃了七八坛酒,犹如白水落肚,唯有眼眸之上,浮着一汪秋水,越发动人。

丢下两个醉鬼,她还带着随从在云平桥上看了会儿风景。

临到傍晚,日头西下,寒意渐浓,秋桂方才开口,“夫人,这云平桥上寒风骤起,未免着凉,夫人,咱不如先回去吧。”

段不言眺望西边,晚霞铺满半边天。

“这等闲散的日子,兴许也过不了多久。”

叹息之后,方才转身,“去巡抚官邸,见见凤三。”

啊?

阿苍心中犯了嘀咕,夫人怕是要去兴师问罪,这叶冷月从前不曾听说,莫非真与大人有些个瓜葛?

可千万别啊!

否则,以夫人这脾气秉性,只怕要同大人打得个天昏地暗。

阿苍内心万分祈祷,可谁也不敢忤逆段不言,伺候段不言上了马车,就往巡抚官邸而去。

凤且午间都不曾好好用饭,事儿多,又繁杂,不是那种看完文书就能一锤定音的,有些要紧的还得汇总,重新起折子往上走,虽说官邸配备多名参试,能应承些基本文书活计,但大多还要他来指导。

实在繁忙。

直到傍晚日落之时,才算松了口气。

口干舌燥,只觉疲惫,招呼马兴过来,热茶还没来得及吃一口,就听得马兴禀道,“大人,夫人在门外。”

“她怎地过来了?”

马兴摇头,“属下也是才知晓,未曾惊动夫人,就先来同大人您禀报,可是要请夫人入内?”

凤且靠在椅背之上,叹了口气。

“罢了,也该散值了,走吧。”

热茶未凉,索性摆着不吃了,等马兴伺候着穿上黑色滚云纹斗篷后,扶着酸涩的腰身,慢慢走出屋门。

马车轻轻摇晃,极为助眠。

段不言只是薄罪,却被这马车行走,摇晃得睡了过去,秋桂也不敢惊动,直到车帘被掀开,凤且的身影出现在马车跟前。

“大人……”

“夫人睡着了?”

马车软榻上,段不言蜷缩着,身上除了斗篷,还盖着小毯。

秋桂赶紧低声说道,“夫人白日里吃了点酒,倒也没吃醉,但思念大人,故而特意来接您。”

车外,阿苍与赵二、孙渠齐齐噤声。

不得不说,夫人跟前这几个丫鬟,较从前伶俐不少,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一日胜过一日。

夫人明明是来兴师问罪,却说得这般温婉。

啧啧!

凤且本还满脸疲惫,听得这话,心中莫名舒坦不少,挨着段不言坐下之后,还轻轻抚了抚段不言几丝散在面颊上的发丝。

“是吃了多少酒?”

秋桂低眉顺眼,软声说道,“……也就是七八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