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真的天下第一好
除了夏禹,四个姑娘都睡得相当安稳。昨日的疲惫如山倒,晚饭也直接跳了过去,身体彻底进入了深度修复模式。
谢夭夭是第一个醒来的。天刚蒙蒙亮,熹微的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房间里投下朦胧的光影。
她昨天确实累坏了——第一次出远门的兴奋,对陌生城市的好奇与探索,还有那场耗尽体力的登山,种种情绪交织起伏,最终都化作了沉沉的睡意,让她几乎沾枕即眠。睡得最早,自然也醒得最早。
她小心翼翼地从顾雪温暖而安稳的怀抱里挪出来。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旁边的位置——空的,冰凉。
谢夭夭的心轻轻一沉,睡意瞬间消散了大半。昨晚的安排清晰地在脑海中浮现:三个房间,唐清浅睡最里侧的单人间,自已和柳熙然睡一间,但是眼下自已和顾雪姐睡在一起。
而夏禹...
可是身边没有他...也就是说...
这个认知让谢夭夭彻底清醒过来,心头涌上一丝莫名的不安和心疼。她匆匆套上软底的拖鞋,蹑手蹑脚地拉上房门,客厅里昏暗而安静。
目光立刻被沙发上的身影攫住。
夏禹侧身蜷在不算宽敞的沙发里,身上只盖着那件昨天穿过的外套。
他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无意识地微蹙着,呼吸有些沉,整个人透着一股被疲倦彻底浸透的昏沉感。那姿势,看着就让人觉得不舒服。
“哥...” 谢夭夭的心像是被一只小手攥紧了,又酸又软。她不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眼前的结果不言而喻——她的哥哥,就这样在客厅沙发上对付了一整夜。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目光落在夏禹随意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机上。她认得这个牌子,和她的新手机一样,以超长待机著称。
谢夭夭小心地拿起手机,按亮屏幕。微光映亮她担忧的小脸——屏幕右上角,电池图标赫然显示着刺眼的红色:电量仅剩7%。
谢夭夭抿紧了唇瓣。她记得很清楚,昨天爬山时他还用手机拍过不少照片...一晚过去,电量就耗得只剩这么点?他昨晚...到底在忙什么?
一种强烈的保护欲和心疼驱使着她。她立刻转身,快步走到沙发角落夏禹扔着的背包旁,动作尽量不发出声响地翻找着。很快,她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充电器插头。
她迅速找到墙角的插座,小心翼翼地将充电线插好,再将手机轻轻连接上电源。看到屏幕上亮起小小的充电图标,她才微微松了口气。
做完这一切,她才重新回到沙发边,蹲下身,让自已的视线与蜷缩着的夏禹齐平。她的声音放得极轻极柔:
“哥...”? 她试探着,又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回屋睡吧...这里冷...”
夏禹在混沌的睡意中似乎被这轻柔的触碰和呼唤扰动,喉间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呢喃,眉头蹙得更紧了些。
他费力地、极其缓慢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朦胧的视线在昏暗的光线中聚焦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看清了眼前那张写满担忧的脸庞。
“..嗯”? 一个含混的、带着浓浓睡意的音节从他干涩的喉咙里逸出。
意识如同沉船缓慢浮出水面,夏禹低低地咳了一声,试图驱散喉咙的滞涩。这轻微的动静立刻牵动了身旁的小姑娘。谢夭夭倏地站起身,快步走到桌边。
她拿起暖水瓶,小心地往杯子里倒了些热水,又兑了点凉的。她抿起嘴唇,极其自然地尝了一小口,确认温度刚刚好,这才捧着温热的杯子重新走回沙发边。
“哥,你怎么...”谢夭夭话到嘴边又顿住了,看着夏禹疲惫的眉眼,最终咽下了疑问,只将杯沿温柔地抵在他唇边,声音轻软得像是在哄人,“...睡在这里了”?
夏禹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温水,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他顺势闭上眼,装作意识还未完全回笼,含糊地应道:“唔...昨晚...奶奶打电话过来,问我家小祖宗玩得高不高兴...”他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半真半假地编织着,“我说夭夭睡得可香了...又聊了几句..后来进屋,看你们一个个都睡得沉,怕吵醒你们...”
他唯一暗自庆幸的,是昨晚在沙发上昏沉过去前,还残存着仅剩的理智,记得将备忘录里那些纷繁复杂、惊心动魄的信息保存好并退出界面。
谢云峰带来的消息像一团乱麻,沉重而危险,他需要时间,需要绝对清醒的头脑来梳理、消化。
严州之行...看来是避无可避了。若要避开李成这条明线,能动用的最大资源,恐怕只有唐婉容的公司...谢云峰自身难保,能指望的,唯有自已和...唐清浅。
谢夭夭微微蹙起了秀气的眉头。仅仅是一个电话?那手机电量消耗得也太快了...怎么可能和奶奶聊那么久?这个解释,漏洞明显。
但此刻,看着夏禹眼下淡淡的青影,感受着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仿佛被抽干了力气的疲惫,她心底翻涌的心疼瞬间压过了那点疑惑。
算了,他不想说,定是有他的难处。她不想,也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去刨根问底。
“哥”?谢夭夭的声音放得更柔了,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关切,“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再回屋睡?空着肚子睡不舒服的”。
这是她最擅长的事,也是此刻她能想到的、最直接能抚慰他的方式。
像是怕他不知道该吃什么,或者没有胃口,谢夭夭蹲在沙发边,仰着小脸,耐心地、一样一样地,将自已这些年学会的、能拿得出手的早餐选项,细细数给他听,声音轻柔得像在念一首温暖的童谣:
“煎个鸡蛋?两面金黄的...或者,摊个软乎乎的煎饼?我看李奶奶厨房里有电饼铛,很方便的...要不,做个鸡蛋灌饼?我试过,饼皮能鼓起来那种...” 她掰着手指头,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想要为他做点什么的期待。
夏禹目光落在小姑娘认真的小脸上。晨光微熹中,她蹲在那里,像个小小的、温暖的发光体,用她最朴素也最真挚的方式,试图驱散他一夜的疲惫和深藏心底的阴霾。
那些熟悉的、带着烟火气的早餐名字,从她柔软的唇瓣间流淌出来,像是一颗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圈圈温暖的涟漪。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悄然注入心田,冲淡了昨夜留下的冰冷与沉重。夏禹看着谢夭夭,眼底那片深沉的疲惫之下,渐渐被一种纯粹的、柔软的暖意所覆盖。
他伸出手臂,将小姑娘轻轻揽入怀中。谢夭夭的身体先是微微一僵,带着点猝不及防的惊讶,但这份僵硬转瞬即逝,下一秒她便顺从地、甚至更紧地依偎进他怀里,小小的身躯传递着无言的信任和安抚。
“是我哥的事情吗”? 谢夭夭的声音闷在他胸前的衣料里,很轻。很早以前她就说过,夏禹在她面前,根本没有撒谎的天赋。朝夕相处,她满心满眼都是他,他眉宇间的阴霾,他眼底深藏的忧虑,又如何能逃过她的眼睛?
夏禹没有回答,只是抱着她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了,身体也瞬间绷紧。这无声的反应,比任何言语都更清晰地给了她答案。
“哥...” 谢夭夭的声音带着点哽咽,双臂更用力地环抱住他,仿佛要将自已的力量传递过去,“他是我哥哥,你也是...你们...都是我最重要最重要的人...” 她抬起头,湿润的大眼睛望进他深邃的眼底,带着恳求,“别让我担心好吗?我不想你们任何一个有事...”
“嗯...” 夏禹的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发顶,嗅着她发间淡淡的馨香,低低地应了一声。他闭了闭眼,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自我审视的沙哑,“我知道...我只是...总觉得...我能做得更好..应该要做得更好..”
“哥”! 谢夭夭突然打断他,她稍微用了点力气,从夏禹怀里微微挣开一点,然后在夏禹有些怔愣的目光中,动作带着点执拗和亲昵,直接蜷起腿,侧身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这个姿势让她一下子比坐着的夏禹还高出一点点。
她伸出双手,捧住夏禹带着倦意的脸庞,强迫他看着自已的眼睛。她的目光清澈而专注,像一泓能映照人心的泉水,声音放得极轻极缓,却字字清晰,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
“你做的很好了。真的”。 她重复着,“在我心里,你从来都是...天下第一好”。
——“天下第一好”。
夏禹心脏猛地一缩,随即剧烈地鼓动起来。
这句话....他听过。
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小姑娘也曾仰着红扑扑的小脸,带着点玩笑性质却又无比认真地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可此刻,在这寂静微凉的清晨,在她捧着他脸、目光灼灼的注视下,这句话的分量却变得如此不同。
它不再是一句随口的夸赞,而是从她心底最深处流淌出的、最真挚的认可和依赖,是对他所有付出、所有担当最高的评价。它沉甸甸的,带着滚烫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