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分离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竟然就这样沉沉睡了过去,一直到黄昏的时候,两个人堪堪睁开眼。
“怎么又睡到这时候了?”黎昭眨巴两下眼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昨儿睡到这时候,今儿还睡着?”
那晚上还要不要睡了?
不过晚上自然有晚上的睡法,实在是睡不着,那就要多运动一会儿,自然就能睡下。
“晚上还有晚上的事情要做。”闷闷的声音从胸腔发出,听得她耳朵痒酥酥的,“不过现在,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更重要的事?黎昭一下子想歪了,但好在还有个人能给她掰过来。
“你想什么呢?现在是用晚膳的时间。”谢昀有些不明白,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就不说话了。
当然,这样的话是问不出口的,这么些年了,彼此之间还能不了解?
“晚上吃什么?”黎昭磕磕巴巴接下去。
“看看膳房都做了什么吧,整日考虑要吃什么,也是一件难事。”
崔寄灵的身份已经证实了,如今再在崔家待着已经没什么意义了,除了担着同一个姓氏,这父女俩已经没了什么关系。
“朝夕相处六七年,没想到也会是这样的结局。”黎昭闷闷地说,尚且是父女,还隔了一层礼法教义,倘若不是……
那还真不敢想。
崔寄灵是崔怀安亲手送过来的,不仅如此,还陪带了许多的东西,像是托孤一般,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给崔寄灵怀里塞银票。
那句“父亲”始终嗫喏在口中,怎么都说不出来。
“您这是什么意思?”她问。
崔怀安不语,只是一味地塞钱。
是愧疚吗?还是因为亏欠?或许与这两样情绪都牵扯不上什么关系,崔寄灵很想将银票塞回去,可按不住崔怀安的手。
“您……不用给我这些的。”
“女儿家多些银子傍身,不会是什么坏事。以后我罩不住你,你自己一个人在王府里要好好的,不要惹你姨母生气。虽然她看起来脾气很好,但深宅大院的,总有……总有……”
剩下的话,崔怀安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叫了这么些年的父亲,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并非是个好父亲,至少在这一方面,他真的做得太差劲了。
“父亲说的,我都记下了。”崔寄灵低着头,眼前模糊一片,看着怀里的银票一张张变得湿润起来。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崔怀安不清楚,该交代的他都交代了,父女一场,这一场情分还是在的。
“父亲总有照顾不到你的地方……我知道你是个有志向的孩子,在徐州这种地方只会埋没了你,背靠着秦王府和北辰宫,你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说到最后,崔怀安心里隐隐有些不舍,即便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可养了这么些年,和亲生的已经没有太多的区别。
原先以为这样不会打搅到什么,事到临头才发觉人非草木。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快些去吧,那边是秦王的地方。我的身份不合适,剩下的路只能你自己走了。”他说,声音很轻,如同蝴蝶吻过唇瓣一般。
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被剖出一半,这样空落落的感受,真的是前所未有。
她不会知道自己亲生父亲是谁的,不会知道的。那个早就该从史书上抹去的人,那个已经在史书上除去的人。
剩下的一半秘密,就让崔怀安自己永远藏在心里。
只有这样,崔寄灵才会走的更远。
大门依旧开着,崔寄灵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脚尖刚触及冰凉台阶时,她回头一看,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父亲……”她喃喃自语。
远处的落叶飘飘洒洒,一如她此刻不宁的心绪。
王府会是好地方吗?
有姨母在的地方,会是好地方的。
褚云霄一日一日的长大,处理政事愈发顺手,甚至在黎昭不在长安的这段时间,已经亲手料理了几个大臣,越来越有当年永元帝的风范。
“父亲……”她喃喃自语,“当年父亲也是这样吗?”
当年的永元帝,谢昀还有印象。
“先帝是位明君,在朝堂政事上从不含糊,唯独后宫一塌糊涂。但世人的评判,从来都不会只局限于后宫一角。”
后宫一定是好地方吗?在黎昭看来,那儿和吃人的老虎没有区别。
叶元容的病逐渐加重,很快在一个不起眼的早晨驾鹤西去,谥号是褚云霄亲自裁定的。
“他长大了,我也该出去玩玩了。”说着,黎昭伸了个懒腰。
回到长安的日子,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惬意过。
如果可以的话,倒是希望这孩子能成长的再快一些,不过揠苗助长迟早会坏事,还是一步步来吧。
谢煦这孩子活泼的要死,反观谢昕,一脸淡定的坐在椅子上,宛如一个小古板。
“你怎么不出去玩?”
今儿是休沐,好不容易捱到能休息的日子,怎么她坐在这儿一动不动的,黎昭很是好奇。
虽然都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但人心都长偏了,还能指望有人能一碗水端平?
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不哭不闹的最容易被人忽视。
“先生说,人不可以太懒惰。”小小的人用小小的嘴巴说着小小的话,怎么瞧都是可爱极了。
黎昭忍不住走过去,啪叽一下给人抱起来:“哎哟我的宝儿啊,你哥就盼着这两天呢,没想到你却是个这个模样。不如今儿我带你出去玩玩?”
出去玩?谢昕的瞳孔蓦地放大,这是被允许的吗?
她生硬地点点头,不出片刻,自己已经在大街上了。
“我们为何要来这里?”谢昕有些不明白,是家里不够逛了吗?
抱孩子的活自然轮不到黎昭自己,让温酒抱着就完事,还能省下不少人力。
“小小姐,这你就不懂了吧,要说长安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这十里大街可是要逛逛的。”即便怀里抱着一个,温酒嘴上依旧喋喋不休,“你瞧,那边捏泥人的,那边不知道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