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吃瓜

“莫名其妙的事?具体说说看。”听到还有褚云霄的瓜可以吃上一吃,黎昭瞬间来了精神。

不觉得苦了,也不觉得累了,也不抨击单休了,也不搞男女对立了,吃起瓜来,发情了忘恨了,聊的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谢昀轻抚黎昭的发丝,一字一句说:“还记得寄灵那孩子吗?陛下有意让她进宫为妃,寄灵自然是不愿意,牵扯来牵扯去,最后也没闹出个头绪来。”

怎么还涉及到褚云霄的婚事了?黎昭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按理说自己在这儿过了两年,那边也应该是两年的时光才对,算算日子……这怎么都对不上啊。

还有就是,为什么他会不知道最后的结局?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

“因为……我在那之前,就已经来找你了,所以我也不知道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可能寄灵真的进了宫,也有可能是寄情山水,从此不理人间事?她的未来还很宽广,这些都不是我能预料到的了。”他说的很含蓄,但朝夕相处七八年,黎昭怎会不知道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呢。

既然对方并不主动坦诚,那自己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彼此给对方留一点空间,这才是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元熙呢?元熙怎么样了?”谢煦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自然是要多关心些。

谢昀想了想,说:“他很好,你走后,他也很乖巧,没有让我太操心,当然,也没有让我太省心。”

“谢昕呢?我还没来得及给她取字,你给她取了吗?”

他摇摇头,说:“没有,元熙说这样大的事情,得等到你回来的时候再商讨,可我们等了一年又一年,都没能见到你回来。所以她的字也就这样被落下了,短了元熙一截。”

两个儿女的故事已经搞清楚了,那接下来就是……他自己。

“我?我有什么好说的?”谢昀轻笑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人提起的幸福感,原本冰凉的手指都觉得有了一丝温度。

黎昭说:“可我想知道嘛,你就告诉我好不好?”

都这样求着自己了,他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你消失之后,没两年我就辞去了北辰宫的职务,守着你的秦王府,等了你一年又一年,终于在一个没有人的雨夜里,做了这样一场梦,在这儿遇到了你。”

到底是不是梦呢?其实谢昀也不知道,他只觉得这样的时光要是再长一点就好了,再长一点,哪怕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活人是不会入梦的。我一直梦不到你。”他说,声音逐渐低沉下去,渐渐地,黎昭能感受到后脑勺靠着的胸腔动了动,最后归于平静。

可这里不是梦,又会是什么?只是一场华丽的梦罢了,醒来之后依旧是同样的结局。

“活人是不会入梦的。”谢昀又说了一遍,他想再多做些什么,最后也只是浅尝辄止地印下一个轻轻的吻。

他说:“我该走了,时候不早了,我已经到了时候,能来看到你,已经很幸运了。”

说完,他闭上了眼睛,就这样轻轻靠在黎昭的怀里,在她一下又一下的抚摸中,心满意足地离开。

活人自然是不会入梦的。在藏书阁浸淫多年,黎昭怎会不知其中的缘故,看着空荡荡、冰凉凉的怀抱,一滴清泪缓缓落下。

这里是现世,这儿不会有奇迹的发生。

所以这一场梦,也只是一场普通而又简单的梦罢了。

醒来后,一切都还不会变。

其实有些话谢昀还没说完,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总有事情是要成为遗憾的,所以,那个遗憾为什么不可以是他呢?

在她走后,又或者说是突然消失,在世人眼中,只不过是下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大雨,曾经高高在上的秦王便消失无踪,自此没有任何消息。

有人说她是天上的神仙,这一场雨就是来带走她的,也有人说是功德圆满,不在人间受苦。

说实在的,这种说法未免有点太牵强了些,能降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哪个命格会是差的?

但安慰人的话不止一种,一时间众说纷纭,直到王府立了一座衣冠冢,对外声称病逝,这些没由来的说法才消失。

王府可以没有秦王,但北辰宫不能没有她。

尤其是,他不能没有。

有的时候谢昀不得不承认,其实真正离不开彼此的人是自己才对。只是他还没做好准备,这样的意外便突如其来,最后溘然长逝。

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多少个年头,黎昭走后,他谢昀早就记不清了时间,连手里的铜钱也分不清大小正反,当着大师兄的面算错了好几次账本。

还是忘不了吗?

还是记得清楚。

这样鲜明深刻的记忆,他要花一辈子来铭记的,又怎么会轻易忘却。

还是记得,还是忘不了。

活人是不会入梦的,大师兄如是说。所以,他一次都没梦到过她。

梦里有各色各样的人,还是各种各样的怪事。梦里什么都有,梦里唯独不见她的身影。

“我今因梦魂颠倒,唯梦闲人不梦君。”对着寥寥几笔却自有神脉的画像,他喃喃自语。

这是已经数不清的第多少个夜晚了。

每每无人之际,这样的思念便会接踵而至,一次又一次,一下又一下,每一次都能让人丢盔弃甲,成了不知所谓的痛苦。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同样的痛苦,与这分毫不差的,竟然会是时间。

日子长了,连过去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不清,真真假假已经看不真切。

谢昀已经分不清自己的这一对儿女了,谁是元熙,谁是谢昕?

他掰着手指头,摇摇头,最后缓缓吐出几个字:“你是谁?你又是谁?”

又是这副样子,什么都不记得了。楚辰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良久,也得不到想要的回应。

“二师兄他……?”鹿与眠欲言又止。

“还活着。”

但也就仅限于还活着,再想要点别的什么,就是奢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