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相向

    香炉的袅袅青烟在正午的日光下清晰可见,卞缘模模糊糊睁开双眼,柔和的日光洒下,床头的木椅上,有一个人正支着头浅眠。


    刚从龙息之中醒过来,卞缘甚至有些分不清现实和幻境。


    郗昱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睫轻颤一瞬,随后睁开了双眼。


    俊美的眼神之中惊喜之意一闪而过,随后又掩饰般地恢复清冷,“你醒了?”


    卞缘一时之间回不过神,眼神呆滞地看着他。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郗昱冰面色担忧,下意识地将手背贴上卞缘的额头。


    冰凉的触感在额间出现的一刻,卞缘骤然清醒了几分,向后一撤,躲开了郗昱冰的触碰。


    卞缘也说不清为什么这么做,至少在这时,她看着郗昱冰的这张脸,下意识便觉得是幻境中的那位高不可攀的神尊。


    郗昱冰的手僵在原地,眼神中略带了几分不可置信,更往深处去看,还有些许受伤的意味。


    他的手顿在原地,随后才不甘地收回去,“我去找大夫。”


    郗昱冰向来都是有几分脾气的,如今也不例外,既然卞缘不愿让他靠近,那他走便是了。


    “别。”卞缘也没想到刚才的动作那么大,郗昱冰这个气筒,果不其然扭头就要走。


    一个字怎么可能拦得住郗昱冰,他目不斜视,甚至神色都未有过迟疑。


    卞缘猛地从床上翻身起来,一手抓住郗昱冰的袖子,“你看到龙息之中的事情了吗?”


    郗昱冰眼神冰冷,审视地看着她道:“所以你刚才那样,是因为龙息之中的前世幻境?”


    卞缘一愣,她只顾着要和他说龙息幻境的事,根本就没往这上面想,却没想到郗昱冰全心全意都放在刚才她躲开的那一瞬上。


    “是我伤了你?”他实在不解,是什么让之前全然信任着他的卞缘变成了惊弓之鸟。


    “没有。”卞缘说,可她的脑海里却想起翻涌的血水,冤魂的尖啸。


    那个刻在记忆深处的梦境,在龙息之后她好像察觉到了些原由。


    她这一世确实没有遭遇过这一幕,可前世呢?她位列十二古神,又有谁能让她陷入那种危险的境地呢?


    无疑是眼前这个人,负责掌管众神的郗昱冰,卞缘看着他,眼里是无尽的纠结和怀疑。


    是你吗?郗昱冰。


    “你瞒着我。”郗昱冰斩钉截铁道。


    他太了解卞缘了,十几年的相伴,就连她皱皱眉头他都能猜到是什么意思,更何况她眼中的情绪在此刻这么明显。


    卞缘愕然抬眼,下意识地解释道:“我不是——”


    郗昱冰此刻的眼神也依然在她身上,“不论你在龙息之中看见了什么,也不论前世发生了什么,现在的我都不会做任何对你不利的事。”


    “等你想好了,来找我。”郗昱冰将她的手从袖口处拿下来,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出了房门。


    前世和现在交织错杂,卞缘一时间觉得自己头痛非常,指尖温凉光滑的布料一闪,她没有继续拦着郗昱冰。


    卞缘四处看看,发现房屋的装饰截然不同,五彩的式样和淇陵相差甚远,更像是崇水的风格。


    “这是过了多久?怎么我们还在盛家?”卞缘扶着一旁的椅子坐下。


    饮鸩此刻就在一旁的桌子上摆着,寒凉之意四散,不断清洗着卞缘杂乱的思绪。


    说来也巧,“饮鸩”和“昭冥”这一世在珏泗山中,就是她上一世陷入绝境的珏泗山。


    郗昱冰哪怕神魂受损,也要将“饮鸩”赠给她,让她放心,那时他说的话她依旧历历在目。


    尽管是上一世那个冷心冷情的神尊,也对她有过恻隐之心。


    卞缘用指尖触碰着“饮鸩”的弓身,喃喃自语道:“会是你吗?”


    她一手垫在下巴处,噩梦带给她的后怕让她的面色依旧有些苍白。


    她看着饮鸩,就像是看着郗昱冰,“能不能不要是你。”


    门外被轻轻叩响,卞缘抹了抹眼睛,应声道:“进来吧。”


    门开了一道小缝,纯白袍角最先映入卞缘眼帘,随后是和舒怡那张小巧而温柔的脸庞。


    “阿缘,你还好吗?”


    卞缘的脸上露出喜色,抬眼道:“我没事,舒仪,龙息之中的事。”


    和舒怡放缓步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还有这辈子初次相见的夏侯姿。


    她依旧声音英朗,“好久不见了,卞缘。”


    她们心照不宣,都没有提及前世的称谓。


    “阿缘,不要怪我将你从龙息中过早的唤醒,龙息是沈停澜最后的神魂所化,若我们再继续停留,恐怕沈停澜的神魂就所剩无几了。”和舒怡为幻境之中的事情解释道。


    “舒仪,你也进了龙息?”卞缘问道,龙息是前世相关之人才能被牵扯进去。


    在幻境之中卞缘只在最后见到了和舒怡,她本以为和舒怡只是来唤醒她的,现在看来和舒怡也和前世的事息息相关,甚至她知道的更多。


    “和舒怡可是天道钦定的神祭的神,当然也少不了被扯进龙息之中。”夏侯姿笑道。


    “前世为祭祀之神,此生入祭司之家,缘分二字还真是妙不可言。”


    和舒怡却不像夏侯姿那般想的开朗,只是蹙眉道:“若不是缘分,而是既定呢?”


    “万年之前的神陨,再到现在一个个的死在神杀之下,恐怕是早有人设计好了这一切。”和舒怡道。


    此话一出,卞缘和夏侯姿的面色都变得不太好。


    夏侯姿问道:“万年之前的神陨,是因何事而起?又是谁能将一众真神诛灭?”


    有些事情模模糊糊看不真切还好,若是有人出言戳破,真相当真是十分残酷。


    卞缘一言不发,自然有和舒怡替她开口,“能伤真神的人,咱们不是刚刚才见过?”


    郗昱冰才从这里离开不久,她们二人碰上的不会是别人,只有他。


    “我了解郗昱冰的为人,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卞缘沉寂良久,抬起脸看向两人,精致的眉目之间满是倔强。


    和舒怡像是知道她一定会这么说,脸上丝毫惊诧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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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没有。


    “那是这一世的郗昱冰,上一世的他,你又了解多少?”


    “可他也转世了一次,难道当年众神陨落没有他吗?”卞缘据理力争。


    和舒怡神色未变,缓缓道:“如你所说,他还真是神陨之中的那个例外。”


    “那个唯一活下来的古神。”


    和舒怡的瞳孔冷静透彻,卞缘甚至都能看见她自己眼神在那一刻的变化。


    “我知道今生他对你有情,你舍弃不下他,可你在龙息之中见过前世的他,和现在的他又有几分相似?”


    “凡人百年,哪怕是仙门世家,也不过几百年的光阴,在他漫长的仙途之中又算得了什么?”


    卞缘随即怔愣住,确实,龙息之中的郗昱冰和现在的他截然不同。


    郗昱冰爱生气,爱冷着脸,最擅长的就是口是心非,而龙息之中的他,强大到可以摒弃一切让他失控的情绪。


    那个他,就像是无风之境的深潭,无论怎样,也不会泛起波澜。


    见卞缘陷入沉思,和舒怡继续语重心长的劝道:“甚至沈停澜临死之际的龙息都没办法将他卷入,如果有朝一日他恢复之前的记忆。”


    “他对你是会不顾一切的保护,还是痛下杀手?”


    夏侯姿闻言向和舒怡瞥去一眼,和舒怡与郗昱冰并没有多少交集,但她不是。


    她同样和郗昱冰为乾营都尉,平日里和郗昱冰共事。


    还记得那是他们共同争夺乾营都尉的一次试炼,黑海之地,他们二人几乎被浊驯逼得节节败退。


    浊驯是黑海大妖,如鱼般习性,却身形似马,在海底快如鬼魅。


    那时的郗昱冰已经被浊驯所伤,黑海之水又极具腐蚀之力,他的伤口,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溃烂。


    可在紧握一瞬生机之时,他却将自己推了出去,临出黑海之前,她的手里多了一样东西,还有郗昱冰的一句话。


    “她气性大,务必替我将生辰礼送到。”


    随后浊驯一尾甩来,郗昱冰又被卷入深不可测的黑海之中。


    至于这个“她”,乾营之中恐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新奇的东西要派人给她送回去,乾营为数不多的奖赏也要留到回去让她挑选,在郗昱冰少之又少的话语里,卞缘总是以“她”出现。


    上岸之后她先是寻人去救郗昱冰,随后才想起摊开手瞧瞧,那是一条编织的精细的手链。


    黑海之中水混如墨,可手中这条手链却依旧各色白净,像是从未沾湿一般。


    “命都要没了,还要留着力气去护一条手链,疯子。”夏侯姿清楚地记得,自己对郗昱冰的做法嗤之以鼻。


    那一次郗昱冰并非是被人救上来的,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浊驯反杀,手臂上的伤早已腐蚀见骨。


    回到乾营之后昏睡三日,手链自然是她派人送回去的。


    就这样了,还要瞒着伤情,卞缘气势汹汹的一道听音封发来,他还要装得若无其事。


    临死之际都惦记着生辰礼的人,又怎么会舍得刀剑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