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飞莺Placebos
34.第 34 章
秦苏来接向菀时，根本没有发现路延希也在。
他没有让向菀去试衣间，而是选中一件裙子就往她身前比一下，风格合适直接要了。
但鞋子还是要亲自试一下才知道是否合脚。路延希正打算让向菀试一双拼色运动鞋，她却看到秦苏家的车，匆匆说了句“我走了”，就推门小跑出去。guCCi的假包在她背后一颠一颠地晃荡。
这女生平时看着安安静静，总是一不留神就突然跑了，或是冷不丁做出惊奇的事。
路延希只好根据印象，拿手掌的长度跟销售小姐比划了下，她的脚也就比他的手长那么一点。
店员看出他们是学生，又推荐了一款包，向菀不在，路延希也没什么兴趣地摆手拒绝。
今天来逛这家店，不过是想给向菀添置点衣服——他也是看她那几件破衣服和假包看够了。真要正经买，还是得让裁缝亲自到家里给她定制。奢侈品店的成衣在路延希看来，不过就是快消品罢了，拿几件应急。
结束购物后，刷卡买单。
时下是早秋，但气温并不凉爽，仍有夏天的余热。
秦苏见到向菀，一下子忘了为什么突然换了见面地点。抱着好友的胳膊，打开话匣子。
逛街的商业区距离京大很近，车很快将两个女生送到一家哈根达斯店。
秦苏买了夏威夷果仁和抹茶味，让向菀先选。
尽管不住宿舍，免不了和室友打交道，秦苏因为经常不留宿，其他人自然抱成小团体，此外还有如何分摊打扫卫生的小矛盾。
秦苏性格不娇气，但也有大小姐的任性一面，不觉得她的被子叠得有多么乱——室友们为了得到优秀宿舍的称号，让她每天把被子叠成豆腐块，垃圾桶里也不能有垃圾。
秦苏匪夷所思地问室长，为什么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
室长说，老婆饼里还没有老婆呢。鱼香肉丝里也没有鱼。
“哼！等哪天，我非要吃一顿有鱼的鱼香肉丝不可！”
秦苏握拳发誓。
明明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知怎么，积少成多，最后竟变成了怨恨。
唯一庆幸的是，秦苏室友里没有同专业的学生，她和自己的同班同学相处还是和谐的。
“还有，我爸妈说，让我考虑出国。”
一提到这个，秦苏整个人像是被抽走灵魂，“他们说我英语不好，打算让我学法语或意大利语，在这两个国家之间选一个……他们的脑回路还正常吗？英语学不好，法语和意大利语难道就很简单？我宁可每天让垃圾桶里没有垃圾！”
向菀一直安静聆听，偶尔给出建议，听到最后，问：“你想出国吗？”
秦苏有点想试试在国外学习，学艺术，总要去见见世面的，她在本专业上，还是有上进心，其他都可以凑合。但她也确实不愿意学语言，所以才会纠结。
“主要是，熟人都在国内，你也在国内，要我一个人去国外，实在是……”
心里没底。
向菀望着落地窗内来来往往的行人，因为离大学城近，这里很多都是学生，十分青春活力的街景。
她轻声说：“我的建议是，不要考虑其他人，包括我。你要为自己的心意去考虑。”
高中时，她们要为上大学做出选择和努力。
到了大学，她们又要为接下来的工作做出选择和努力。
工作之后呢？这还是个未知领域。
但不断地选择，并为之付出辛苦，就是人生的常态。
秦苏咬着冰淇淋发了会儿呆 ，忽然说：“啊！我想到了，菀菀，你也出国吧？”
向菀一怔：“我么？”
“你们专业会有交换名额吧，可以申请试试看，反正你英语那么好。”
向菀心里想到了路延希，他想出国的话，一定很简单就能实现吧。
但她又疑惑，为什么会想到路延希。
沉思时，秦苏的话题又转到了学校生活，有两个男生跟她表白了。
一个是高中同学，在另一所美院念书，一个是同校的金融专业学长，是在爸妈组的饭局上认识的。
两个男生，她都不是很喜欢也不讨厌。
是在他们两个中找一个，还是等第三位心动男嘉宾登场，这是个问题。
“我也听说了，昨天有个男生在宿舍楼下跟你告白，被另一个男生截胡了？谁啊？”
向菀：“是路延希。”
秦苏一听这个名字，就没了八卦的兴趣，“这家伙，又让你给他做什么苦力活了？”
向菀：“……”
确实也是苦力活。
她先叹气，又是提起一口气，“我和路延希，现在算是在一起了。”
听见这句话的秦苏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吃下几口冰淇淋后，手上的勺子吧嗒一声掉在桌子上。
向菀具有先见之明地提前捂住耳朵，秦苏的尖叫声还是非常有力度地穿透耳膜。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秦苏对向菀进行连环审问。
除了不能说的，向菀基本都对秦苏说了。
“你喜欢他吗？”
好友的目光流露出担忧，最后的落点也仅仅是她是否喜欢他。
“我……不反感他。”
向菀实在说不出口，她和路延希在一起的真实理由。也同样不能假装地说出喜欢他。
只硬邦邦地说出中性的词汇。
震惊过后，秦苏反而笑笑，安慰她似的，“反正路延希长得不错，还有钱，就算以后分手，他也不会亏待你——他对你不抠门吧？”
向菀摇头，就在刚刚，路延希又转给她十几万。
她干脆把短信提醒取消了。眼不见心不烦。
任何人都以为她和路延希不会长久。路人是这样认为，朋友是这样认为，连她自己也是这样认为。
路延希又打算什么时候跟她分手呢？
这些钱，算是对她的补偿？
向菀隐约是这样感觉的。
秦苏听说路延希要请她吃饭，头摇成拨浪鼓，“哼，让他省省吧。又不是结婚，搞什么请客，谁最后是你老公还不一定呢。”
俩人离开哈根达斯店，去楼上逛街。
这是一座非奢侈品入驻商场，但里面的价格仍然动辄四五百以上。
向菀翻到一件平平无奇的连衣裙标签，上面2989的数字把她手给烫了一下，故作平静地拉着秦苏的手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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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菀唯一能买得起的牌子只有优衣库，没有销售紧紧盯着，她轻松不少，在里面选了一件打过五折的白色半袖和牛仔短裤，可以外穿，也可以等穿旧了当睡衣，再买了几条内裤和袜子，最后，她买下一个银色惠普的中端笔记本，就算结束今天的购物。
秦苏不是一个追求名牌的女生，比起性价比，她更注重独特的设计感，选了件吊带裙和渔夫帽。
到了晚上，她们一起吃了烤鱼，玩到九点才回家。
向菀刷开公寓的指纹锁，里面静悄悄的。
物业打来电话，给她送来几大袋子的香奈儿。向菀只让他们把盒子放在门口，没有打开去看。
衣服，鞋子，包，在她眼里都一样，只要能穿就行。
珠宝或许可以保值，但保管又是一门学问。
普通人拥有这些，除了满足虚荣心，属实没有必要。
她以为路延希已经睡了，但哪里都没找到他的人。
下意识想给他发微信过去，只有三个字“你在哪”。
没收到回复。
几分钟后，向菀才困惑地反思，她何必知道他在哪里，不论他在哪，她只管做自己的事好了。
非常后悔自己不动脑子，急忙补充一句“我用你的沐浴露可以吗？”
以此来掩盖上一句话的意图。
希望他不要误会就好了。
向菀沮丧地把手机扔在床上，插上数据线充电。
手机上，有消息跳出来，她点开，看到的只是室友给她发的照片点赞。
锁掉手机，向菀思索片刻。
她的恋爱经验还是太少了，一点点差错都容易惊慌。
身为从小到大的好学生，向菀把这归因于练习不足。
但出于道德的考量，多线并行显然是违反规则，向菀决定利用互联网补充大量理论知识。
她抱着笔记本来到书房，连网线后，很快投入到新买的电子产品里。房间很静，她戴上耳机，心也安然沉寂下来。
临睡觉前，向菀把衣服洗了，打算睡在次卧。
她在书架上挑一本用来催眠的书。
路延希学哲学，即使不去上课，也会买来大量专业相关的书籍。
他几乎从来不做笔记，只会用不同颜色的便利贴贴在重点书页的上方，有的书就会变得五颜六色。
向菀打眼一看，把其中最五颜六色的书抽出来，是一本《理想国》。
她正要走回卧室，就瞥到暑假最下面一格，有本眼熟的书。
向菀弯身一看，随后呆滞在原地。
一整排都是自己的旧书。
包括课本，习题册，错题集，作业本，草稿本。
原以为被卖掉的旧书，被整齐妥当地竖在充斥木质香的书架之中。
它们本身没有意义，唯一的意义是承载了她一部分过去。
一段对其他人而言微不足道的过去。
这段过去出现在这里，让她有种被珍惜的错觉。
向菀把怀里的书抱紧，步伐急匆匆地回到卧室。像是不敢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就要有什么尖锐东西穿过尘埃，穿过皮囊，穿过肋骨，钉进某个绝不能失去的重要部位的深深深处。
他没有让向菀去试衣间，而是选中一件裙子就往她身前比一下，风格合适直接要了。
但鞋子还是要亲自试一下才知道是否合脚。路延希正打算让向菀试一双拼色运动鞋，她却看到秦苏家的车，匆匆说了句“我走了”，就推门小跑出去。guCCi的假包在她背后一颠一颠地晃荡。
这女生平时看着安安静静，总是一不留神就突然跑了，或是冷不丁做出惊奇的事。
路延希只好根据印象，拿手掌的长度跟销售小姐比划了下，她的脚也就比他的手长那么一点。
店员看出他们是学生，又推荐了一款包，向菀不在，路延希也没什么兴趣地摆手拒绝。
今天来逛这家店，不过是想给向菀添置点衣服——他也是看她那几件破衣服和假包看够了。真要正经买，还是得让裁缝亲自到家里给她定制。奢侈品店的成衣在路延希看来，不过就是快消品罢了，拿几件应急。
结束购物后，刷卡买单。
时下是早秋，但气温并不凉爽，仍有夏天的余热。
秦苏见到向菀，一下子忘了为什么突然换了见面地点。抱着好友的胳膊，打开话匣子。
逛街的商业区距离京大很近，车很快将两个女生送到一家哈根达斯店。
秦苏买了夏威夷果仁和抹茶味，让向菀先选。
尽管不住宿舍，免不了和室友打交道，秦苏因为经常不留宿，其他人自然抱成小团体，此外还有如何分摊打扫卫生的小矛盾。
秦苏性格不娇气，但也有大小姐的任性一面，不觉得她的被子叠得有多么乱——室友们为了得到优秀宿舍的称号，让她每天把被子叠成豆腐块，垃圾桶里也不能有垃圾。
秦苏匪夷所思地问室长，为什么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
室长说，老婆饼里还没有老婆呢。鱼香肉丝里也没有鱼。
“哼！等哪天，我非要吃一顿有鱼的鱼香肉丝不可！”
秦苏握拳发誓。
明明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知怎么，积少成多，最后竟变成了怨恨。
唯一庆幸的是，秦苏室友里没有同专业的学生，她和自己的同班同学相处还是和谐的。
“还有，我爸妈说，让我考虑出国。”
一提到这个，秦苏整个人像是被抽走灵魂，“他们说我英语不好，打算让我学法语或意大利语，在这两个国家之间选一个……他们的脑回路还正常吗？英语学不好，法语和意大利语难道就很简单？我宁可每天让垃圾桶里没有垃圾！”
向菀一直安静聆听，偶尔给出建议，听到最后，问：“你想出国吗？”
秦苏有点想试试在国外学习，学艺术，总要去见见世面的，她在本专业上，还是有上进心，其他都可以凑合。但她也确实不愿意学语言，所以才会纠结。
“主要是，熟人都在国内，你也在国内，要我一个人去国外，实在是……”
心里没底。
向菀望着落地窗内来来往往的行人，因为离大学城近，这里很多都是学生，十分青春活力的街景。
她轻声说：“我的建议是，不要考虑其他人，包括我。你要为自己的心意去考虑。”
高中时，她们要为上大学做出选择和努力。
到了大学，她们又要为接下来的工作做出选择和努力。
工作之后呢？这还是个未知领域。
但不断地选择，并为之付出辛苦，就是人生的常态。
秦苏咬着冰淇淋发了会儿呆 ，忽然说：“啊！我想到了，菀菀，你也出国吧？”
向菀一怔：“我么？”
“你们专业会有交换名额吧，可以申请试试看，反正你英语那么好。”
向菀心里想到了路延希，他想出国的话，一定很简单就能实现吧。
但她又疑惑，为什么会想到路延希。
沉思时，秦苏的话题又转到了学校生活，有两个男生跟她表白了。
一个是高中同学，在另一所美院念书，一个是同校的金融专业学长，是在爸妈组的饭局上认识的。
两个男生，她都不是很喜欢也不讨厌。
是在他们两个中找一个，还是等第三位心动男嘉宾登场，这是个问题。
“我也听说了，昨天有个男生在宿舍楼下跟你告白，被另一个男生截胡了？谁啊？”
向菀：“是路延希。”
秦苏一听这个名字，就没了八卦的兴趣，“这家伙，又让你给他做什么苦力活了？”
向菀：“……”
确实也是苦力活。
她先叹气，又是提起一口气，“我和路延希，现在算是在一起了。”
听见这句话的秦苏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吃下几口冰淇淋后，手上的勺子吧嗒一声掉在桌子上。
向菀具有先见之明地提前捂住耳朵，秦苏的尖叫声还是非常有力度地穿透耳膜。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秦苏对向菀进行连环审问。
除了不能说的，向菀基本都对秦苏说了。
“你喜欢他吗？”
好友的目光流露出担忧，最后的落点也仅仅是她是否喜欢他。
“我……不反感他。”
向菀实在说不出口，她和路延希在一起的真实理由。也同样不能假装地说出喜欢他。
只硬邦邦地说出中性的词汇。
震惊过后，秦苏反而笑笑，安慰她似的，“反正路延希长得不错，还有钱，就算以后分手，他也不会亏待你——他对你不抠门吧？”
向菀摇头，就在刚刚，路延希又转给她十几万。
她干脆把短信提醒取消了。眼不见心不烦。
任何人都以为她和路延希不会长久。路人是这样认为，朋友是这样认为，连她自己也是这样认为。
路延希又打算什么时候跟她分手呢？
这些钱，算是对她的补偿？
向菀隐约是这样感觉的。
秦苏听说路延希要请她吃饭，头摇成拨浪鼓，“哼，让他省省吧。又不是结婚，搞什么请客，谁最后是你老公还不一定呢。”
俩人离开哈根达斯店，去楼上逛街。
这是一座非奢侈品入驻商场，但里面的价格仍然动辄四五百以上。
向菀翻到一件平平无奇的连衣裙标签，上面2989的数字把她手给烫了一下，故作平静地拉着秦苏的手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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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苏不是一个追求名牌的女生，比起性价比，她更注重独特的设计感，选了件吊带裙和渔夫帽。
到了晚上，她们一起吃了烤鱼，玩到九点才回家。
向菀刷开公寓的指纹锁，里面静悄悄的。
物业打来电话，给她送来几大袋子的香奈儿。向菀只让他们把盒子放在门口，没有打开去看。
衣服，鞋子，包，在她眼里都一样，只要能穿就行。
珠宝或许可以保值，但保管又是一门学问。
普通人拥有这些，除了满足虚荣心，属实没有必要。
她以为路延希已经睡了，但哪里都没找到他的人。
下意识想给他发微信过去，只有三个字“你在哪”。
没收到回复。
几分钟后，向菀才困惑地反思，她何必知道他在哪里，不论他在哪，她只管做自己的事好了。
非常后悔自己不动脑子，急忙补充一句“我用你的沐浴露可以吗？”
以此来掩盖上一句话的意图。
希望他不要误会就好了。
向菀沮丧地把手机扔在床上，插上数据线充电。
手机上，有消息跳出来，她点开，看到的只是室友给她发的照片点赞。
锁掉手机，向菀思索片刻。
她的恋爱经验还是太少了，一点点差错都容易惊慌。
身为从小到大的好学生，向菀把这归因于练习不足。
但出于道德的考量，多线并行显然是违反规则，向菀决定利用互联网补充大量理论知识。
她抱着笔记本来到书房，连网线后，很快投入到新买的电子产品里。房间很静，她戴上耳机，心也安然沉寂下来。
临睡觉前，向菀把衣服洗了，打算睡在次卧。
她在书架上挑一本用来催眠的书。
路延希学哲学，即使不去上课，也会买来大量专业相关的书籍。
他几乎从来不做笔记，只会用不同颜色的便利贴贴在重点书页的上方，有的书就会变得五颜六色。
向菀打眼一看，把其中最五颜六色的书抽出来，是一本《理想国》。
她正要走回卧室，就瞥到暑假最下面一格，有本眼熟的书。
向菀弯身一看，随后呆滞在原地。
一整排都是自己的旧书。
包括课本，习题册，错题集，作业本，草稿本。
原以为被卖掉的旧书，被整齐妥当地竖在充斥木质香的书架之中。
它们本身没有意义，唯一的意义是承载了她一部分过去。
一段对其他人而言微不足道的过去。
这段过去出现在这里，让她有种被珍惜的错觉。
向菀把怀里的书抱紧，步伐急匆匆地回到卧室。像是不敢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就要有什么尖锐东西穿过尘埃，穿过皮囊，穿过肋骨，钉进某个绝不能失去的重要部位的深深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