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中二

    朱时宜偏头,落入一片静谧的森林。


    他向另侧斜着头,垂眸,侧视她,没什么太大的神情,只有眼角轻轻扬,带点笑。


    晚风拂过,碎短的额发一起一晃。


    朱时宜被这建模般的神颜,暴了一击。


    “这词是这么用的?”正正心思,朱时宜现学现卖呛回去,“我那是注意安全,不是你说我没有安全意识吗。”


    潘岳勾勾唇角:“海边长大的旱鸭子?”


    朱时宜双眼一眯,竖起食指摆了摆:“no no,我超爱游泳的。三五岁,我爸就扯着我教我游泳。”


    她小时候,甚至以为自己是美人鱼。


    虽然可能,初始泳技,是狗刨。


    “只不过,”朱时宜深吸口气,轻轻挺了挺腰,“后面我爸工作太忙,没空去游泳了。我妈又怕水,之后到海边,也不放心我一个人去游。”


    她发现,提到这些事情,她的语气,是那么平缓。


    已然不像声嘶力竭的年纪时那般悲慌。


    晚风徐徐拂面,月白风清与火树银花交相辉映,人心中的慵懒不禁瓦解。


    内心微静。


    朱时宜拢着长裙,朝海中走去。


    退潮的海水很温柔,轻轻抚过脚背,冰冰凉凉,好不惬意。


    净化了个把月以来的无名情绪。


    一阵海风吹过,海水随之微微涨起,轻柔又调皮地浸湿了她的裙角。


    朱时宜轻轻惊呼了一声,裙子搞湿了。


    算了,那又怎样,反正都湿了,干脆开摆,不提裙子了,还省点事。


    思及此,朱时宜张开手,任由浅紫裙摆浸入水面,向更深些的地方走去。


    立秋后的北方,夜晚泡在海水里,不动的话,晚风,吹得人有点冷。


    裙摆黏腻腻地糊在她的脚腕。


    不算很舒服。


    “老潘别装!”林昶任的声音划破心境。


    朱时宜抬头。


    林昶任岔着腿,横跑过来,跟只螃蟹一样,溅起高高的水花。


    “我装什么?”潘岳似笑非笑。


    朱时宜轻轻歪头,同样好奇。


    “他最积极的!”林昶任啧嘴,急眼般。


    “上大学的那会儿,”林昶任挑眉,指向潘岳,“我们大学几个舍友,第一次组团出去玩,也是海边,在尚岛。”


    “当时咱几个都有驾照,就直接租了个车。为了省钱,我们把酒店定在城里一块犄角旮旯地儿。”


    “当时第一天,”提起这,林昶任失笑,“原本我们打算去一个......叫什么街,忽然忘了,总之很有名。”


    “开车过去的路上,当时,我们看到片贼拉大的沙滩,”林昶任忽然畅然鬼叫,“哥几个啥也顾不上了,直接冲海里!”


    脑海浮出几个毛头小子的疯狂背影,朱时宜不禁乐出声。


    “你知道吗,”许是见她笑得捧场,林昶任脱口秀演得更欢,“我们没有一个人带了泳裤,就丢了上衣,穿着裤子全冲进海里了。”


    林昶任沉浸自嗨,边讲边拍上潘岳肩膀:“老潘当时巨搞笑,他鞋都忘脱就冲,那浪一过来,他鞋直接飞了。”


    潘岳轻咧嘴角,很快又抿上唇,脸上的肌肉没来得及放:“拖鞋,捡回来就是了。也不知道是哪几个没穿鞋的,一直喊硌脚。”


    朱时宜眨巴眼。


    潘岳以前这么中二?


    “那你们衣服湿了怎么办?”朱时宜好奇。


    “没办法呀,瞎冲个澡就回车上了,”林昶任两眼弯弯,“几个人裤子全湿的。不过是淡水,好歹干了,不影响卫生。”


    “太勇了,”朱时宜感慨,她最crazy的一面,可能就是在朋友圈抽风。


    不过眼下她又发现了一个惊奇的点:“你们是大学同学?”


    “对,舍友。”潘岳点了点头。


    缘分的神妙萦绕心头。


    朱时宜抬首,任海风吹过颈间。


    远处,沙滩上方的天空中,浮现几只海鸥。


    朱时宜眯眼聚焦。


    “有人放风筝!”她扬起眉,朝斜上方抬抬下巴。


    女孩昂扬脑袋,杏眼莹亮如月。长发乌黑微卷,顺着引力的方向,自然下垂。耳侧那几绺,不愿受束缚,随风摇曳。


    鼻尖流转一抹余香。


    潘岳莫名想起春天。


    他侧首,移开眼,顺着女孩指引的方向,望向另一边天。


    “还真有,”林昶任又燃起来,“想放!”


    “我也想!”朱时宜跟着疯狂点头。


    想想就激动,她从来没把风筝放到天上去过。


    潘岳唇角微动,踏上浪花,率先迈开腿。


    ......


    沙滩上有个小卖部,朱时宜精挑细选了个彩色的大风筝,潘岳站在一旁,掏出手机。


    朱时宜惊觉,赶忙伸手挡,捂住潘岳的手机屏幕:“我来我来,你给得够多了。”


    “没有,”潘岳往一旁移了移手机,“刚刚的饭,是昶子请的。”


    朱时宜直接一个爪子握住了他的手机:“不行!”


    她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扫码付款,行云流水:“你俩给,对我来说都一个样。”


    输完密码,朱时宜才松开抓着潘岳手机屏幕的手。


    潘岳没再说什么,转身拿了三瓶电解质水,扫码付款,又把饮料一一分递,到给她的时候,顺手拧开了瓶盖。


    “谢谢。”朱时宜也没有客气。


    “啊,老潘我想喝可乐。”林昶任抱怨。


    “想多活几年,就少喝点饮料,没给你买白开水就不错了。”潘岳毫不留情。


    “行吧,你给钱,你说了算。”林昶任早已习惯。


    “挺好的,这个没热量,减肥。”今天热量大超标,朱时宜早就愧疚死,眼前这个饮料,简直完美。


    林昶任一口干了小半瓶饮料,眼巴巴地朝朱时宜的手瞅:“这风筝可真大!”


    言外之意:快给我玩玩!


    朱时宜假装没听懂:“是呀,这风筝才像风筝。”


    说着她扯了扯线,照着印象里的样子,拉着风筝小跑。


    风筝是块铁锚,跟灌了铅似的,愣是就拖在地上跟着,完全没有一点要上天的意思。


    朱时宜收短点线,加快速度。


    风筝总算起飞了。


    它往上飘了一米,忽然醉了酒,吱哇乱转原处打飘,像片裹满蒸汽的积雨云,沉闷闷地飘。


    朱时宜脚都要冒烟了,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个颠婆。


    她放缓脚步。


    可不是嘛,拖着个风筝瞎跑跑,还光个大脚丫子。


    朱时宜慢慢停下,风筝也随之泄气,麻溜落了地,半死不活。


    她顺着气,转身环顾,潘岳和林昶任跟在后面,慢悠悠地,也都光着个脚。


    一个人是尴尬。但两个人以上,就能孤立全世界了。


    朱时宜顿时不慌了,转身:“这风筝不懂事,不配合。”


    “我来!”林昶任撒丫子,三五下跑来接过风筝,打个响指,“看哥的。”


    朱时宜气还没喘匀,她双手叉腰,微微弯了弯脊,把风筝递给林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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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


    潘岳也走了过来,边走边脱掉花衬衫。


    “方便帮我拿一下吗?”潘岳随手叠了两折衣服,“里面兜里有ipad。”


    朱时宜顺着接过。


    潘岳道谢,随即向前两步,抓住风筝线鼓捣。


    “行,跟上哥的步伐,你记得配合撒线。”林昶任和潘岳商量好。


    二人直冲出去,像风一样。


    风筝猝不及防。


    它扯着没骨头的身躯,在天上抖了会儿,兜兜转转又沉寂。


    “纳闷滴?”林昶任急出方言,他不死心转身,“再来!”


    二人又摆着同样的姿势,向回跑。


    朱时宜站在原地看戏,当个撒手掌柜,任由二人科研。


    她就看着这两个人,一个搁前面防线,一个在后边牵,跑得那是越来越快。


    但这风筝就是这么叛逆又木讷,愣是起都不愿意起,哪怕一米。


    他俩加起来都还不如她。


    距离时远时近,转了一圈又一圈,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不玩了,”最后一圈回来,林昶任气喘吁吁,泄愤似丢掉风筝,“小屁孩的玩具,不好玩,累死爷了。”


    潘岳跟在身后,拿着手机:“海边风向总变,不好放。这个风筝的尾条也有点小,撑不起这么大个风筝。”


    “那为啥人家能放起来,”林昶任明显不服,“就是某人的技术问题。”


    “你也知道?”潘岳音尾稍挑,抱手后靠,“线放得快,你腿又跑不起来,迎风角都形成不了,怎么飞?”


    “你行,你到前面。”林昶任指着地上的风筝。


    潘岳不吃这套,也不与林昶任争辩,自顾自接回朱时宜手里的衬衫。


    “放个风筝居然这么多讲究?”朱时宜觉得,某人表面是在玩风筝,实际是在做数学题。


    “以前玩得多,研究过。”潘岳随意往地上一坐,顺手把衬衫甩边上,扬起脖子喝口水。


    林昶任也一屁股坐下。


    朱时宜也有点累了,她捡起甩在地上的风筝,挪到身下垫着,坐了上去。


    不远处传来琴声。


    朱时宜顺着寻去。


    海边,一个带着棒球帽的潮流男孩,拿着话筒,身随乐曲律动。


    “年轻啊,”林昶任明显也被吸引,他感慨,“琴城这样的年轻人不少,都是自带音响,到沙滩来唱歌。”


    朱时宜脑袋跟着音律,一点一点:“很有氛围。”


    “对,还能赚点钱,”林昶任指指男孩面前的二维码,“比如花钱点歌啦,或者你想唱就给他钱,这种。”


    “对,十块,”朱时宜鼓鼓脸,“不过也能理解,赚钱嘛,也是各取所需。”


    “他和我们,本质上,是一样的,都在做情绪经济,”潘岳出声,“这么说来,其实我们和他,还存在竞争。”


    “定位不一样吧。”朱时宜看向潘岳。


    潘岳闷闷嗯了声:“提供的产品不同,但本质上有相似处。在某种情况下,消费者会认为两者互为替代品。”


    “大晚上的,想这些干啥,”林昶任打了潘岳一拳,“再说了,你也总不能不让别人搞吧。”


    潘岳收声。


    今晚的月亮,叫做缺心眼,被小老鼠偷吃了小块。


    潘岳支起条腿,手搭在膝盖上,随意抬起头。


    倏地,他径直躺下,倒地不起。


    朱时宜吓一跳。


    “怎么了?”她探了探脑袋,看看潘岳。


    没闭眼,没吐舌头,嘴里也没冒白沫,应该是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