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桀骜
踩积雪，身有八尺二，黑面鄂下有黄须，一双眼睛好似鬼火般昏幽，举手投足间释放凶悍气息，这就是刘然对裴虎的第一印象。
很强，身材很是高大，或是饿多了，很是干瘦，宛如皮包骨一般，但双眼顾盼间，仿佛恶鬼盯人一般，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裴虎咧嘴一笑，毫不在乎道：“王指挥使，今日哪来的风，把你吹到这儿？”
王指挥使听着裴虎的声音，就感到一阵头大，此人刚到牢成军时，行事毫无忌惮，但为人武勇及其非凡，就算是他也没有任何把握拿下。也曾孤身面对数十人牢成军士卒，也能够一一击败。
面对这等浑人，他的确能利用人多势众，以及军法将其扼杀，但他们这是哪里，是牢成军，一支亡命之徒组成的朝廷厢军。
这等亡命之徒要是知道自己要动手，一旦敞开杀，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索性这人性情桀骜，但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胡乱动手的人，所以王指挥也能忍他几分，权当看不见。毕竟这等猛人，若是有战争，必是一把好手，实在没必要赶尽杀绝。
王指挥指着刘然道：“裴虎，这位乃是青山寨庆州军弓箭手的都头，刘然刘勉之。今日特地奉何知州命令，拣选你的。”
“青山寨弓箭手？”裴虎不由捧腹大笑，待笑够了，才不屑啐了一口唾沫，“什么时候，弓箭手也能拣选老子了？”
闻言，刘然脸色平静，甚还能打量这名令王指挥使头疼的人。
然而呼延通脸色一变，脸上浮现怒色。此人竟如此狂妄，岂不是在打刘都头的脸，不禁往前一步。
就是这一步，裴虎察觉到一股森冷的杀意，这是一股很是奇妙的感觉，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卒，独有的直觉。
裴虎深深看向呼延通，不由升腾警惕之心。眼前人竟比他还要高一个头，尤其是那宛如猛虎般的姿态，让身为武人的裴虎，只凭直觉就能感受其庞大的压迫感。
刘然站在一旁，神色自若道：“裴虎，你是不愿成弓箭手？”
面对呼延通，裴虎神情略有些紧张，那并非是因为恐惧，而是参杂着别的东西。
他原本是河东军第七将的亲兵，自幼武勇过人年仅十六便能弓马娴熟，其臂力更是远强一干友人，而后被招募为敢战士，一路厮杀，仅仅十年之间，便历经数次征战，曾和反叛的贼酋血战，亦和党项人厮杀。双手沾满鲜血，所杀之人，怕是成百上千有，然而因其性情，以及不懂所谓的指挥，还有指挥，一直是个亲兵。
但亲兵就亲兵罢了，反正他只图一个痛快，能够杀人，杀该杀的人，就不枉来一遭了。
只不过，在他觉得一切都是平常时，发现好友被抢占妻女，就连好友也被人所害，满门七口人，就连老母和幼子也没能逃脱，他怒而拔刀，纵使仇人是远比他职位要高的承义郎，他也要将其斩杀。
孤身传入百人营帐中，手刃敌首，他也不在乎。
然而今日，仅仅和眼前人对视，就让裴虎情不自禁的紧张，那是一股沉闷且充满肃杀的气息，只要他敢轻举妄动，就会招惹眼前仿佛猛虎般的男子袭击。
“通，回来。”觉察到二人之间的气息，刘然朝身前的呼延通说道。
当听见刘然的声音，呼延通才往后踏一步，然而在无人觉察的角落，他的双手情不自禁的握紧变为拳头，眼前名为裴虎的汉子，很强！
裴虎低垂着头，而后猛然抬起，露出狰狞嘶笑：“弓箭手？别他娘跟老子说笑了！你当老子是谁，老子可是裴虎！昔日河东将亲兵，掌管其守卫之职，在战场上操刀子横冲直撞，你一个还没脱奶的撮鸟，来拣选我？是在侮辱老子么！”
正在往后退去的呼延通，猛然止步。
随后在刘然和王指挥使的眼前，呼延通好似一阵恶风，随即出现在裴虎眼前。
他的身材高大壮硕，行动间犹如猛虎扑食，冲刺间矫健无比，人在空中，右拳已经携带庞大的力道出现在裴虎面前。
裴虎一直全神贯注的盯着呼延通，当他出现在自己眼前时，他也毫不犹豫抬拳头迎接。
双方皆天生神力，尤其是呼延通，年仅不过十九，便在党项甲士中所向披靡，无一合之敌，纵使如郑科也非其敌手。
而裴虎，也曾厮杀血战十多年，其经验何其丰富。
双拳相撞，发出肉骨相冲的的沉闷声。
呼延通前冲的势头一顿，然而裴虎也不甘示弱，身形猛然朝后退却四步，随后狠狠一踩地面，止住后退的身躯。
呼延通自认天神神力，哪怕他弱冠时，能够硬碰硬抵挡他全力一拳的，也算是寥寥无几了，更何况在他近些年身形愈加高大，简直是未曾遇见，然而裴虎却能挡住，堪称罕见。
裴虎只觉得拳头好似裂开一般，尤其是骨节，仿佛往里陷入一般，疼痛如潮水般袭来。
他面色一冷，眼前人的力道，竟比他还强大。
他又恼又羞，倘若不是这半年以来的折磨，让他本虎背熊腰般宽广的身躯，变成如今这副骨瘦如柴的模样，他未必不能力敌。
在二人后面，王指挥使双眼露出一丝惊骇，他是牢成军指挥使，战场厮杀何其之多，从一介贼配军开始到指挥使，是敢于用性命去搏杀一个前程的勇猛之士。但此刻，看着眼前暴起如虎熊般的呼延通，还有瘦如恶鬼的裴虎，身为武人的他，竟升不起一丝战意，没有任何想和二人比试，搏杀的念头，只因他的本能告诉他，会死的！
“你这贼厮，也敢在刘都头面前聒噪！想死么！”呼延通数日以来的怒火，在此时全部爆发，露出嗜血的表情。
裴虎以受伤的拳头，擦了擦脸上飘落的雪花，咧开大嘴笑道：“你这狗东西，力气不小！”
眼看二人就要开始搏杀，刘然缓缓站了出来：“都给老子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