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指挥使
政和三年，四月，十二日。
青山寨，偌大的演武场汇聚了一千多人，除却本日巡逻士卒，皆在此。
而此些士卒，此时纷纷左顾右盼，或不时偷偷看向高台上的辛兴宗，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人还是懵的。只因今日被召集在场皆是临时的，不少人的腿上还沾染干涸的泥巴，这是刚在忙碌农活的，亦有身上有木屑的弓箭手，这是先前在修缮栅栏的弓箭手。
此时他们纷纷在极短的时间，被鼓声传至于此，不禁心中满是疑惑，或是惧怕，生怕又有何战事，毕竟寨内极少召集如此多的人，他们之中虽为弓箭手，耕战一体，但如果不用打仗，谁又会想去战场上厮杀，毕竟这可是要死人的，能够耕田糊口，就是诸多弓箭手的心声了。想要战争的，唯有野心勃勃的人，在这个世界上，野心家始终是少数的。
而也有一些弓箭手，则露出好奇神色，他们也不知为何会被召集于此，但心中并无惧怕，甚至以兴奋居多，尤其是身材高大者。他们对战争的到来并不感到惧怕，反而想要从中得到晋升的机会，毕竟寨内的刘都头，原本也仅仅是一介最底层的弓箭手，如今成了百人都头，掌握权柄，谁又不想能够如此呢。
在诸多弓箭手里面，唯有李孝忠等人似猜到其中内情，概因前些日子，刘然就找过他们，经行了一番谈话，其中的内容以都头之职为主，其余则又是劝谏之言，令他们务必需稳重为主，如孤军深入此事，莫要再为之。
对此，李孝忠也甚是惭愧，对于自己孤军深入一事，以致刘然以身犯险，每每想起，便感到异常内疚。
宋炎也是如此，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站在人群前方的青年。
今日的刘然身着弓箭手戎装，腰佩西夏剑，年过十八的他，站在人群之中也颇为显眼，身高达到了一米八，可谓是鹤立鸡群。
面对刺眼的暖阳，刘然微微闭上眼帘，似老僧打坐一般，脸色古井无波，看不出喜怒。
直至高台上擂鼓士卒，扬起健硕的双臂，奋力击打战鼓上，刘然才缓缓睁开双眼。
激昂的鼓声，借助空旷的演武场，响彻在整个青山寨。
诸多七倒八歪的弓箭手，也纷纷神色一凛，挺起胸膛，停息好奇的目光。
站立高台上的辛兴宗，望着台下的弓箭手，微微颔首，随即沉声道：“你们是否疑惑今日为何召集尔等至此。”
台下众人未曾吭声，脸上则露出了疑惑神色。
辛兴宗继续道：“去年夏月，庆州军弓箭手第玖指挥都头刘然，奉命带队外出，遭遇敌军近万，以身血战大破敌酋，被朝廷得知，而今日便是朝廷公文到达之时，特此恩赏。”
听着辛兴宗的话，台下弓箭手才知晓今日被召集在此，所为何事，原来是论功行赏的。这下子曾和刘然并肩作战的弓箭手们，纷纷露出兴奋的神色，毕竟这有他们一份功，尤其是有所猜测的李孝忠等人，此时也不禁露出欣喜的神色。
说罢，辛兴宗从旁人处接过一道公文。
“庆州军弓箭手都头，刘然上前！”辛兴宗拿着公文，对台下刘然朗声道。
当刘然的名讳出现，众多弓箭手纷纷侧目望向他。自刘然带队归来，众多弓箭手得知其战功时，便好奇此一战会获取何等赏赐，而这一日终于到来了。
被呼唤的刘然，下意识的朝周围望了一圈，他看一道道目光，有兴奋，有羡慕，亦有敬佩，大多为善意的眼神，恶意眼神甚少，这让他不禁想起一句话，当自身强大时，身边皆是好人，这就是如今的情形吧。
刘然踏着步伐，在众人一道道视线中，缓缓前行，徐徐登上台阶，直至辛兴宗面前。
辛兴宗望着眼前和自己一般高大的青年，眼神略有些复杂，出身卑微，却能在三年时日，从一介都头成为指挥使，而这绝不是对方的终点，而是起步，纵使是他也不禁感到一丝嫉妒。
“政和二年，十月，湟州青山寨弓箭手第玖指挥使麾下都头刘然，于湟州边境大破蕃人联军近万，斩首党项横山羌军主，手刃数十甲士，经湟州知军辛叔献勘察属实，提举弓箭手司磨勘，转资为青山寨第十九指挥使。”
指挥使？刘都头？
当台下听清辛兴宗所说的话，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了陷入沉寂之中。
不少人甚至怀疑自己双耳出现了问题，不然怎么可能会听到刘都头晋升为指挥使的事。
那可是指挥使啊，掌握一指挥身杀大权的职位。
那是让他们将恐惧刻入骨子里的职位，就算他们做梦，也不敢想的职位，刘然竟只花了三年时间，便达成了，这让他们如何敢信。
莫说是其余弓箭手，就连张介，李孝忠听到此话，也不禁感到难以置信。
就算他们如何信赖刘然，也绝对想不到刘然会在短短时间内，晋升为指挥使。
这可是指挥使啊，他们的指挥使郑科花费十七年才晋升的指挥使，刘然呢？今年不过是弱冠之年，成为弓箭手这才是第三年，竟就成了指挥使！
这让场下众多弓箭手，纷纷感到难以置信。
“这刘然竟成了指挥使！”
镇戎军所在之处，许涛深深吐出一口气，似乎想要将心中的震撼也吐露而成，哪怕他知道刘然功勋很强，也未曾想过对方居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和他平起平坐，这可是他历经大小战十几次，足足花了十几年才达到的职位，而刘然呢？仅仅三年而已，这让他如何不感到震撼。
站在人群当中的呼延通，只觉得心头一热，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刘都头成了刘指挥使了!
张介历经初时的呆愣，此时也不禁眼眶一热，他视为弟弟的刘二郎，成了指挥使啊！
三年时间，不，应该是两年时间，从弓箭手最底层晋升为指挥使，这种晋升速度，让在场的老卒们，只觉得何其陌生，而偏偏这个晋升的人，还是他们一直看着成长的，或羡慕，或惆怅，又或是嫉妒，获震撼，种种情绪不一而足。这让他们不由自主的的将目光都投向站在高台上的刘然。
只见被暖阳所照耀的刘然，不知何时，变得如此耀眼。
刘然抬头看向四周，觉察到一缕缕眼神，脸上神色依旧平静，甚至在真知晓自己成为指挥使时，并无外人所想的那般欣喜若狂。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这晋升仪式好生简陋，他日若是晋升为将时，还会如此么？
和种种大人物打过交道的他，似乎对指挥使已经感到不满足了。
接过辛兴宗手中代表指挥使的木牌，刘然深深看了一眼，简陋的木牌上刻着指挥使三个字，就是这东西，让他几经生死，还得谋划一番，才能得到的东西，有一些轻啊。
随后在众人目光下，刘然手握指挥使身份的木牌，朝汴京方向遥遥一跪：“刘然，叩谢官家推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