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羽翮已就

“三石啊！”

在场众人皆被此粮产所震，要知道他们所耕种的粟田，就连三十斤的粮食都难以收割，而今刘然所耕种的的粟田，仅仅一亩就抵得上他们差不多十亩地，这何止是双倍增长啊。

这宛如梦中般的数目，让在场的弓箭手，皆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就连辛兴宗等人也是如此，眼里满是匪夷所思。

刘锜长长呼出一口气，刘然曾信誓旦旦的说，可以亩产三石，但真正的出现时，就算他历来沉稳的性子，此时也不禁为其感到震撼，就连右手都略有些颤抖，自幼从军伍中成长，且熟读兵法的他，可太清楚这代表着什么了，盐铁论所载，农，天下之大业也。

而今，刘然所带来的变化，可不是局限区区一个青山寨，乃至湟州这等小地方，而是影响整个西北疆域。

只要此耕种法推广整个西北诸路，那必将会影响天下局势，自古以来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满粮是兵之根基，若是粮草不足，纵使诸葛武侯这般天纵之才，也无法北伐成功，几次功败垂成皆是因粮草不足，无奈退兵。

然而，如今刘然这个耕种法子，推广到西北诸路，能够最大限度的发掘军屯，以及弓箭手耕战一体的潜力，只需三五年，便可解决边境粮草不足的问题，甚至无需大量动员内地运输粮草至边境，令国库不必与以往一般耗费大量财力，来支援边境的征伐。

刘锜短短时间内，便清清楚楚想清其中的诸多优点，以至望着刘然的目光，都流露一丝火热。

刘锜望着露出温和笑容的刘然，无不感叹道：“勉之兄，实乃大才，此法一出，必将令西北诸路受益无穷，就连琦也得承你一份情了。”

刘然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但显然在推出这个法子的时候，他就知道这耕种法子，所带来的轰动会有多大了。

简单的说，只要这个法子推广得当，足以抵过十万大军的威胁，南宋为何能够以狭小之地，连续对抗金，蒙两个庞然大物这么久，除却自身善守之外，其中最大的功劳，就是大大推动了农业的技术水平。人稠地狭的南宋，在土地兼并这个问题上，极其的畸形，简直是骇人听闻。竟然约有三分之二的人是无地之人。而这三分之二无地的人，唯有被迫租赁土地耕种，才能耕种养活自己一家，就是以这畸形的土地制度下，却爆发出了令人相当震撼的成果。

就是在这腐朽，畸形的制度下，抵挡了金人百年之久，甚至还能联合蒙古一同灭了金朝，以及在金朝被灭之后，还能抵抗蒙古46年，这百年之中，南宋战绩的确没什么可值得称道的。但其中坚韧的顽强，的确是难以忽视的，而在这难以忽视的结果之中，最大的贡献便是在农业技术上的爆发式增长。

就是在这种腐朽且畸形的制度之下，南宋年年交岁币，疆域下的人口依旧达到八千万之众，可见其可怕的农业生产的能力。

南宋所呈现出的耕种技术，可以说是继往开来，在两宋之前，唐代农书只有不到三十部，包括唐代在内的前此历代农书总计也只有七十余种。有宋一代农书，《中国农学书录》《中国农业古籍目录》分别著录为115种、136种，实则远逾其数——总计九大类255种。这一数量不仅雄视前代，就连后面的元明清也唯有俯首的份。

而明代的农书，近一半是抄袭宋代的，至于清前中期对农学的认识更是有所退步。清修《明史》农家类只收树艺、救荒之书；《四库全书》踵此更是“逐类汰除，惟存本业”。清朝代表性农书《授时通考》多引前代农书及各类文献，录自《齐民要术》陈旉《农书》《农桑辑要》《王祯农书》《农政全书》等书的内容就占全书的六分之一。

明清所谓的农业技术，在近代农业奠基者眼里，可以说是并无太大变化，尤其是在农业生产的技术指导上，根本没有任何进步，直至清末外来技术的涌入，才更改了其农业道路。

而在这里面，论开辟新畛域，确立新技术体系，便是陈敷所建立的施肥改良土壤的法子。

因此，刘然所提出的法子的威力，不亚于十万精兵，因此莫说是刘锜这般眼光卓越之人，就连其余人都能够明白这其中所带来的影响，是有多么的庞大了。

辛兴宗呼吸急促，身为将门子弟的他，瞬间就想到其中巨大的利益了。

他死死盯着场中，面带温和笑容的刘然，身躯顿时从椅子上猛起，心脏更是砰砰直跳，如若占据此功劳，足够令他一登龙门，声誉十倍，飞黄腾达何须日后，就在当下。

然而就在辛兴宗流露激动神情时，刘然回头对其瞥了一眼，眼中凶芒一闪。辛兴宗恍惚间只觉眼前温和青年好似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顿时令澎湃的遐想一滞，双腿不禁略有发软，怎么也不敢再度直视对方。

刘然冷冷一笑，辛兴宗这等人的心思，他太过了解，根本无需细想，就知晓对方就有夺功之念，只是如今的他可不是前几年的卑贱弓箭手。但凡对方敢要在虎口夺食，那就有做好被猛虎吞噬的决心，若是当真鱼死网破，他刘然也不惧冒着得罪辛叔献的下场，让对方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

他步步为营，提出这划时代的农业技术，可不是想给他人当脚踏石的。

以他如今展现的能力，还有背后的何灌现在的声望，就算杀死辛兴宗，得罪辛叔献也不会沦为死地，大不了就是剥其职位，发配其余地方。但是背后有何灌，就算发配也不会是绝地。

显然，辛兴宗也想到了这一层，尽管心中蠢蠢欲动，却也不得不按捺这颗躁动的心，刘然再也不是他随手可碾死的蝼蚁，而是一头能够噬主的猛兽，其麾下更有呼延通，裴虎这等剽悍猛士，就算两指挥的弓箭手，皆听从他的命令，也无法杀死刘然，甚至极有可能他被反杀。

并且以刘然所彰显的城府，对方会毫无防备么？

辛兴宗可不敢这样想，最终只能面带不甘的看向郑科，就是这废物才令刘然这名卑贱的弓箭手，成长至这般模样，纵如自己也只有畏首畏尾，也无法掌控这头猛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