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审问下

任何一支硬探,都必然是一支军队里最凶悍、机敏之人所担任。

尤其是当这支斥候知晓撤退无望之时,所爆发的战意也是最为激烈的,厮杀程度可谓是凶猛无比。

场中双方箭矢你来我往,犹如蝗虫一般,四处肆虐,只见眨眼间就有数人被重箭所射,横死当场。

无论是党项人的硬探,还是裴虎等人所携的亲军,皆是豪勇之辈,双方一碰面,便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肉搏战。

裴虎手持双锏,犹如下山猛虎,径直冲入敌军之中,而后奋力一挥。

重约五斤的铁锏,猛然砸在一名党项人的头上。

只听“砰”的一声,那党项人的头盔连通头颅都被砸的深深陷入,白花花的脑浆和鲜血顿时四溅而起。

斥候就连惨叫声都未曾发出,就被一锏砸死,夺去了性命。

而刚砸死一人,裴虎没有任何停顿,在他左方有一名斥候手持大刀,当头劈来。

裴虎挪转脚步,借助腰马之力,手中长锏奋力一挥。

铁锏和大刀相撞,发出沉闷的撞击。

面带狰狞的斥候,遭受这股巨力,连连退后数步,就连双臂都被砸的发麻,大刀都握不紧了。

裴虎见其退后,没有任何犹豫,臂膀一甩,手中重锏刹那间投掷而去。

黑影闪过,斥候只来得及惊呼一声,重锏便朝他脸上袭来。

砰!

斥候的身躯被重锏狠狠的撞翻在地,并且鲜血和破碎的骨头渣滓,顺着他那凹凸的脸庞喷涌而出,极为骇人。

瞬杀两人,裴虎非凡没有满足,反而嗜血的杀意深深笼罩了他的双眼,他快步捡起一把长枪,就奋力冲入敌军阵里。

一手持枪,一手拿锏,当真不愧其名,凶恶如虎。

有着裴虎肆意冲杀,身后亲军士气大振,每个人都高呼喊杀声,或拎着刀,或持枪而上。

场中虽厮杀规模不大,但却极为凶恶,谁都不敢有丝毫疏忽,也不敢有任何后退的念头。

策马冲杀的刘然,一箭杀党项人,又连连掏箭,只是几个呼吸间,他手中箭矢就射中了数人。每一箭皆深入骨骼之中,都为亲军带来极大的便利,也为厮杀的破丑斥候,带来极大的痛苦。他们只是一个停滞,就立马被亲军砍杀。

而这一切皆是骑在踏雪身上进行的,有着天下良驹为骑,刘然此刻在这狭小战场之中,就好似一尊凶神一般,根本无人能够对付。

场中破丑白望着猝然出现的裴虎等人,还有刘然带队冲杀着自己的氏族轻骑,哪能不知自己一行人是被伏击了,此刻的他心中无比悲愤。

每一名健儿,每一匹战马,都是氏族壮大的底蕴。而今日如果都折损在这,足足二百轻骑,足以令破丑氏元气大伤,十年难复!

而这一切,都是自己兄弟二人带的,这让他心中满是悲愤,双眼死死盯着策马横行的刘然。随即愤然一刀穿在马臀上,直直冲了上去。

事到如今,唯有拼着一死,斩杀刘然才对得起氏族。而后拎枪就冲了过去,他双眼死死盯着刘然飞驰的身影,没有任何逃避的念头。

正在纵马游击战场边缘的刘然,见破丑白策马袭来,刘然脸色一冷,双腿一夹胯下马腹,也直冲了上去。

双方就在这狭小之地,纵马厮杀。

刘然与破丑白各自挺枪施展,两杆长枪在半空发出激烈的碰撞声,双马便错开而过。

与刘然交身而过,破丑白骑在马背上身子不断起伏。而后勒紧马首,就要掉头再度杀去,却见一枚箭矢飞身袭来。

他怒目一瞪,身躯大幅度一摆,锐利的箭簇插着他脸颊直直掠过,留下一道血痕。又从他的右耳朵洞穿而过,将他整个耳朵都撕裂下来,鲜血骤然渗出。

破丑白只觉耳边一疼,伸手一摸,耳朵俨然不在,只有粘稠的鲜血。

失去耳朵的破丑白,瞧着马背上奔腾的刘然的身影,不由暗骂一声:“该死,这厮好强的箭术!”

然而不待他多骂,远处的呼延通生怕刘然有所不测,已挺枪来袭。

十一月的湟洲,寒风刺骨,卷洗在战场上每一名热血上头的人。

只是一个近身,枪杆再度交锋。

破丑白骑马驰骋,望着呼延通袭来的身影,双眼里满是惊怒。而后咬了咬牙,手中长枪微微摆动方向,也直冲而去,要为大哥报仇。

砰!

战马错身而过,有人从马背上跌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咽喉中枪的破丑白,摔在地面上,望着白蒙蒙的天空,两眼瞪大如铜铃,浑身筛糠也似抖个不停。

而后那片白蒙蒙的上空,忽然出一道沾染血迹的枪尖。

噗嗤!

长枪贯穿在破丑白的身躯之上,呼延通对着战场,猛然怒吼。

本还在厮杀的众人,耳畔好似被爆雷炸起,震起阵阵惊吓。

随着这声怒吼,战场上还在厮杀的斥候们,纷纷无所适从,一个瞬间,又有数人横死。

当他们,看见被长枪贯插而起的破丑白时,这支顽强的硬探,终究不可避免的丧失士气,迎来了一面倒的屠杀。

直至一盏茶功夫,这场纷乱的厮杀,才逐渐平息。

苍穹之下,寒风猎猎,荡起阵阵血腥。

这战斗一开始杀的极为辛苦,纵使有裴虎携众多亲军参战,敌军也不似以往一冲而散。反而因得知撤退无望,个个冲的很是凶猛,完全不顾躲避,刀刀以伤换伤,以死换死。

裴虎望着在战场上,大汗淋漓的刘然,还有一旁的黑色骏马,此刻也仿佛是脱力了一般,趴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喘气。

被鲜血淋湿的裴虎,不由哈哈一笑:“他娘的,这可比河东那群匪徒强多了,痛快,痛快!”

说罢,就行走在一地尸体里,握着长枪,肆意的捅杀地上的尸体。

这并非他有虐尸的癖好,而是为了不留活口,以免被敌人逃走,或则临死反戈。

呼延通喘着粗气,他身上的甲胄已变得破破烂烂,鲜血从那些破损的地方渗出,就连护肩都被砍了数刀,不过他双眼还是很精神。

厮杀结束,众人聚拢在一块,或躺或坐,有几人精神头少一些的弓箭手,拿出了水囊,将其递给了刘然、呼延通还有裴虎等人。

接过水囊,刘然等人并没有大口畅饮,而是将其倒在掌心上,然后小心翼翼的舔舐了几口。

这都是军旅之中,用血的来的经验。曾有士卒在战场上厮杀过后,忘记了告诫,大口饮水,最终肺腑破裂,鲜血大口从嘴里涌出而死。

略带咸味的盐水入口,众人的精神好了几分。

缓过气来的刘然,不禁朝后一躺,厮杀过后的疲劳,让他的腹腰还有背部都在泛酸,这么一躺,极为舒适。

不过,他并不敢躺太久,只是躺了一会儿,就起身查看敌骑,与之一起的还有罗横。

从地上爬起来的罗横,来到一匹被主人砍伤战马面前,踢了踢之后,不禁摇了摇头,无不可惜骂道:“直娘贼,这群狗东西,死了不说,还把为他们卖命的马也砍了,当真死不足惜!”

一场厮杀,留下了六十多敌军尸体,还有一些战马。

只是那些战马,并没有多少是好的。

初时破丑氏部族硬探,奋战厮杀顾不上战马,到后面落入下风之后,就有计划的砍杀战马,免得落入宋军手里。

也是这般,呼延通和裴虎等人,才在最后收割敌军性命时,顾不得避开刀刃,强行冲杀,就是为了不见面战马全都死了,以至甲胄布满伤痕的缘故。

七十多匹战马,此刻只有一二十匹还能站立,其余的,或脖颈被刀砍,或蹄被斩,又或马腹,无一不是伤。

哪怕没死,也无法充当战马了。

望着这些折损的战马,听着罗横的话,刘然笑了笑,这话骂的倒是没道理,如果换是他的话,也会毫不犹豫对踏雪下手。

战马落入敌军手中,然后在战场上冲杀他们,这想想都能令人吐血,更别说是真的发生了。

不过,这一战敌军折损二百骑,也足以让敌人元气大伤了。

正所谓马分三等,分别是挽马、驮马、战马,其中战马最为娇贵,可谓是百里挑一,需好吃好喝的伺候,生怕病死。

二百战马,可不是小数目,宋军里的禁军指挥,大多也才只有二三十骑罢了。

而一州之军,能够拿出二百骑的都不多。

史书上动辄十万铁骑,刘然自从参军之后,就知道这里面的水分,简直是大到吓死人。

就按照河州的御马司,虽号称有五万匹,但可用的战马,也不过才两千匹罢了。

其余大多都是拉车挽马。

就在刘然思索时,远处正在不断用长枪捅杀尸体的裴虎,忽然传来了声音。

“刘指挥使,这还有个活的。”

“带回去,给许涛审问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