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痛击二
快马疾驰而过，落下阵阵马蹄声。
古骨龙城之内，一队队身着皮袄的骑兵不断汇聚，那名策马的斥候来不及说些什么，就在这些人惊诧的目光中，一头闯入守卫处，惹起了骚乱，直至被人接走，这股骚乱才得以平息。
“那，那应是破丑氏的轻骑？”一名骑兵望着那名奔过的斥候，忍不住皱眉说道。
有人听闻，接话道：“破丑氏的？他们不是出兵攻打青山寨了么？怎么斥候又回到古骨龙城了？”
“莫非出现什么事了？”
“这能出什么鸟事，那破丑氏再不济也是有八百骑的，放眼大白高国，有多少部族能拿出这个数的战马。”
“这倒是，八百匹战马，要了我部族所有人的命，都凑不出这么多战马。”
这些观望的骑兵，互相聊着天，都不觉得破丑氏能出什么事，毕竟有着战马轻骑的他们，天生就占有极大的便利，那就是能打就打，不能打就退。
而这也是为什么游牧，一直能生生不息的缘故，有利就打，无利就逃。
而在距离这群骑兵数里地外，那名刚惹出骚乱的斥候，则被快速接走了。
被接走的斥候，随着一名身着羊皮袄，狐领的矮壮党项人身后，不断穿梭在各个部族驻扎的道路上，而后又来到一处据点。
这处据点往里走，正是隶属古骨龙城监军的议会地。
斥候往里走，只见在他四周立即出现了一队士卒，这队士卒共有十多人。每个人都不高，肤色也因风吹日晒而黝黑，然而当他们用冷酷的目光打量着来人时，那宛如刀子般的眼神，不禁顿时让斥候的头皮都在发麻，喉管也情不自禁的吞咽。
斥候自认为也是杀过人的，但是在这队士卒面前，他却感到自己就好似一直羔羊，而眼前这队人，就好似一头头饿狼一般，只要他稍微有异常，那这队人就会突然暴起出手。
那为首的男人似乎是这支队伍的头领，他用如同匕首般的目光，打量着来人，直至斥候和另外领路的人，拿出了军事所用的骨牌时，才渐渐舒缓神色。
待到查清楚之后，这人才开口：“进去吧。”
得到通过的口令，那队士卒才默默让开，打开了据点的大门。
直至走进去之后，斥候还心有余悸，不由回头看了一眼。
眼见斥候心有余悸的表情，领路的人则小心翼翼警告道：“你可莫要惹上他们，可知他们的身份？”
斥候摇了摇头。
而那人左右瞧了瞧，走到斥候身旁道：“他们正是步跋子。”
此话一出，斥候脸色顿时一变，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步跋子的名声，可谓的如雷贯耳了，不仅仅是敌人，就连自己人都没少听过他们的事迹。
“他……他们就是步跋子？”斥候心中一惊，不由回头看去。恰好借着微弱的的光亮下，看到那群人真正的模样，还有身姿。
只见那队人与寻常人不同，他们皆是手脚偏短，但腰身极长，脖颈也是向前伸着，走起路来，就好似一只站立探头的豹子一样，这赫然就是豹身。
“对，他们就是步跋子。”领头的人点了点头道：“这些步跋子据说是从别处调来的，此番来到古骨龙城，为的就是进攻宋军所用。”
听着此话，斥候也心中一突。领头的人也没在意，而是继续带着斥候往前走，他们穿过诸多道路，最终来到了一处宽广的地方。
“你先在这等着。”领头的人留下一句话，便先行进入厅堂。
一进厅堂，或是里面的人太多了，这些党项人在凛冬根本无人在意个人卫生，只见他们刚刚踏入其中，那炭火的温热气息，夹渣着浓郁的酸臭味，迎面就往人鼻腔袭来，而那人也早已习惯这股味道。
此刻厅堂之内，古骨龙城的都统领，耶和小狗盛站在众多党项首领之中，他的精神很饱满，脸上泛着红光，双手指着舆图的内容，亢奋大谈布置。
“宋人既贪婪，又胆怯，没什么好怕的，想当初大白高国初立，宋人太宗何其强盛，先灭北国，又屡战契丹，而我等先祖却能与其交战而胜。”
“这说明什么？”耶和小狗盛转身看着众人，大手一拍桌面，发出沉闷的动静，嘶吼：“这说明强大的不是宋人，而是我们变弱了！为什么会变弱，是因为大白高国充斥着太多的汉人，他们羸弱的作风让我们也变弱了！”
“幸好当今大王英明神武，驱逐梁氏等汉人，重用我等这些真正的勇士，你看，那刘延庆何其猛烈，照样败在了晋王殿下手里！”
听着耶和小狗盛的话，众多党项豪强首领，直觉得血脉喷张，连黝黑的脸庞都因兴奋而泛红，齐齐欢呼：“大王英明！”直至喊了一会儿，耶和小狗盛摆手，这喧嚣的气氛才微微平复。
望着众豪强部族首领，眼里闪烁着侵略的目光，耶和小狗盛很满意，他指着舆图上简陋的坐标，那正是湟州城。
“据我得到的消息，湟州城外已被浑褐赤带着大量蕃人围住，更有诸多蕃人闯入延边烧杀劫掠，那宋人根本不是对手，就连湟州城都危在旦夕，只是那湟州城始终是大城，很是牢固，宋人仗着这城，还在死守着。”
“而就在昨日，大王的军令已到达我手中，命我等五日之内到达湟州城，援助浑褐赤一同破城，诛杀湟州知军辛叔献！”
一听此话，所有党项豪族纷纷纵声嘶吼，他们太想去掠夺了，虽然如今大多已成了半游牧，但骨子里继承的劫掠血脉，让他们对抢夺充满了向往。
而这也是因地理贫瘠所诞生的真理，一切都以拳头为主，一切都以刀剑说话，唯有强者才能在辽阔的草原上活下去，败者是没资格谈论活着的。
当气氛变得极为热烈时，耶和小狗盛则看到了自己麾下的人进入议会里，他眉宇一舒，心中一喜，只觉得这真的雪天送毛毡，沙漠遇绿洲，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想必这是带来破丑氏的好消息了。
以破丑氏八百骑，更有八千多辅军，定是旗开得胜，攻破了青山寨。
随即大手一摊，对着众多兴奋的党项豪强首领道：“你们看，这是我的标下，我说过只要有破丑氏的消息，就让他们立即和我禀报。”
“如今，破丑氏出征不过五日，就已派人前来汇报了，现在就正好大伙都在，让我们一起分享这个好消息！”
说罢，耶和小狗盛直接就让那领头的人，将破丑氏的人带入厅堂里，全然不顾那领头人一脸难色。
在他看来，以万人破千人寨子，这又有何难的，如果这都无法做到，那才是稀奇。
而那跪在地上的领头人，抬头看向耶和小狗盛一眼，张了张嘴，想要劝说一番。而左右的党项豪族首领，却忍耐不住了，他们急忙喊道：“还在等什么，快把人领进来，好让我们知道破丑氏的威风！”
“是啊，我记得那破丑珲出征之前，可是说给他五日就击破青山寨，我还以为他说大话，想不到真的五日内，就派人回来禀报了！”
“是啊！你们还记得就在前几年，那破丑氏和贺拔氏的战争么？两个部族厮杀，破丑氏不足贺拔氏一半人马，谁能想的到，最终赢的是破丑氏呢。”
“你们可切莫小瞧了破丑氏，要知道这部族可是昔日的后族呢！”一名身材矮壮的党项人，听着这些人在这事后诸葛亮，无不鄙夷的说道。
“是极，是极，这破丑氏想当年还是大白高国的后族，底蕴还是比我们强多了。”
听着众多豪族部落首领的夸赞，那领头的人只觉得后背发冷，现在这么多人抢着夸耀，那待会事发之后，会不会殃及于他？
但是，身份卑微的他却只能硬着头皮出门，然后看到那名衣衫褴褛的斥候，深深吸气，深深吐气，而后一脸慎重道：“你进去之后，都统领问什么，你就说什么，不要多话，也不要回的太慢。”
斥候唯有点了点头，然后跟在那人身后，迈步进入了厅堂内，他下意识抬头看向那高座上的魁梧男子，而那人正是当今古骨龙城的都统军，耶和小狗盛。
在这宽广的古骨龙城，谁都知道这位都统军的骁勇，此刻这名勇猛的党项人，手掌放在一个骷髅头上，那头骨雕的很精致。
耶和小狗盛坐在高座上，俯视着出现的斥候，眼里闪过疑惑，为何这斥候穿着如此奇怪？与此同时，一同在这屋内的党项人，也齐齐看了过去，他们或多或少都带着些许疑惑。
随后众人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没问题，破丑氏率军攻打青山寨，两军鏖战厮杀，斥候衣衫破烂又有何稀奇的。
想到这里，众人又换上了笑容，仔仔细细的看向那名平日里，他们根本不会细看的斥候。
或是在场的大人物太多，又或是这些人平日里只能听过名讳，却没办法见到本人，总而言之，这名素来胆大的斥候，此刻来到厅堂内，见到众多首领，只觉得膝盖一软，径直跪了下来。
耶和小狗盛见到这一幕，忍不住哈哈大笑，显然很是自得。莫说是他了，就连其余的部落豪强首领也是如此。
唯有一直跟着的领头人，脸上露出了诚惶诚恐的神色。
耶和小狗盛望着那斥候，故作温和道：“说吧，你们破丑氏到达湟州境内，是如何攻下青山寨的？花了多少天？有没有杀死那刘然？还是说将他俘虏了？如果是俘虏的，那你们破丑氏这回算立一大功了！”
就在大伙准备听着破丑氏斥候，如何自夸时，却见这斥候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惊惧的神态，而后连连磕头。
这一幕，立即让所有人心生不妙，没道理先锋作战得胜，会出现这种事！
下一刻，连连磕头，就连额头都磕破血的斥候，泪流满面，哽咽道：“禀……禀都统军，我……我们破丑氏败了！”
“什么？！”
偌大的厅堂内，气势本热烈的众多豪强首领，乍听此话，心头正如屋外那呼啸而过的凛凛寒风一般，变得无比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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