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墙头苦战

“登墙了!宋狗撑不住了!”战场百来步,黥面督战队的战官望着前方的场景,狰狞的面庞上那道蚣形疤痕,随着笑容变得更加扭曲。

在他们的前方百步,那里如同蚁群般的撞令郎们正顺着铁索,不断的涌入宋军夯土墙上。而在他们脚下的斜坡处,布满了各种碎肉,还有绿油油腥臭的肠子,以及残肢断指。

负责投射石弹的泼喜军头领,听着黥面督战队战官带着欣喜的嗓音,停止了动作,从腰里掏出皮囊,用力咬开上面的木塞,狠狠灌了一口冰冷的羊奶。

“呸!”发干的咽喉灌入羊奶后,泼喜军头领吐出一口唾沫,恨恨道:“这群宋狗真他娘的难杀,老子的白驼都要咽气了,这才登上泥墙。”

说罢,又拍了拍一旁的白骆驼,只见那五匹骆驼,此刻嘴里吐出大片的白沫。其中一匹高耸的驼峰甚至因投掷旋风炮,被牛筋绳勒断,露出白色的脂肪。

随后顺脚踢了一名炮兵,将皮囊丢了过去:“歇一歇,那群撞令郎登上宋狗的夯土墙,再好不过了,留几发石弹,免得这白驼支撑不住死了。”

而在泼喜军头领出声时,站在一旁的把利丘不由暗骂一声,这些狗种只需在后方动动手,就能获取战功,还敢在这露出一副拼命的姿态。而他们就得手提刀剑,在战场中拼命,才能从中攫取一些功劳,实在是气人。

不过,纵使心中这般想,把利丘也知道若无这泼喜军,他们攻势定没有这么容易。

可以说这群宋兵的顽强,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把利丘不是没有和宋人厮杀过,但从未遇过这等充满斗志的敌人。在他看来,以这群宋军的抵抗,怕是昔日好川水之战,那群在所谓的韩相公带领下的宋兵,也不过如此罢了。

望着前方的战场,把利丘深吸一口气,踩在血肉模糊的冻土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露出了狰狞笑容。接下来是他们出手的时刻,以如今的局势,只要自己等人几个冲击,就能轻易夺下这道防线,也好与都统领交代。

随即对左右下令:“来,随我一起上。”

说罢,一群甲士便在其带领下,迅速往前而去。

前方墙头已成血狱。

梁护左臂处肌肉大片撕开,露出森森白骨,但他依旧单手持枪拼杀在最前方,如同一道血肉铸造的战线。

随着他每一次挥枪,都能带动血雾,粘稠的血浆在泥墙地面蜿蜒流淌。

共有二十七名残兵,背靠背在夯土墙上列出残阵,不断与攀至墙头的敌人纠缠厮杀,有人手中长枪木杆断裂,就以破损的枪杆刺入撞令郎的腹部。也有人以破损的大刀劈砍,将敌人砍出道道血痕。

但撞令郎的人数实在太多了,杀了一个又有一个。

“西北角.....”一名正在抵挡的弓箭手,望着西北角涌上来的敌人,大声嘶吼提醒,但话只说到一半就嘎然而止了。

在他一旁的同袍,清晰看见他被一道骨刀捅入腹部,然后狠狠划开肚皮,拖出还在冒着热气的肠子。

与此同时,把利丘等人也在撞令郎们的开路下,全部登至墙头,加入了战场。

一刀劈在一名宋军弓箭手的脖子,把利丘的的脸庞瞬间被鲜血溅射,令半张脸都被染红。而他只是下意识舔了舔充满铁锈味的血液,而后大刀往前一挥,直指梁护:“杀了这人,赏羊二十头。”

与此同时,镇守在前方的梁护,此时情况极为不好。

左臂肌肉的撕裂,露出白骨的同时,也令他这条臂膀废了,几乎无法举起,只能用剩下的右臂持枪左右突刺。而这只剩下一条臂膀的他,其武勇可以说少了一半。

幸好此刻党项人的泼喜军也停止了攻势,让他无需在近身肉搏时,还要警惕前方袭来的巨石。

不过纵使如此,麾下死伤惨重所带来的打击也是致命的。

这二十人各个负伤,有人少了一条臂膀,也有人身中数箭,但他们面对不断攀上的撞令郎,无以选择退却,而是举起手中的刀枪,凶狠的往前杀去。单手持枪左右突刺,瞬杀数人,梁护微微一侧,堪堪避开前方袭来的骨刺。随后扭动手腕,猛的一挑,立即插入来袭者的胸膛。

随着这一刺,前方还在冲刺的撞令郎,身子顿时一滞,他低头一看,胸膛俨然被枪尖贯穿,鲜血顺着胸前伤口汩汩渗出。

随之发出一声怪叫,双眼一瞪,就这么倒在了地上,身子一抽一抽的抽搐,眼见是不活了。刚杀一人,梁护尚未收回长枪,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嘶吼:“小心!小心!”

听着这嘶吼,梁护左方一道刀光迅速袭来,其目标俨然是他的脖子。

望着袭来的大刀,梁护神色一凛,来不及举枪阻拦,他猛然撒开枪杆,快速拔出腰中大刀。

下一刻,双刀相碰!

“咣当”的一声,梁护踉跄退后两步。

当他抬头时,才发现方才那名袭来的人,正是一名穿着甲胄的甲士。

而此人正是把利丘麾下的甲士。

甲士看着独手的梁护,狰狞一笑,眼前这名宋军能够披甲,其身份定非普通弓箭手。只要击杀此人,那功劳就是他的了。

随着这念头闪过,甲士猛的冲了上去。

寒风呼啸而过,飘落的冰碴子当中,裹挟着血液的铁锈味,还有脏器的甜腥气,传入梁护的鼻腔。

他望着朝自己袭来的甲士,双眼厉色一闪而过,随即同样快步上前,迎着对方大刀劈砍而去。

泥墙之上颇为狭窄,双方几步冲刺,不过眨眼间就再度相撞。

没有什么技巧,有的是直挺挺的劈杀和横刀砍过。

只是一瞬间,两人擦身而过,梁护胸前甲胄骤然破裂,鲜血顺着甲胄破口渗出。

而那甲士则捂着咽喉,嘴里发出嗬嗬声倒了下去。

胸膛受到重击,梁护只觉得喉间一甜,胸口更是发闷,适才为了快速击杀敌人,他几乎不作抵挡,这为他带来了极大的损耗。

但眼下防线之上,敌人的身影遍布,根本没有任何缓存的机会。

随即再度闯入敌人列阵之中,手持大刀左右劈砍,几名衣衫褴褛,手持人骨所制武器的撞令郎躲闪不及,瞬间就倒下了。

而在梁护搏杀时,一名庆州士卒被三五人包围,勉强杀死一人,自己也遭到重击,后背被骨刺深深刺入两寸,令他的身子顿时一僵,臂膀力气一消,手中大刀再也握不住,跌在地上发出“哐啷”一声。

下一刻,骨制刃口划过此人的咽喉,将动脉割破,鲜血猛的喷洒。

在这庆州兵死后,其余人也接连死在了包夹之下。

随着撞令郎和把利丘登墙,只不过短短几个呼吸。

泥墙上的宋军就倒下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陷入了苦战,每个人都在以少对多。

即使弓箭手们悍不畏死的奋力厮杀,但在这群撞令郎的包围下,依旧是节节败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