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遗憾

墙头上屹立于众甲士身后,巴利丘此刻神色甚是狰狞,其中蕴含着一丝得意,而脖颈处的可怕疤痕更是随着愤恨而蠕动。

他踩在堆积如山的累累尸体,脚底碾过不知道是谁的断掌,望着苦苦挣扎的弓箭手们,手持大刀凶猛往前一挥,怒声嘶吼:“给我上,杀光宋狗!”

随着把利丘一声令下,数十名身着甲胄的甲士,发出一声声战吼,拎着武器就冲了上去。

气势汹汹的甲士猛的贯入战场,冲在最前方的一人,手持弯刀,猛的往前奋力捅去。

厮杀在前方的弓箭手,喘着粗气刚杀死眼前敌人,已经疲惫到极点,他虽见到弯刀袭来,却只能勉强举起布满缺口的大刀格挡。

但已力竭的他哪是那甲士的对手,弯刀擦过凹凸不平的大刀,而后狠狠灌入弓箭手的胸膛,其力道之猛烈,刀尖径直穿过胸膛从他背后透出,还带着半片沾血肺片。

另一名弓箭手眼见袍泽受袭,双眼顿时赤红,立即冲了过来。

然而当此人怒吼举刀冲去时,党项骨锤已破开凛凛寒风,猛的砸在了他的胸膛。

猝然受袭,那弓箭手的肋骨骤然根根断裂,发出“嘎嘣”的动静。

然后他就这么倒在地上,嘴里不停渗出血沫,整个人在痉挛抽搐中死了。

梁护单手持刀镇守在前方,他手中大刀因剧烈的战斗而崩裂,右手虎口更是随着他的每一次劈砍而迸血。

另一只被泼喜军石弹擦过的手臂,更是少了大片的血肉,筋骨也为之折断,致使整条手臂根本无法动弹。

即使就是这样,梁护依旧凶猛无比,他单手持刀冲入袭来的撞令郎,左劈右砍,从中杀出一条血路。

就在梁护杀死三人时,左方忽有人来袭。

梁护脚掌一顿,身子侧开,恰好避开一道迎面砸来的石锤,但左方那骨刀却未曾躲开。

锋利的骨刀狠狠的戳在梁护那少了大片血肉的左臂,随即又狠狠向下一拉,瞬间又有大片血肉,还有筋肌一同被骨刀上的尖刺撕扯了下来。

这一扯,梁护左臂鲜血如同瀑雨般溅落,霎那间无尽的剧痛袭来,令他忍不住闷哼一声,牙关更因紧咬鲜血从嘴角渗出。

随后强忍着这股强烈痛处,他右手大刀猛的横劈,撞令郎那瘦骨嶙峋的胸膛顿时被劈中,伴随着惨叫声,鲜血顺着刀口涌出。

梁护吐出嘴里的血沫,反手将碎刀插在方才手提石锤袭来的撞令郎眼窝,用力是搅了搅,而后猛的一拔,滚烫的脑浆与血雾随之带出,溅了一地。

寒风夹着冰碴子刮过,吹起浓郁的血腥,刮起阵阵的惨叫声。

杀死两人的梁护,还来不及歇口气,便透过血雾见到前方出现的数名甲士,他狠狠灌入一口冷气,发出了怒吼:“来啊!”

而后就孤身站在原地,以残余的右手紧握破碎的刀柄,至于另一条手臂,早被骨刺扯下大片血肉,只剩下一丝皮肉粘连在臂骨上,就如破棉絮般挂着。

几名甲士瞧着梁护的怒吼,各自看了一眼,而后露出嗜血残暴的眼神。

下一刻,森寒的弯刀斩破腥风,直往梁护脖子而去。

梁护挺身一避,刀锋掠过他的颈侧削断一绺白发,随后猛的一个矮身,左臂上本勉强粘连的血肉,瞬间被甩出,溅落在地面。他又顺势滚过满地的血泊,右手破刀自下而上挑开了甲士的护裆,只见刀锋与铁甲碰撞出一溜火花。

这一幕顿时令那甲士后背被冷汗浸湿,更是惊魂未定的咒骂一声:“该死的宋狗!”

一击被护裆铁片挡下,梁护手中碎刀再度崩裂,如同飞镖飞了出去,恰好插在地面尸体上。

梁护随即丢下碎刀,抄起撞令郎的石锤,猛的砸在甲士的膝盖上。

所谓的石锤只是一根木头烧出个小洞,然后把石头塞进去,便就是石锤了。

当这简陋的石锤砸在甲士膝盖,刹那间传出嘎吱的一声,接着就是甲士的惨叫,以及那穿着甲胄的身躯,如同倾倒的大山般,轰然撞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动静。

砸倒一人,梁护侧身翻滚,避开致命的一击,大刀从他后脑擦过,将头盔撞飞在地。翻滚在地的梁护,顺势掷出石锤,狠狠击在那甲士的面门。

呼啸而过的石锤砸在甲士的面门,令其鼻梁径直从中破碎,强大的力道直透面骼,鲜血混着泪水洒在半空。

与此同时,正待梁护从尸体上随意抓起半截断枪时,一股剧痛从他肋下传来。

弯刀透过瘊子甲的缝隙处深深插了进去,刀尖戳破了他肝脏,刀锋与肋骨摩擦,发出令人酸牙的动静,鲜血也顺着刀锋渗出。

“废物!”一刀捅入梁护体内,把利丘一脚碾碎地上的眼球,看着死去的两名麾下甲士,不由发出愤恨的谩骂。

刀锋贯入肋间的刹那,梁护看到这名党项悍将,留着党项武人独有的编发,中间是秃的,两边的头发则是扎着两根辫子。在那辫子末端处,他可以清晰看到那里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就在此刻,吃痛之下,濒死之躯忽爆起最后的力道,伴随凶性,右手奋力舞动半截断枪刺去,却被把利丘另一把弯刀轻易的破开,随后又是猛的一踹,就将梁护踢翻。

肋部中创,又被一脚踢翻的梁护,喉间骤然喷出一口血。

他右手撑地,想要再度爬起来,然而本就精疲力尽的躯体,此刻任由他如何强撑,却始终没办法起身。

把利丘看着垂死挣扎的梁护,只觉得分外可笑,不由露出了不屑的嗤笑。

随后往前一踏,腰中弯刀迅速一拔。

寒光一闪而过。

脑袋飞起,视线天旋地转。

梁护看见了走马灯,曾经的过往皆在他脑海中闪过。

有曾经在庆州军担任都头的记忆,亦有七年前那个冬夜里,众袍泽妻女即将饿死,他们为了活下去无奈兵变,种家平判火箭照亮雪夜,女童泪水滑落脸颊......

“抱歉,我没能遵守诺言!”梁护溃散的双眼闪过遗憾。

下个瞬间,飞起的头颅坠在满地的尸体间,断颈处鲜血如同喷泉般喷出,溅在泥墙上绽出一道血花。

梁护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