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百姓们有天大的冤屈,要请陈督主做主!

将这烫手山芋,丢给陈督主倒是个不错的办法........刘秉忠喉结重重滚了下,左手下意识按向腰间的玉带,指尖在玉扣上急促地摩挲,指腹磨得发烫,心中迅速权衡利弊,朗声道:

“将这些胆大妄为,敢当街纵马,冲击百姓的私兵拿下!”

“押回官署大牢候审!”

说着,目光已如鹰隼般锁定那几个仍攥着马鞭的私兵。

他没再说话,只对着身旁衙役抬了抬下巴。

这个麻烦刘秉忠处理起来,很是棘手,但若是由陈大督主来,那情况又不一样了........

既然百姓们做出了选择,那他也乐得顺水推舟!

“遵命!”

衙役们齐声应和。

最前排的两个衙役攥紧水火棍,骨节因用力而泛白,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那陈湘七身后。

一人手腕翻转,棍梢重重磕在对方膝弯,私兵头子吃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扬起的马鞭脱手飞出。

其余几个私兵见状,有的想后退,有的手按在腰间佩刀上蠢蠢欲动。

却见侧旁的衙役们已列成半弧,水火棍斜指地面,棍端的铜箍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的老衙役突然大喝一声,抬脚踹向最近那私兵的脚踝,动作快如闪电。

“刘府尹,你这是作甚?”

猝不及防被拿下的陈湘七,无济于事地挣扎过后,疑惑地望向刘秉忠,质问道。

顿了顿,又再次强调自己的身份:“我等乃是魏国公之人!”

刘秉忠往前踏出半步,官袍下摆扫过地上的血渍,留下一道浅痕。

他目光如炬,扫过被捆得结实的魏国公府私兵们,声音陡然拔得老高,字字砸在街面石板上,震得人耳膜发颤:“你们是谁的人不重要!”

“本府只知晓自己是,京畿地区的父母官!”

“你们纵马冲击撞伤的,是本府治下的百姓,本府岂能坐视不管?”

刘秉忠看似是在彰显自己的大义凛然,不畏强权。

实则是在梭哈!

果断抓住这个机会,要让陈宴大人看到自己的忠诚!

“刘秉忠!”

被摁在地上的陈湘七,咬牙切齿,威胁道:“我家国公爷是不会放过你的!”

话音刚落。

他及一众私兵被京兆府一众衙役迅速押走。

“魏国公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刘秉忠闻言,望着陈湘七的背影,轻蔑一笑,心中冷哼道:“能逃出陈督主的手掌心再说吧!”

为什么他刘某人敢毫不犹豫地选择配合?

因为这怎么看,都像是陈大督主的手笔......

如此大的阵仗,如此汹涌的民愤,你家魏国公还能脱得了身?

“刘府尹也是个好人啊!”

驻足观望的百姓们,目睹这一幕,将刘秉忠的所作所为,都看在了眼里,夸赞道。

不管是不是作秀,都是站在了他们的一边。

刘秉忠清了清嗓子,朗声道:“长安的百姓们,本府随......本府领你们前往明镜司官署!”

既然都选择做了,那做戏就得做全套。

陈督主开团,他就得跟,还得跟好,送佛送上西!

刘秉忠率先迈步,官袍在人群中破开一条通路。

秋风卷着落叶,在青石板路上打着旋儿。

百姓们激动异常,攥着状纸、扶着伤者跟了上去。

行至明镜司朱漆门前,两尊石狮在秋风里张着口,像要吞尽周遭的萧瑟。

“来者止步!”

在门前值守的绣衣使者元绉,看着浩浩荡荡而来的人群,上前拦截,询问道:“你等聚众来我明镜司作甚?”

“我们要求见陈宴大人!”

“我们要求见陈宴大人!”

百姓们止住脚步,朗朗齐声道。

元绉旋即注意到走在最前面的刘秉忠,颇有几分意外,问道:“刘府尹,你怎么也与他们一起前来了?”

刘秉忠在阶前站定,转身时目光扫过百姓们期盼的神色,抬手整了整衣襟,随即对着元绉朗声道:“百姓们有天大的冤屈,要请陈督主做主!”

“还望这位使者进去向督主通报!”

“天大的冤屈?”元绉一怔,略作沉吟,点头道,“行,刘府尹稍待片刻,在下这就去通报!”

说罢,对其他值守的绣衣使者,低声交代几句后,快步走进了大门之中。

片刻后。

“是谁要见本督啊?”

厚重的朱漆门被从里推开半扇,带出一股混着檀香的冷意,将秋风卷着的落叶都挡在门外。

一个紫色官服的身影先露出来,腰间玉带系得一丝不苟,衬得他身形挺拔如松。

明明走在略显斑驳的门廊下,却像踏着金阶而来。

自带着一股压人的气势。

“是陈宴大人!”

“陈宴大人来了!”

“太平村的冤屈有人做主了!”

居住在长安的百姓,不少是见过陈宴的,一眼就认出了来者是谁,格外的激动。

“见过督主!”刘秉忠面向陈宴,恭敬行礼。

“老刘?”

“你怎么前来了?”

陈宴眉头微挑,目光落在刘秉忠身上,明知故问道:“这些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陈宴五人是在看完全程后,才返回明镜司的。

由于百姓的脚程不快,他抵达后还有充足的时间,将官服更换,并酝酿演出的情绪。

“督主,有一桩屠村大案,死了一千二百余口,影响极其恶劣!”

刘秉忠对上面前这位装得滴水不漏的目光,略作措辞后,朗声道:“不得不前来劳烦督主!”

“哦?”

陈宴那双始终平静的眼睛骤然睁大,瞳孔微微收缩,像是被阶下的景象刺了眼,疑惑道:“有此等事情?”

那披麻戴孝的汉子听得陈宴发问,膝行两步跪在最前,怀里紧紧揣着的状纸被体温焐得温热。

他抬头时,额角的血痂已凝住发黑,混着脸上的泪痕,在秋阳下显出几分狰狞的悲戚。

“扑通”一声,他重重磕了个头,额头撞在石阶上发出闷响,回声在寂静的门前荡开。

“陈宴大人,这是诉状,还请您过目!”他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从怀里掏出状纸,双手高高举起。

那纸页边缘早已被攥得发毛,上面的墨迹却因反复翻看而显得格外清晰。

说着,他膝行往前挪了半尺,将状纸递得更近。

陈宴伸手接过,翻看过后,声音不再清冽,而是像被烈火淬过的钢,带着灼人的怒意,“岂有此理!”

“真是岂有此理!”

“丧尽天良,泯灭人性,蛇蝎心肠,无法无天!”

那双原本平静的眼睛此刻像燃着两簇火焰,死死盯着状纸上。

眉峰拧成一个死结,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秋风卷着他的怒喝撞在门楣上,连“明镜司”的金字都似被震得发颤。

“阿兄这演得绝了!”

躲在大门后围观的宇文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强压着上扬的嘴角,心中暗道。

若非目睹了全程,就连他差点都以为是真的了......

“督主,还不止如此......”

刘秉忠见状,继续补充道:“这位始作俑者的国公,方才还在朱雀大街上,指使府中私兵纵马冲击伸冤百姓!”

“混账东西!”

陈宴勃然大怒,攥紧了诉状,厉声骂道。

“还请陈宴大人,为百姓做主!”

“为太平村一千二百余口,讨回一个公道!”

孙疙瘩率先哭喊出声,“咚”地一声磕在石阶上,额头撞出一片潮红。

他这一跪,身后数以千计如同被风吹伏的麦浪,齐刷刷跪倒在地,衣袂摩擦石板的窸窣声混着秋风,在门前汇成一片呜咽。

“还请陈宴大人做主!”

百姓们齐齐仰着头,目光里有悲恸,有期盼,更有破釜沉舟的决绝。

“父老乡亲们,快快请起,本督能理解你们想沉冤昭雪,血债血偿的心情.....”

陈宴抬了抬手,朗声道。

顿了顿,却是话锋一转,又继续道:“只是很抱歉,这个案子本督不能接手审理!”

“为什么?”

以孙疙瘩、钱小四为首的百姓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唉声道:“陈宴大人您都不愿意,站在咱们百姓这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