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第561-562章 白虎临渊，宜慎宜勇
箭竹山庄。
一位身着靛青箭袖袍的年轻修士，刚刚踏出闭关之地，便匆匆前往拜见彭臻。
他步伐沉稳，神色间带着几分历经修炼后的沉稳与内敛。
踏入厅堂，他垂首而立，恭敬之情溢于言表。
彭臻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位年轻修士，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二十五岁便已筑基，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他的目光落在了少年袖口那绣着的暗纹之上，那是彭家“玄”字辈独有的图样，象征着家族的传承与荣耀。
彭臻忽然神色一凝，屈指一弹，只见寒玉匣中一枚漆黑佛珠宛如被无形之力牵引，凌空飞起，稳稳悬在年轻修士彭玄鱼面前三寸之处，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此物，你务必亲自送往西漠枯禅寺。”彭臻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到了那里，自然会有人与你接洽。你告诉他们，崇德派彭臻已然打听到玄剑门正在寻觅鬼方秘境的消息。我希望能够与云石真人再次联手，共同进入那神秘的鬼方秘境，寻觅那传说中的机缘。”
彭玄鱼闻言，心中一震，深知此行责任重大。
彭臻见状，微微点头，继续说道：“你告诉接洽之人，若有兴趣，就到玉霄州，青梧仙城的红珠商会分坛来找我。”
“二伯放心，我知道怎么做。”彭玄鱼点了点头说道。
“事成之后，你便到家族宝库之中去领取一瓶玄冥真水。此物珍贵无比，足以让你的修为大进，为家族再立新功。”
彭玄鱼恭敬地接过佛珠，恭敬退去。
……
东海之滨，断崖险峻，崖底藏匿着一处珊瑚洞穴。
彭臻踏入洞中，恍若归家一般。
“师伯别来无恙。”清朗的声音自洞内传来，一位身着星纹法袍的年轻修士缓缓走出，执礼相迎。彭臻目光微凝，只见那年轻修士贺正周身灵光流转，显然已有了筑基期的修为。
“我找徐宗主。”彭臻开门见山，直切主题。
贺正微微一笑，答道：“师伯来的不巧，师傅和师娘已经外出云游了。”
彭臻闻言，眉头一皱，心中不禁有些失望。
贺正见状，继续说道：“不过师傅离开之前，让我给师伯带一句话——‘白虎临渊，宜慎宜勇’。”
彭臻目光一闪，疑惑道：“这是何意？”
贺正沉吟片刻，缓缓说道：“表面意思与卦象无关。师傅说，若不算，尚有一线天机；若算，反锁九重天门。师伯自己的道，只能自悟，勿求于人。”
彭臻听后，心中若有所思。
他沉默片刻，然后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随后，他转身离去，身影逐渐消失在洞口，只留下一抹深邃的背影。
……
暮色沉沉，青梧仙城华灯初上。聚宝阁檐角的青铜铃无风自动，一道黑袍身影悄然出现在内室。
“属下参见前辈！“星瑶仙子慌忙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彭臻掀开兜帽：“周断尘可曾传回关于鬼方之印的消息？“
星瑶面露难色：“回禀上尊，周执事每月传讯倒是准时，只是……“她犹豫片刻，“尽是些门中琐事，关于秘境之事只字未提。属下实在分辨不出，他究竟是在敷衍，还是真的一无所获。“
室内陷入沉寂，唯有更漏滴答作响。
彭臻指尖轻叩紫檀案几：“除了周断尘，玄剑门内可还有其他暗线？“
“这个……“星瑶咬了咬唇，“上尊明鉴，培养一个线人耗费甚巨。那光是每月的修炼资源……便是分坛无法承担的。“
彭臻突然打断：“萧家那边情况如何？“
“快被抄家了！“星瑶压低声音，“萧家族长三日前被玄剑门执法堂带走审讯，至今未归。“
“你确定？“
“千真万确！属下亲眼看见萧族长被押入剑狱。“
彭臻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如此说来，萧家的危机倒是解除了。“
星瑶一脸错愕：“前辈此言何意？“
“抓走族长，玄剑门定动用金丹修士搜魂，想必已经确认萧家没有掌握鬼方之印。“彭臻负手而立。
星瑶急道：“那我们的线索岂不是……“
“那倒不会……“彭臻双目微眯，“你们设法帮我混入萧家……“
……
数日之前……
青梧仙城中突然谣言四起，说萧家因得罪了某个大势力，不日就要被抄家灭族。
这传言来得蹊跷，却让萧家后厨的三位灵厨连夜收拾行囊溜之大吉。
“混账！“萧家大长老气得拍碎了一张紫檀木桌。
就在萧家乱作一团时，红珠商会送来了一位名叫陆道全的灵厨，说是恰好路过青梧仙城。
那人在萧家厨房试做了几道灵膳，连最挑嘴的萧家长老尝过后都赞不绝口。
……
数日之后……
青阳山萧家后厨，灶火熊熊，灵雾缭绕。
“这位就是红珠商会推荐的陆灵厨？“一个赤脸大汉抱着胳膊，冷冷打量着彭臻假扮的“陆道全“。
他腰间系着金丝围裙，袖口沾着几点灵椒粉末，正是萧家现任主厨赵炎。
“赵师傅，这位陆道友的'八宝灵烩'连老祖都称赞有加。“带路的萧家管事陪笑道，“家主的意思是，让他暂时在厨房帮衬……“
“帮衬？“赵炎冷哼一声，“我赵炎在萧家掌勺二十年，还需要一个外人帮衬？“他炼气中期的灵压隐隐散开，几个杂役弟子顿时缩了缩脖子。
彭臻微微一笑，拱手道：“赵师傅误会了，在下只是来学习。“
“学习？“赵炎斜眼瞥见他腰间挂着的青铜信牌，嗤笑道，“红珠商会的野路子，也配进萧家的厨房？“他一指角落，“去那边削灵薯，别碍我的眼。“
彭臻不以为意，走到角落案板前。他指尖青光一闪，一筐灵薯瞬间去皮切块，每一块都大小均匀，泛着晶莹玉光。
“咦？“一个杂役弟子忍不住惊呼，“这刀工……“
赵炎转头一看，脸色微变，但随即冷笑道：“花哨！灵膳讲究的是火候与灵材搭配，刀工再好有什么用？“他猛地掀开身旁的汤锅，“看好了，这才是真正的'百珍烩'！“
浓郁的香气顿时弥漫整个厨房。几个杂役弟子忍不住吞咽口水，连萧家管事都露出陶醉之色。
彭臻目光微垂，同样也称赞道：“赵师傅教训得是，在下初来乍到，确实该多学习火候之道。“
他余光扫过厨房各处——灶台下的阵法纹路、食材柜上几味罕见的灵药、角落里几个低头不语的杂役弟子。
这些细节都默默记在心中，但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恭敬地退到一旁，主动帮衬着处理食材。
赵炎见他如此识相，冷哼一声，不再理会，转身继续熬制灵膳。
……
青阳山萧家后厨，灶火映照着彭臻低垂的眉眼。
他手中菜刀翻飞，灵薯皮如雪花般飘落，每一块切好的薯肉都泛着晶莹玉光。
“哼，花里胡哨！“赵炎粗犷的嗓音在背后炸响，“灵膳讲究的是火候，刀工再好顶什么用？“
彭臻肩膀微微一缩，赔着笑道：“赵师傅教训的是。“
他余光瞥见赵炎袖口沾着的赤焰椒粉末，又扫了眼角落灵池中游动的寒鳞鱼，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当夜，月隐星稀。
彭臻悄无声息地来到灵池边，从怀中取出一个青玉小瓶。
月光下，瓶中液体泛着诡异的幽蓝。
指尖轻点，三滴毒液落入池中。寒鳞鱼群立刻蜂拥而至，贪婪地吸食着融入水中的毒药。
翌日清晨，厨房里热气蒸腾。
“赵师傅，今日的寒鳞鱼格外肥美。“彭臻恭敬地递上刚捞起的鱼，“不如炖个鱼羹？“
赵炎斜眼看他：“怎么？想偷师？“
“不敢不敢，只是……昨日见老祖对您的鱼羹赞不绝口……“
“哼！“赵炎一把夺过鱼，“滚去削你的灵薯！“
彭臻低头退下，却在转身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三日后，萧家大小姐的及笄宴上。
“赵炎！“萧家长老厉声喝道，“这鱼羹怎么有股腥味？“
赵炎额头渗出冷汗：“不、不可能啊……“
他颤抖着手尝了一口，脸色骤变。往日鲜美的鱼羹，此刻竟泛着淡淡的苦味。
“查！“萧家长老怒拍桌案，整间厨房都为之一震。
管事带着人将厨房翻了个底朝天，却连半点毒物的影子都没找到。
长老阴沉着脸，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彭臻这个生面孔上。
“新来的？“长老眯起眼睛，“听说你是红珠商会推荐来的？“
赵炎见状，立刻煽风点火：“长老明鉴！这小子来路不明，说不定……“
彭臻不慌不忙地拱手：“长老容禀，在下倒看出些端倪。“他走到灶台前，指尖轻点那锅变味的鱼羹，“问题不在毒物，而在火候。“
“胡说八道！“赵炎跳脚，“我掌勺二十年，火候怎会出错？“
彭臻微微一笑，取来一柄玉勺，在羹汤中轻轻搅动三圈，又逆时针转了两圈。只见原本浑浊的汤色渐渐澄澈，散发出阵阵异香。
“寒鳞鱼需以'三顺两逆'之法调和火气，“他从容道，“赵师傅的火候确实老道，只是少了几分巧劲。“
长老亲自尝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妙！这滋味……竟比往日更胜三分！“
管事小心翼翼地问：“那之前的怪味……“
“是灶台下的火灵阵年久失修，火气不匀所致。“彭臻说着，蹲下身在地面某处轻轻一按，灶火立刻变得温顺柔和。
赵炎面如土色，踉跄后退：“不、这不可能……“
“赵炎，“长老冷冷道，“从今日起，你负责切配食材。后厨主事，就交给陆师傅了。“
待众人散去，彭臻站在重新恢复生机的灶台前，含笑不语。
角落里，赵炎正咬牙切齿地剁着灵薯，菜刀在案板上砸出沉闷的响声。
……
彭臻站在萧家后厨的灶台前，手中的玉勺轻轻搅动着灵汤，袅袅白雾升腾而起，映照着他深邃的眼眸。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家主回来了！”
彭臻手中动作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熬汤。
萧家正厅，萧家家主萧云海坐在主位上，脸色苍白，额头青筋隐隐跳动，显然正忍受着剧烈的头痛。
“家主，您……”大长老欲言又止。
“无妨。”萧云海摆了摆手，声音沙哑，“玄剑门已经确认，鬼方之印确实不在我萧家。”
众人闻言，纷纷松了一口气。
……
月色如霜，铺满青阳山下的镜湖。彭臻静立湖畔，水面倒映着他微微晃动的衣角。
竹叶沙响，乔幼薇踏月而来，素白衣袂不染尘埃。
“乔仙子。“彭臻微微颔首，“久违了。“
乔幼薇在三步外站定，月光描摹着她清冷的轮廓：“崇德派炼器堂大掌事，竟肯屈尊当个厨子？“
“我怀疑萧家金丹老祖未死。“彭臻淡淡道，“如此潜入最为稳妥。“
乔幼薇眸光一凝：“证据？“
“没有。“彭臻摇头，“只是猜测。“
乔幼薇蹙眉：“那你查到什么？“
“萧家家主今日回府了。“
“我听说他被玄剑门带走审讯，竟全身而退？“
彭臻目光微沉：“被搜魂了。但手法高明，只落下头疼的毛病，修为停滞。“
乔幼薇指尖轻扣剑柄：“玄剑门的清微搜魂术。这般精准……“
“不像正道手段。“彭臻冷笑，“倒像是魔门的锁魂引。“
“可有鬼方之印的消息？鬼方秘境的情报？“
彭臻自嘲一笑：“我不过是个厨子，连玄剑门都撬不出的秘密，我怎会知道？“
乔幼薇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那你潜伏有何意义？“
“厨子能掌握全府动向。“彭臻望向萧家方向，“萧家筑基修士每逢朔月必聚宴。若老祖诈死，必会带人进鬼方秘境……“
乔幼薇眼中精光一闪：“见微知著，不愧是彭师兄。“
她从腰间取下一枚白玉佛珠：“师尊在古槐镇。用此珠联系。“
彭臻接过佛珠，指尖在“南无“二字上摩挲：“多谢。“
夜风骤起，吹皱一湖月光。远处萧家祖祠的灯火，在夜色中明灭不定。
……
萧云海猛地从床榻上惊醒，额头青筋暴跳，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在脑中搅动。
他死死攥紧被褥，冷汗浸透衣衫，喉咙里挤出痛苦的闷哼。
“家主！”管事慌忙推门而入，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退数步。
萧云海双目赤红，神魂如被撕裂——这是搜魂术的后遗症，虽未伤及根本，却如附骨之疽，日夜折磨。
“滚出去！”他低吼一声，管事吓得连忙退下，关门时却未察觉——屋内烛火忽然一晃，一道佝偻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阴影处。
“云海。”沙哑的声音响起。
萧云海浑身一僵，缓缓抬头，瞳孔骤然收缩——月光下，那张苍老的面容，赫然是早已“陨落”的萧家老祖！
“老、老祖？！”他声音发颤，“您不是已经……”
“若连你都骗不过，如何骗过玄剑门？”老祖冷笑，枯瘦的手指一翻，掌心浮现一块漆黑的木牌，散发着温润的魂力波动，“养魂木，可修复你受损的神魂，不过需费些时日，另外我再教你一套方子，足以让你神魂痊愈……”
萧云海如见救命稻草，连忙接过，木牌入手瞬间，脑中剧痛竟缓和三分。
“记住。”老祖声音低沉，“你已被搜魂，玄剑门认定萧家与鬼方之印无关。如今族中潜伏的探子自会撤离——这几日借口养病，莫要让人看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