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第563-564章 鬼门开
“陆师傅，快准备一壶'养神茶'！家主头痛又犯了！“
彭臻手中药碾微微一顿。
这“养神茶“他自然知晓，不过是寻常安神的方子，根本治不了搜魂后的神魂损伤。
“还是用之前的方子？“他佯装回忆，“茯苓三钱，宁神花两朵……“
“不不不！“管事急忙摆手，声音压得更低，“这次要加'青霜叶'，取东厢房第二个抽屉里的……“他突然警觉地住口，“算了，药材我亲自去取，你先烧一壶山泉水，记住要用铜壶！“
彭臻恭敬应下，却在管事转身时眯起眼睛。
“铜壶？青霜叶？”
这两样东西，在《百草丹经》中记载，正是炼制“锁魂养神汤“的辅料！
但此汤最关键的一味“血灵芝“，必须用金丹真火提炼才能发挥药效……
彭臻不慌不忙地生火煮水，铜壶在灶台上渐渐升温。
窗外，一只翠羽小鸟悄然落在枝头，歪着脑袋朝厨房内张望。
那鸟眼珠漆黑如墨，细看竟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管事神色匆匆，快步往后院走去，翠鸟振翅而起，无声无息地跟了上去。
透过鸟目，彭臻看到管事绕到祖祠偏殿，在一处看似普通的石墙前停下。
他谨慎地四下环顾，确认周围无人之后，才从怀中摸出一块青玉令牌，将令牌按进墙缝。
石墙无声滑开，露出一条幽暗的通道。
片刻后，管事捧着一个玉盒回来，盒缝间隐约渗出暗红微光。
“水可沸了？“管事声音发紧。
“刚起蟹眼泡。“彭臻递上铜壶，垂手而立。
管事如临大敌般接过铜壶，却迟迟不敢开盒。
“你且退下。“他忽然道，“这里不用你了。“
彭臻恭敬垂首：“是。“
转身离开时，他的衣摆轻轻拂过窗台。
那只翠鸟扑棱着翅膀飞起，悄无声息地落在屋檐上，继续监视着厨房内的一举一动。
透过机关鸟的视线，彭臻看到：
管事取出一把玉刀，小心翼翼地挑开玉盒。
盒中赫然躺着一片暗红色的灵芝薄片，表面布满细密的金色纹路。
那是金丹真火淬炼过的痕迹！
彭臻收回神识，嘴角微扬。
证据再明显不过了……
萧家老祖果然是诈死，目的就是为了独吞鬼方之印，不愿将此物交给宗门。
……
膳房。
彭臻手持木勺，慢条斯理地搅动着锅中的灵米粥。
他的动作看似随意，目光却不时扫向膳房外匆匆走过的萧家弟子。
这几日，萧家的膳食供应悄然发生了变化。
灵兽肉翻了三倍，且全是火属性的赤焰豪猪肉。
灵米换成了更耐储存的“玄霜谷“，一订就是三百斤。
就连调味用的“烈阳椒“，也比平日多备了五筐。
彭臻舀起一勺粥，轻轻吹散热气。
“陆师傅，今日的早膳可备好了？“一名杂役弟子探头问道。
“已妥当了。“彭臻微笑，“不过今日的赤焰豪猪排，火候需再足些。“
“是极！“那弟子点头，“这几日族中师兄们修炼得紧，说是三日后有要事，需得补充气血。“
彭臻眸光微闪，手上动作不停：“哦？什么要事，需这般大补？“
“这……“那弟子讪笑，“我们这些杂役哪能知晓？只听说是家主亲自下的令。“
待那弟子离去，彭臻放下木勺，指尖在灶台边缘轻轻一叩。
赤焰豪猪肉补气血，玄霜谷耐储存，烈阳椒驱寒辟邪。
这些食材，分明是为长途跋涉、秘境探险准备的！
他转身走向库房，佯装清点存货，实则暗中观察。
“陆师傅，您在这儿啊！“管事匆匆赶来，“快，再备三坛'烈阳酒'，家主急用！“
彭臻面露难色：“烈阳酒需窖藏七日方能入味，如今才过了三天……“
“顾不得了！“管事压低声音，“三日后寅时，全族筑基以上弟子几乎全员出动，这些酒是必备之物！“
彭臻恍然点头，心中却已雪亮。
萧家，果然要在三日后行动！
……
古槐镇，一间不起眼的茶肆内。
她抬眸看向对面的云石真人：“师尊，彭师兄传讯，萧家三日后便要行动。“
云石真人抚须沉吟：“萧家老祖既敢现身，必是有了完全把握。玄剑门那边可有动静？“
“探子来报，玄剑门执法堂昨日暗中增派了人手，潜伏在青阳山外围。“乔幼薇蹙眉，“但他们似乎还未察觉萧家老祖未死之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云石真人冷笑，“传令下去，让弟子们扮作散修，明日便进驻青阳山脚下的客栈。“
……
膳房内，蒸笼腾起的白雾氤氲缭绕。
“陆师傅！“管事大步跨入门槛，袖中甩出一个青玉匣子，“把这些饲灵丹捣碎，掺在干粮里。“
彭臻伸手接住，故作疑惑：“可是要喂灵兽？这般上等的丹药......“
“做好你的事！“管事目光骤冷，随即又压低嗓音，“明日寅时前务必备妥，家主......自有重赏。“
彭臻垂眸称是，默不作声的开始干活。
……
翌日，寅时将至。
夜色未褪，十几道黑影悄然集结在马厩。这些筑基修士皆着黑袍，腰间玉佩尽数摘下，连鞋底都缠了消音的符布。
最年长的修士打了个手势，众人齐齐翻身上马。马鞍两侧挂着鼓鼓的干粮袋——正是昨夜彭臻亲手备好的掺药粮草。
“记住，此行只显炼气修为。“年长修士声音嘶哑，“若遇盘查，就说我们是商会马队。“
马蹄裹了棉布，踏在青石板上只发出沉闷的响动。队伍如幽灵般穿过侧门，融入黎明前的黑暗中。
……
山道转弯处，彭臻的身影从古槐后浮现。
他掌心托着一面青铜罗盘，盘心趴着只殷红如血的蜘蛛。
此刻那蜘蛛正疯狂转动，八条腿分别指向不同方位——最前那条腿泛着金光，直指马队离去的方向。
“金丹修士必然在队伍中自己不能跟得太紧......相隔三十里才安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彭臻将蜘蛛罗盘收入囊中，随后悄然跟了上去。
山道另一侧的古槐镇，云石真人手中茶盏里的水面突然泛起涟漪。
他眉头一皱，指尖轻点水面，映照出远处山道上若隐若现的马队黑影。
“萧家果然动了。“他沉声道，袖中一枚白玉佛珠突然裂开，渗出丝丝血线。
与此同时，镇东酒肆二楼，三名玄剑门修士同时按住腰间震颤的剑柄。
为首的紫袍人眯起眼睛：“锁魂铃有反应，三十里外有金丹波动。萧家老鬼果然没死！“他剑指一划，窗纸上顿时浮现出马队行进的虚影，“跟上去，保持五十里距离。“
……
山道上的晨雾突然被数十道蹄声撕裂。
萧家马队在一处三岔路口骤然急停，为首的青袍老者抬手示意。
月光照在他枯瘦的手掌上，隐约可见皮肤下流动的血丝。
“分头行动。“老者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筑基以上随我走，余者按计划行事。“
十二名黑袍修士驾驭遁光冲天而起。
老者袖中甩出一道血色长绫，将众人遁光连成一片，转瞬间便消失在西南方的云层中。
剩余的马夫们默契地分成三队，各自牵着空鞍马匹向不同方向疾驰而去。
马蹄声渐远，山道上只余几片打着旋儿落下的枯叶。
半刻钟后，一道灰色身影悄然落在岔路口。
彭臻单膝跪地，指尖轻触尚有余温的泥土。怀中的血蛛罗盘疯狂震颤，八条蛛腿却杂乱无章地指向各个方向。
“好一招金蝉脱壳……“
他眯起眼睛，从袖中抽出一卷泛黄的堪舆图。
地图上标记的弃马点距离萧家驻地三百里，形成一个巨大的扇形可能区域。
他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眉头越皱越紧。
“赤焰豪猪肉补气血，玄霜谷抗瘴，烈阳椒驱寒……“
他低声自语，指尖突然停在西南方向的一处山脉标记上，“乌云山！“
“彭小友，别来无恙。“
这声音来得突然，彭臻后背一凉，猛然转身。
只见一个白衣和尚不知何时已立在身后三丈处，月光下僧袍泛着冷光，正是南无门云石真人。
老和尚双手合十，眉间皱纹深如沟壑：“萧家老鬼当真狡诈，这金蝉脱壳之计，连老衲也被摆了一道。“
乔幼薇从林间掠出，素白裙角沾着泥渍，发间玉簪歪斜：“那老魔头布下的障眼法着实厉害，我们的追踪秘术也失效了。“
彭臻目光微沉：“他们准备的赤焰豪猪、玄霜谷，都是克制瘴毒之物……“指尖重重点在西南方位，“我推算应当是去乌云山。“
“你有几成把握？”乔幼薇询问道。
彭臻摇了摇头：“三成把握。”
“师傅，那我们追吧。”乔幼薇一脸焦急的看向了云石真人。
“且慢！“老和尚突然低喝，双掌合拢结印。
一道青光自他掌心扩散，将三人笼罩其中。四周景物顿时扭曲，三人身影渐渐透明，与周围草木融为一体。
“这是'青冥障'，能避金丹神识探查。“云石真人声音压得极低。
话音未落，破空声骤起。十余道剑光自东北方呼啸而来，每道剑光上都立着个紫衣修士。
为首之人手持一面冒着黑烟的青铜镜，镜面血光直指西南。
彭臻瞳孔微缩：“他们是……“
“玄剑门血鹰卫。“云石真人面色凝重：“手持血魂镜的叫莫怀远，修为与老夫不相伯仲。”
待所有剑光便消失在天际，云石真人却没有立即动作，他枯瘦的手指仍保持着结印的姿势，浑浊的双眼紧盯着剑光消失的方向。
“再等等。“老和尚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估摸着对方的剑光已经遁出三十里开外。
云石真人这才从怀中掏出一只巴掌大的木鱼，“可以走了。“
他将木鱼抛向空中，口中念念有词。
木鱼表面斑驳的漆纹渐渐亮起，在月光下显露出密密麻麻的经文。
随着“嗡“的一声轻响，木鱼涨至三丈大小，悬浮在离地尺许处。
“上来吧。“老和尚率先踏上去，木鱼微微一沉。
彭臻跃上木鱼，发现表面温润如玉，隐约能感受到细微的灵力波动。
乔幼薇最后一个上来，顺手在木鱼尾部系了串青玉铃铛。
“这是？“
“预警用的。“她轻声道，“若有人追踪，铃音自会示警。“
木鱼缓缓升空，速度确实不快，但飞行极稳。
云石真人盘坐在前端，手中佛珠缓缓转动，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西南方向的天际线。
夜风拂过，带着山林特有的潮湿气息。
彭臻注意到木鱼的飞行轨迹并非直线，而是循着某种奇特的弧度，时而贴近树冠，时而绕过山脊。
“前辈这是……“
“避着点玄剑门的眼线。“云石真人头也不回，“他们沿途必定布下了剑印，防止有人跟踪。“
……
乌云山脉绵延千里，林海在暮色中泛起墨色波涛。
彭臻站在木鱼法器上，望着脚下茫茫群山，眉头紧锁。
这浩瀚山野中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莫急。“云石真人从袖中取出一串菩提子，“莫怀远用血魂镜寻人，老夫的佛器正好可以锁定血魂镜。“
他将菩提子抛向空中，十八颗珠子悬成圆环。
老和尚咬破指尖，弹出一滴血珠。
血珠落入环中，菩提子顿时泛起金光，映照出五十里外一道若隐若现的血色轨迹。
“这是......“
“血魂镜的追踪煞气。“乔幼薇轻声解释，“师尊以佛门因果之法，反溯其源。“
……
时至夜晚……
五十里外的无名山谷中，瘴气如沸水般翻涌。
萧家老祖萧天绝立于断崖前，手中鬼方印黑气缭绕。
印纽上三张鬼面发出刺耳尖啸，声浪所过之处，崖壁上的苔藓瞬间枯死。
“西南为坤，鬼方属阴！“萧天绝黑袍猎猎，十二盏人皮灯笼从袖中飞出，在空中排成诡异阵型。
灯笼表面用金漆画着扭曲的符文，每个符文都在渗出黑血。
月光忽然变得血红。
崖壁上骸骨蠕动，渐渐组成一扇巨大的门扉。门楣处七颗骷髅同时亮起幽绿鬼火，映照出门缝中无尽的黑暗。
“萧天绝！“一声厉喝划破夜空。莫怀远带着十二名血鹰卫踏剑而来，紫袍在风中狂舞，“交出鬼方印！师尊既往不咎！“
眼见血鹰卫飞至，十二名萧家弟子立刻摆出防御阵型，其中一人急声道：“老祖，现在怎么办？“
“快进去！“萧天绝一声令下，萧家子弟便冲入门内。
莫怀远的剑光在鬼方秘境的入口处骤然停滞。
他阴鸷的目光扫过那扇正在缓缓闭合的骸骨大门，脸色阴晴不定。
“长老，秘境情况未明，或许有危险，我们不如……“一名血鹰卫刚开口，就被莫怀远抬手打断。
“守株待兔？“他冷笑一声，手中血魂镜的黑烟剧烈翻涌，“萧老鬼若从其他出口逃走……该当如何？“
“追！！“
七道剑光如流星般冲入门内。就在最后一道剑光没入的刹那，云石真人的木鱼法器从云层中疾驰而下。
“师尊，我们还进去吗？“乔幼薇皱着眉头。
老和尚十分果决：“机缘险中求！走！“
木鱼载着三人冲向即将闭合的门缝。
“砰！“
大门在身后彻底闭合。彭臻眼前一片血红，鼻腔里充斥着铁锈般的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