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虚实难辨

    暗卫统领领命而去,身影转瞬消失在殿外。女帝的目光随即落到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千机翁身上,心中满是担忧。

    千机翁虽为楚怀瑾的客卿,却在平定楚凛叛乱、抵御北境王朝的战事中屡立奇功。对女帝而言,他不仅是运筹帷幄的得力谋士,更是守护大乾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如今,千机翁为破解巫毒阵法陷入昏迷,这无疑给女帝的心头压上了一块巨石。

    与此同时,西南边陲战火正炽。楚怀瑾率领玄甲军日夜兼程,终于赶到战场。

    眼前的惨状令他触目惊心:村庄沦为废墟,断壁残垣间,百姓流离失所,哀嚎声此起彼伏。

    南疆巫蛊教施展的诡异巫术更是防不胜防,不少士兵沾染巫毒,痛苦挣扎,生不如死。

    楚怀瑾眉头紧锁,他十分清楚,此次面对的敌人与以往截然不同。巫蛊之术神出鬼没、变幻莫测,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他当机立断,迅速召集众将,商议破敌之策。

    “大将军,巫蛊教的巫术实在太过邪门!”一位小将满脸焦急,眼中尽是恐惧与绝望,“兄弟们毫无应对之法,死伤惨重啊!”

    楚怀瑾沉思片刻,沉声道:“传令下去,让士兵们用硫磺熏烤营帐,以防巫蛊毒虫侵扰。另外,立即寻找熟悉当地地形的百姓,摸清巫蛊教巢穴所在,我们要主动出击!”

    他的眼神坚定,透着一股誓要战胜敌人的决心,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将勇往直前,绝不退缩。

    就在楚怀瑾部署作战计划之时,急报已快马加鞭送至楚吞岳手中。

    寒风卷着沙尘拍在他脸上,楚吞岳望着极北方向阴云密布的天空,心中思绪万千。

    父亲虽率三万玄甲军出征,但巫蛊教巫术诡谲莫测,这场仗究竟鹿死谁手,实在难以预料。

    他握紧龙吟剑的剑柄,力道之大让骨骼发出轻微的闷响,最终,猛地挥剑斩断身侧枯枝:“传令,全军整顿,即刻出发,驰援西南!”军令如山,将士们迅速收拾行装,马蹄声如雷,朝着西南方向疾驰而去。

    而在北境与南疆交界处的隐秘山谷中,终年不散的雾气笼罩着嶙峋怪石。一个神秘的黑袍人端坐在巨大的玄武岩上,周身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黑雾,与下方站立的北境余部首领、南疆巫蛊教教主形成诡异的三角对峙。

    “大乾内乱,正是我们颠覆其政权的绝佳时机。”

    黑袍人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九幽之地传来,带着刺骨的阴冷,“楚怀瑾和楚吞岳父子兵分两路,女帝身边兵力空虚,只要我们再加把火,定能让大乾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北境余部首领摩挲着腰间镶嵌狼牙的弯刀,南疆巫蛊教教主则把玩着手中蠕动的血蚕蛊,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闪过嗜血的狠厉。

    “那我们该如何行动?”北境余部首领迫不及待地问道。

    黑袍人缓缓起身,宽大的袍袖扫过地面,惊起一群周身泛着幽蓝荧光的毒虫。

    他嘴角勾起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诡异笑容,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巫蛊教继续在西南牵制楚怀瑾,北境出兵攻打朔方关,吸引楚吞岳回援。与此同时,我已安排人手潜入京城,制造混乱,让女帝首尾难顾。”

    言罢,山谷中回荡起三人阴森的大笑,惊飞了栖息在峭壁洞穴中的蝙蝠,也为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奏响序曲。

    山谷中的狞笑尚未消散,京城御书房内的鎏金兽炉已飘出苦涩的龙涎香。

    女帝指尖反复摩挲着密报边缘焦黑的火痕,那是暗卫冒死从南疆传递回来的讯息。

    烛火在她眼底明明灭灭,案上奏折的朱批仿佛浸染鲜血。千机翁昏迷前写下的“血蚕噬心,内鬼藏金”八字,正与密报内容在她脑海中疯狂交织、轰然重叠,似要撕开一场惊天阴谋的序幕。

    “来人,宣墨辰进宫!”她突然拍案而起,鎏金护甲重重砸在舆图的朔方关位置,惊飞了砚台边休憩的墨燕。

    脚步声由远及近,墨辰掀开珠帘的瞬间,便被女帝凝重的神色攫住呼吸。“陛下,可是西南战事有变?”他瞥见案上未燃尽的密报残片,心头猛地一沉。

    “不仅是西南。”女帝将密报甩在铺满沙盘的舆图上,玄甲军的赤色标记与巫蛊教的黑色的图腾,在烛光下几乎相接,“北境的狼旗已在朔方关外集结,而京城……”

    她压低声音,指尖划过陆承钧府邸所在的方位,“暗流涌动。朕命你即刻挑选神机营中高手,暗中保护京城各处要地,尤其是国库与军械库。另外,密切关注朝堂动向,三品以上官员的一言一行,都要详细呈报。”

    与此同时,数百里外的白城子旷野上,枯黄的野草在马蹄下发出濒死的呜咽。

    楚吞岳接住斥候递来的密信,封蜡上的狼头图腾还沾着新鲜血迹。

    展开信纸的刹那,他瞳孔骤缩——北境与南疆的联军竟兵分三路,西南楚怀瑾被困青石峡,千机翁为护玄甲军已身中七处巫毒,而朔方关的城防图,此刻正掌握在敌军手中。

    “将军!朔方关一旦失守,极北三城将无险可守!”副将的嘶吼被寒风撕碎。

    楚吞岳却死死盯着舆图上蜿蜒的黑水河畔,那里正是父亲楚怀瑾与巫蛊教对峙的前线。龙吟剑出鞘的清鸣划破长空,他将密信重重按在地图西南角:“全军听令,调转方向,驰援西南!”

    见副将面露迟疑,他又补上一句:“传令韩战,死守朔方关!告诉他,若城破,提头来见!”

    暮色四合时,楚吞岳望着天边被战火烧红的残阳,忽然想起出征前父亲拍着他肩膀说的话:“大乾的将士,死也要面朝故土。”

    他握紧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一战,他不仅要护父亲周全,更要让那些觊觎大乾江山的宵小,血债血偿。

    朔方关的狼烟与西南的烽火在天际交织成血色帷幕,楚吞岳的玄甲军踏着碎冰疾驰,马蹄溅起的冰水瞬间凝结成霜。

    他在马背上反复推演战局,指节无意识地叩击着龙吟剑鞘——那节奏与远处传来的战鼓声莫名重合,像极了催命的丧钟。

    行至黑水河畔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撕裂寒风。浑身浴血的斥候几乎是从马背上滚落,怀中紧紧护着的密信被血浸透,字迹在晕染的猩红中若隐若现。“将军!南疆巫蛊教以血蚕蛊破了防线,杨烽押运的粮草车队遇伏!莫战霄大人为护粮道,正率残部死守青石峡!”

    话音未落,北方天际突然腾起三道狼烟,朔方关方向的云层都被映成诡异的暗紫色。

    楚吞岳捏碎手中青铜令牌,锋利的残片划破掌心,鲜血滴在舆图的黑水河畔,与标注青石峡的朱砂渐渐相融。

    龙吟剑出鞘的寒光中,他仿佛看见父亲楚怀瑾被巫蛊包围的身影。“左营副将林苍梧,率三千铁骑回援朔方关,用‘北斗锁云阵’加固城防!右营副将林立,带五千精锐轻装奔袭西南,夺回青石峡!”

    军令如雷,却掩不住他声音里压抑的震颤。

    然而,命运的齿轮并未就此停歇。当马蹄声碾过冰河,一封缠着黑丝带的密函突然出现在楚吞岳的营帐。

    函中半截染血虎符泛着冷光——正是莫战霄从不离身之物,旁边附着的字条上,“杨烽贪墨军粮,与巫蛊教勾结”的字迹刺得人眼眶生疼。

    楚吞岳想起半月前父亲说起杨烽时的笑容:“那小子清点粮草,连粟米里混进的石子都要挑出来。”可如今,流言却像瘟疫般在军中蔓延。

    “将军!朔方关急报!”亲卫的呼喊带着哭腔撞开营帐,“林苍梧副将...打开城门,放敌军入城了!”

    楚吞岳猛地掀翻案几,舆图在风中翻飞,他颤抖着捡起父亲最后的密信残片,“勿信任何人”的暗红字迹与掌心的血痕重叠,仿佛父亲的告诫穿越时空,在耳畔炸响。

    寒风卷着枯叶扑进营帐,楚吞岳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远处传来隐隐雷鸣。“传令全军,就地扎营!”

    他将染血残片死死攥进掌心,血腥味混着铁锈味涌上喉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伤口,却不及心中的刺痛万分之一……叛徒、流言、被篡改的真相,每一个线索都像毒蛇般缠绕着他,而暗处的敌人,似乎早已算准了每一步。

    夜幕笼罩营地时,楚吞岳的营帐里亮起昏黄烛火。他铺开被揉皱的舆图,用朱砂在西南、朔方和极北三处狠狠标记,笔尖刺破纸张,在背后留下深深的血痕。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脚步声,林立匆匆而入,脸上带着压抑的焦虑:“将军,杨烽将军的为人我们都清楚,还有林苍梧副将...他绝不可能叛国!”

    楚吞岳盯着舆图上扭曲的线条,像是在凝视着某个深渊。“我也不信。”

    他声音低沉,带着暴风雨前的平静,“但眼下虚实难辨。你即刻挑选二十名精锐暗卫,乔装前往朔方关和西南。记住,一旦暴露...”

    他握紧龙吟剑,剑身映出他通红的双眼,“宁可自尽,也不能让情报落入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