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向着“风车”
亚瑟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抓起一块沾满黑灰、边缘焦黑的面包。
他甚至懒得吹掉上面的尘土和细小的砖瓦碎粒。
张开干裂起皮的嘴唇，狠狠地咬了下去！
“咔嚓！”坚硬的表皮碎裂，混合着沙砾在牙齿间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他机械地咀嚼着，喉咙艰难地滚动，将那粗糙、苦涩、带着浓重土腥味的混合物强行咽下。
每一次吞咽，都像吞下了一把碎玻璃，刮擦着食道。
但他感觉不到疼痛，或者说，任何肉体上的痛苦，都远不及他心中那片被紫色光柱彻底抹平的废墟带来的万分之一。
他一边咀嚼着这难以下咽的食物，一边透过断墙的缝隙，死死盯着天空中那个越来越庞大的梦魇。
凋零风暴，在吞噬了核爆废墟和大量物质后，体积比之前又膨胀了数倍！
三张仅由紫色巨眼和狰狞巨口构成的“脸”，如同悬浮在空中的深渊之门，冷漠地俯视着满目疮痍的大地。
三道粗壮的紫色光柱如同贪婪的触手，持续不断地舔舐着废墟，将残存的一切吸纳化为己有。
人类的核弹计划彻底失败之后就没了新的动作，在研制出新的针对性的武器之前，仅有驾驶的战机徘徊于凋零风暴周围进行干扰。
几架渺小如蚊蚋的战斗机，在高空远远地、徒劳地盘旋，发射着几束微弱的曳光弹进行骚扰，再也看不到任何有效的抵抗力量。
那些战机小心翼翼地保持着极限距离，唯恐被那恐怖的紫色光束锁定，或者被那神出鬼没的凋零头颅炸弹撕碎。
白昼降临，但阳光无法穿透那层厚重的，由凋零风暴产生的紫黑色能量云。
阳光被扭曲、吸收，只在云层边缘投下诡异的暗红色光晕。
而凋零风暴庞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笼罩了下方大片的废墟，如同一片浓稠得化不开的、充满死亡气息的黑色泥潭，吞噬着所剩无几的光明和生机。
咽下最后一口混合着沙砾的面包，亚瑟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的只有尘土和血腥味。
他眼中没有任何满足，只有一种被执念烧灼着的，近乎步入疯狂的光芒。
橡木小屋！还有……盔甲和铁剑！
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孤狼，凭借着记忆和对那渺茫希望的病态执着，再次踏上了前往橡木小屋所在山林的路途。
山林早已面目全非，曾经郁郁葱葱的树木，如今只剩下焦黑的、扭曲的残骸，如同指向天空的绝望手臂。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和木炭的气息，每一步踏下，都会扬起黑色的灰烬。
他在一片狼藉中艰难地辨认着方向，凭着记忆中的地形和地标摸索着。
这里大部分位置已经给山火焚烧，亚瑟在炭木的气味中摸索到了橡木小屋的存在。
终于，在一片被烧得只剩下地基和几根顽强矗立的焦黑木桩的区域，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轮廓——橡木小屋的残骸！
“箱子！箱子！”他神经质地喃喃自语，声音嘶哑。
当那个布满黑灰的宝箱出现，但整体结构奇迹般保持完好的宝箱出现在眼前时，亚瑟的呼吸骤然停止！
宝箱还在！他扑上前去，他颤抖着手，用尽全身力气掀开了沉重的箱盖！里面的东西也完好无损！
盔甲与铁剑，完好无损的躺在箱子内部。
它们静静地躺在箱底，完好无损！
亚瑟的目光中倒映着盔甲与铁剑，尽管他们看上去平平无奇，但一定在对付那个怪物的时候有着奇效。
一定是这样！
或许是宝箱的位置恰好卡在残存的墙角，或许是构成宝箱的木材异常坚韧，竟在滔天的山火和后续的冲击波中幸存了下来！
“哈……哈哈……找到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亚瑟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骇人的光芒。
库里斯如果在此，一定会被那眼神中的狂热和偏执吓退——那是一种彻底抛弃理性、将所有希望孤注一掷地寄托于虚无的疯狂！
他粗暴地将它们从箱子里拽出来，动作迅疾得如同着了魔。
“盔甲……护身！铁剑……消灭怪物！”
他一边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着冰冷的铁甲片，一边语无伦次地对着空气嘶喊，仿佛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向某个不存在的神明祈祷。
“一定是这样！藏宝人留下的……专门对付它的！一定是！穿上它！拿着剑！就能……就能杀死它！为亚妮报仇！为所有人报仇！”
沉重的铁甲覆盖了他瘦削的身体，发出冰冷的碰撞声。
他笨拙地系好皮扣，抓起那柄沉甸甸的铁剑。
冰冷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却像兴奋剂一样点燃了他最后的疯狂。
他挥舞了一下铁剑，剑锋划破空气，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怪物！我来了！”他朝着天空中那遮天蔽日的阴影，发出一声混杂着愤怒和疯狂的战吼。
他不再躲藏，不再畏惧，像一位冲向风车的，中世纪最疯狂的骑士，高举着铁剑，跌跌撞撞地冲出橡木小屋的废墟，朝着凋零风暴悬浮的方向，义无反顾地冲去！
那单薄的身影，在庞大如山的凋零风暴面前，渺小得如同一粒冲向太阳的尘埃。
……
“指挥中心，秃鹫三号报告，目标‘凋零风暴’西南方向，地面发现异常活动！重复，地面发现异常活动！”
一架代号“卡洛斯”的侦察机在高空盘旋，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地面上那个渺小却异常显眼的身影。
那就先是一个穿着中世纪盔甲、挥舞着长剑、正朝着凋零风暴冲锋的疯子！
卡洛斯将高倍光学镜头拉近，画面清晰地传输回后方指挥中心。
屏幕上，亚瑟那张布满污垢、扭曲疯狂的脸，和他身上那套与末日背景格格不入的破旧盔甲，显得无比荒诞又无比悲凉。
“我的天……这家伙是谁？从哪个中世纪主题公园跑出来的？”在指挥中心里，有人因为亚瑟的举动忍不住低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