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方便面厂的难处

李大力一把将妻子抱住,在她耳边兴奋地说:“转正后一个月多十块钱,还有补贴。到时候换个煤炉子,再给你扯新花布做上衣。”

陈娇笑着推开他:“一身汗,快洗手,菜要好了。”她转身飞快地抹了下眼角。

晚饭桌上有红烧肉,李大力夹了块最肥的给妻子。

“下月开了工资,我带你上馆子!”

他豪气地举起装着白开水的搪瓷缸子。

李复兴和李大伟一过来,李大伟就看见了他口袋里的红本本。

“驾驶证下来了?!”

李大力得意地展开驾驶证:“一次就通过了!”

“这必须得庆祝!今晚涮锅子!”

李复兴一巴掌拍在李大力背上。

李大力和李大伟都心疼钱,觉得不该让叔叔破费。

三人拉扯时,墙角的小兰糯糯地说:“想吃……”

她看着李复兴,“复兴哥哥,我想吃……蘸辣油的肉肉。”

李复兴立刻笑了,弯腰抱起小兰:“听见没,小兰下命令了,必须吃!”

他朝两个侄子扬扬下巴,“还有意见吗?”说完就跑回屋去拿东西。

很快,院里的铜火锅就冒起了热气。

李大力在井边洗着毛肚,偷偷把预支的二十块钱工资塞进菜篮底下。

陈娇在灶边切酸菜,时不时望向院门。

当李复兴扛着一扇羊后腿进门时,小兰第一个欢呼起来。

羊肉片在红油汤里翻滚,李大伟给李大力夹了块肉,低声说:“二十一叔就这性子,你别有负担。”

李大力看向添柴的李复兴,觉得这满院的烟火气比什么都暖心。

饭后,李复兴踏着月光回家,刚到巷口就看见门口站着个黑影——是后勤部的赵振国。

“赵哥?这么晚了,您找我?”李复兴的酒意顿时醒了大半。

赵振国转过身,脸色苍白,衣服的扣子都扣错了,显得很狼狈。

“复兴……是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大忙。”

他的嗓音干涩疲惫,下意识去摸烟却摸了个空。

李复兴发现,这个平时腰杆笔直的主任,此刻背都有些塌了。

“我们方便面厂……工人们很久没见过肉了。”

赵振国苦涩地说,“肉联厂的指标都被钢铁厂和纺织厂占了,我们连点肉末都分不到……再这样下去,我这个主任都坐不稳了。”

“着不方便说话,进屋再说。”

李复兴说着,将赵振国让进屋里,关上了门,随后到了一杯水。

“赵哥,先喝口水润润喉。”

李复兴把碗推到他面前。

赵振国颤抖着手端起碗,艰难地喝了口水,然后便一股脑儿地开始倾诉,仿佛要把所有积郁都倒出来。

李复兴靠在椅背上,手指摩挲着搪瓷碗。

赵振国诉说着从肉联厂僵化的制度,到工人捞鱼险些出事,每一件事都沉重无比。

“我这个主任,当得真是窝囊!”赵振国一拳捶在桌上,震得碗里的水溅了出来。

屋内空气凝固。赵振国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声音低了下去:“要是实在没辙,就当我没提过这事。”

“说的什么丧气话!”李复兴霍然起身,“赵哥你开了口,天大的难事也得给你办了!”

李复兴走到窗边点了支烟,烟头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赵振国则紧张地盯着李复兴的侧脸,想从他表情里找出答案。

“赵哥,我想到了一个法子。”李复兴掐灭了烟头。

赵振国立刻站了起来:“复兴,到底是什么法子?”

他的声音颤抖,双眼发亮。

李复兴踱步回到桌前,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李家庄产的饲料,是供给六个村子统购的,现在李家村和宁家村的鸡已经出栏。”

“剩下的四个村,我没办法全都给你,但是匀出两个村的份额,绝对不成问题。”

话音刚落,赵振国已经冲上前,死死攥住了李复兴的手:“复兴,你……你说的是真的?”

李复兴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语气笃定:“我李复兴什么时候说过空话?明儿一早,我就带你过去,把这事彻底敲定下来。”

赵振国猛地松开手,跌坐回椅子上,眼眶泛红。

这个困扰了他好几个月的难题,终于看到了希望。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扯出一个久违的笑容:“复兴,你这可是救了我们方便面厂的命啊!”

两人就此约定次日一早出发,赵振国这才告辞。

第二天,天刚亮,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便响了起来。

“复兴!复兴!”赵振国的喊声穿透了门板。

李复兴开门,只见晨光中的赵振国,一身中山装发皱,眼里满是血丝,精神却异常亢奋:“走吧!”

李复兴拗不过他,匆匆洗漱一番便准备出发。

两人骑着摩托车出发,清晨的寒气在李复兴的护目镜上蒙上了一层白霜。

赵振国坐在后座,紧抓着车架。

当黄家庄的土坯围墙出现在视野尽头时,村口传来“梆”的一声响,十几个手持红缨枪的年轻人从矮墙后冒了出来。

“站住!”为首的青年将长枪一横,枪头在朝阳下闪着寒光,警惕地问:“来我们庄子干什么?”

李复兴摘下护目镜,露出一双被风吹得通红的眼睛:“请问黄村长在吗?我之前来送过饲料。”

那青年闻言,猛地瞪大了眼睛,险些掉了手里的枪:“你是李复兴,李股长?”

他慌忙回头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其他人这才收起了武器。

李复兴注意到,他们枪杆上缠着的红布条虽然已经褪色,但枪尖却依旧锋利。

李复兴领着人熟门熟路地推开黄村长家的院门,惊起几只芦花鸡。

黄村长正在编竹筐,听见动静抬头迎了出来:“复兴啊,怎么过来了?”

李复兴拍掉肩上的鸡毛,笑道:“村长,我惦记你这儿的鸡,是时候了吧?”

黄村长咧嘴一笑:“你可算来了!再不出笼,我这粮食就见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