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定价两块七
“村长，咱们就开门见山吧。”李复兴从怀里掏出个笔记本，“这批鸡，您心里是个什么价位？”
谢村长用火钳夹了块炭，点燃了旱烟。
“复兴啊。”他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圈，“我这些鸡，可都是吃着饲料和野地里的虫子长大的。按眼下的行情，怎么也得值三块钱一只。”
李复兴几乎是立刻就接上了话：“村长，您这个价钱可有点虚高了。如今大雪封山，路不好走，运输的开销得多大？何况我们是全部包圆，给您省了多少工夫和风险！”
火盆里的木炭“噼啪”一声，爆开一小簇火星。
关常不声不响地朝炕沿挪了挪，饶有兴致地听着两人你来我往地交锋。
谢村长又猛吸了一口烟，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两块九！一分都不能少了！这价要是传出去，村里人非得在背后骂我不可！”
李复兴用火钳拨了拨炭火，跳动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暗暗。
“村长，我们采购的数量在这儿摆着，承担的风险也大。”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沉稳：“两块六。这个价钱，能让乡亲们有得赚，我们厂里也能消化得了。”
“那可不行，绝对不行！”
谢村长急得连连摆手，手里的烟袋锅子在炕桌上敲得“梆梆”作响。
一时间，小小的堂屋里充满了讨价还价的声音。
李复兴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写画着，而谢村长则掰着指头，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各项成本。
当李复兴最终报出“两块七”这个数字时，谢村长整个人都顿住了。
他盯着李复兴看了几秒，随即紧绷的脸松弛下来，咧开嘴笑了：“行，就听你的！不过说好了，弄伤的鸡也算你们的！”
价格敲定，谢村长一把掀开厚重的棉门帘，对着漆黑的院子扯开嗓子就喊：“老赵家的！去把村里手脚利索的年轻人都喊来！带上笼子和绳子！”
不出十五分钟，堂屋门口就乌泱泱地挤满了人。
谢村长踩在一张矮凳上，挥舞着烟袋锅子，对着众人高声宣布：“大伙儿都听着！李科长他们钢厂，把咱们村的鸡全要了！今年的年货，换粮食的钱，都有着落啦！”
人群中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惊得远处鸡舍里的公鸡都跟着打起了鸣。
抓鸡的场面乱中有序。
年轻小伙子们一头扎进鸡舍，一时间鸡毛乱飞，鸡鸣四起。
一只慌不择路窜上墙头的鸡，被一个老汉眼疾手快地用长竹竿给捅进了网兜里。
“都轻着点！轻着点！”
谢村长在旁边急得直跺脚，“这些可都是金疙瘩，伤了一只都是钱呐！”
屋里屋外，热火朝天。
妇女们在门口熟练地捆着鸡翅和鸡爪，孩子们则提着马灯，好奇地在大人腿边钻来钻去。
谢村长蹲在墙根下，拿一根小树枝在雪地上划拉着算账，嘴里小声嘀咕：“这批鸡出手，能换回三千斤玉米面，回头再去黑市上换点白面……”
他那双生满冻疮的手微微发抖，但眼睛里却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亮。
李复兴看着车厢里攒动的鸡群，耳畔是村民们压抑不住的欢声笑语。
谢村长紧紧攥着他的手，久久没有松开，感慨万千：“复兴啊！要不是你们李家庄的饲料，我们今年哪能养出这么好的鸡，这个年，多亏了你们！”
李复兴微笑着说：“谢村长，咱们这是双赢。”
谢村长立刻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对，对，双赢，互惠互利！”
岁末的寒风里，年味儿日渐浓郁。
李复兴最后一次拽了拽卡车上冻得僵硬的篷绳，和关常一起，在青山沟村民热情的道别声中，跳上了驾驶室。
关常拧动钥匙，引擎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
李复兴则摊开地图，指着下一个目标：“断桥村，还得再走二十里山路。”
卡车在覆满冰雪的盘山道上缓慢前行，车轮上的防滑链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开到半山腰时，风雪突至，天地间瞬间一片白茫茫，能见度急剧下降。
关常下意识地踩了踩刹车。
李复兴把头探出窗外望了望，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得快点，万一给封了路，今天的任务就算泡汤了。”
卡车再次启动，两人全神贯注地盯着风雪弥漫的前路，只有车厢里鸡群的骚动声偶尔传来。
在雪中颠簸了半个多小时，断桥村的轮廓总算隐约可见。
整个村庄被皑皑白雪覆盖，万籁俱寂。
李复兴和关常深一脚浅一脚地踏雪进村。
一阵犬吠打破了宁静，一扇门后，一个头戴羊皮帽的老汉警觉地探出身子：“你们是干啥的？”
“大爷，轧钢厂的，来收鸡。”李复兴连忙从怀里掏出工作证。
老汉凑近仔细看过证件，紧绷的脸上才有了些许松动，领着他们进了屋。
村长是个四十出头的壮汉，听完两人的来意，紧锁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满脸喜色：“哎呀，可把你们给盼来了！我们正为这批鸡的销路发愁呢！”
李复兴和关常交换了一个眼神，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
“那敢情好！我这就叫人动手抓鸡！”村
长一拍大腿，立刻行动起来。
沉寂的村子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村民们纷纷冒雪而出。
李复兴和关常也顶着风雪，上手帮忙搬运鸡笼、清点数量。
等到所有鸡都装上车，时间已过了正午。
村长感激地拉住他们：“两位同志，留下来吃口热乎饭再走吧？”
李复兴望了望丝毫没有停歇迹象的大雪，摆了摆手：“村长，心意我们领了，但真不能留。我们得赶在天黑前回到厂里，不然这大雪封了山，就出不去了。”
天色阴沉得吓人，村长没再多言相劝。鹅毛般的雪片密集地砸落。
李复兴望着塞得满满当当的卡车车厢，心头稍定，转头对司机喊道：“关队长，走吧，得在路被大雪封死前赶回去！”
关常颔首，拧动钥匙发动了引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