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7章 意见满满
“假模假样，真特么能装！”
“操！”
吼出来最后一句话，小武的胸口依旧一鼓一鼓的剧烈喘息着，活像是揣了只炸毛的野猫，他猛地转过身子，照着旁边半人高的煤球垛就踹了过去，鞋底跟煤球相撞的瞬间，“哗啦”一声脆响炸开。
也不知道是他的脚劲儿太大，还是那垛煤球本就垒得太松，最上面那几层黑不拉几的煤球先是晃了晃，接着就如同多米诺骨牌似的，斜斜着往下滑。
“哗啦！”
破风声泛起，带着股子土腥味直往人鼻子里钻。
“注点意！”
我的眼跟前儿一道残影“嗖”地掠过去，就见几米外的李叙文好似离弦的飞箭一般冲了过来。
他胳膊长，一把攥住小武的手腕子，没等后者反应过来，硬生生把人往旁边拽了个趔趄。
几乎是同一时间。
“咣当！咣当！”
几声闷响接连不断的砸在地上，那几块煤球正正好落在小武刚才站着的地方，碎成了满地黑渣子，溅起的煤灰飘的能有半人高。
“你说你都多大岁数啦？二十好几的人了，能不能干什么事情操点心？”
见到兄弟没受伤，李叙文这才松了手，眉头拧成个疙瘩，语气里满是又气又急的埋怨，伸手还想拍掉小武身上沾的灰，却被弟弟不领情的“啪”地一下甩开。
实话实说，刚才李叙文跟我挨着挺近的，但我愣是没看出来他是咋迈的步，又怎么把小武给扯开的，这速度、这脚力和反应简直可以说非人。
“我乐意！砸死我是我运气太衰，关你屁事？”
小武梗梗着脖子，脸涨得通红，撇嘴哼笑：“你不早就盼着我死，没我这个弟弟才清静吗？省得我天天给你添麻烦！”
话虽说得冲，可他的眼神却没敢直视李叙文，反倒往旁边瞟了瞟，脚底下还悄悄蹭了蹭地上的煤渣子，完全没了刚才踹煤球时的横劲儿。
“没事就好，大家都安然无恙比啥都强不是。”
我讪笑着打圆场，同时朝着李叙文挤挤眉毛暗示他别吱声。
对方摆明了非法厌恶他，现在他就算是说空气无色无味，人家也照样觉得他是在挑事。
小武见状，马上好像找到了别的发泄口，转头冲我和徐七千不耐烦的出声：“喂！你们俩还租房不？租就快点跟上，别在这儿耽误工夫，一会儿我还有事儿呢。”
“你态度好点行不行，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似的欠你！”
李叙文挑眉怼了一句。
“切！”
小武怔了几秒钟，冷哼一声没再继续接茬。
瞅着小武的背影，我心里直犯嘀咕，这犊子瞅着脾气臭，跟亲哥说话都没大没小，可刚才李叙文拽他的时候，他既没真挣扎也没骂咧，完完全全就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现在走在最前头，脚步虽快，但又时不时回头瞟一眼我们，生怕我们跟丢了，并不像表面看着那么的顽劣不懂事。
很快来到隔壁的大院。
这是户自建房，墙根下还堆着过冬的柴火，用绳子捆得整整齐齐，院角摆着个旧搪瓷盆，里面泡着要洗的衣服，肥皂沫子还浮在水面上，院子当中间横着条细铁丝充当晾衣绳，挂了各种外套、被单之类的东西，满是过日子的烟火气。
刚一进院门，东西屋门口的人就立马跟小武打起了招呼，看着反正挺熟络。
东边门槛上，一个头发花白的矮胖老太太正坐在小马扎上，腿上摊着块蓝布补丁，手里捏着针线，眯着眼给裤子缝补丁，见到我们后，老太太立马停下手里的活，抬起头笑盈盈地开口：“没上班啊小武？是不是知道文娟在家故意跑过来呐？你这坏小子心眼是最多的。”
“哪有啊胖婶，主要还是想您啦。”
小武嗦着嘴唇不自然的一乐。
西边屋门口站着的是个年轻姑娘，穿了件浅白色的衬衫，领口的蝴蝶结扣得严严实实，牛仔裤裤脚卷着，露出半截脚踝，看着清爽利落，她脸上没擦半点脂粉，可眉眼干净得很，额前碎发被风吹得轻轻晃，透着股子刚出校门的青春气，让人看了心里舒坦。
“哎呀，你说啥呢胖婶，我和武哥只是普通好朋友而已。”
女孩俏脸一红，而后直接冲小武伸了伸手，声音脆生生的：“武哥！晚上要是还有你们炼油剩下的猪油渣，麻烦再送我点呗？我弟弟昨天还跟我念叨，说好久没吃我用猪油渣包的饺子了，馋得直舔嘴。”
“没问题，多大点事儿！”
刚才还带着点躁气的小武，听到姑娘的话，脸上的硬茬子瞬间就软了下来。
说话间，他快步凑过去，手在裤兜里掏了半天，指甲缝里还沾着点炒菜时候留下的油污，摸出两张皱巴巴的电影票，浅笑道：“娟啊，你看这不是巧了嘛，我一哥们在影院当放映员，走内部渠道给的票，位置特别好，就在中间第三排，看电影不晃眼，也不用仰着脖子。晚正好有新上的动作片，打戏特多，要不，咱俩先去看场电影？完事我再带你去厨房拿油渣，保准给你留着最好的，都是炼油时撇出来的厚渣子，香得很。”
“啊？”
姑娘闻言，脸上露出点歉意，轻轻的晃了晃小脑袋：“看电影估计不太行，我弟弟这几天要期末考，下晚自习都得九点半，我还得辅导他功课呢，他数学底子有点差，上次模拟考才九十来分，距离满分差很多呢，再不补补该跟不上了。”
看到小武笑容有点尴尬，姑娘迟疑一下，又赶紧补充道：“咱们下周行吗？下周我跟同事换班倒休，到时候咱们先去逛街，然后再一块去看电影，好不好？”
“今晚上没时间呐，没啥，反正武打片我也不太爱看，那行吧！咱就这么说准了啊！下周我提前跟我哥们说，再留两张好位置的票，你喜欢爱情片还是搞笑片，短信发给我就成，保证让你看得过瘾！至于油渣我也肯定给你留着，等你下班了直接去我那儿拿就行。”
小武毫不迟疑的直接点头应声，阳光斜斜照在他脸上，刚才跟李叙文呛嘴时的戾气早已经烟消云散，只剩下少年人特有的、藏不住的期待，连嘴角都忍不住往上翘了翘，露出点孩子气的憨态。
李叙文在后面看得直摇头，嘴里嘟囔着：“没出息，见到漂亮姑娘就没脾气”。
不过他的眼里也同样没了刚才的火气，反倒带着点无奈的笑意。
又跟姑娘唠了几分钟，转头跟老太太扯了两句家常，小武才领着我、徐七千还有李叙文朝着院子正中间的堂屋走去。
刚推开堂屋门，小武脸上那点笑就跟被泼了盆凉水似的，“唰”地一下收了回去，嘴角耷拉着，眉峰也皱起来，刚才对着姑娘的热乎劲儿半点不剩，活像谁欠了他百八十块。
堂屋里的味儿有点杂，混合着旧木头的霉味和灰尘的味道。
屋子不算小，中间摆着张掉了漆的方桌，桌面边缘都被磨得发亮；墙角堆着几个空纸箱，除此之外再没别的家具，地面是水泥打的，扫得倒还算干净，不过角落落了几层蛛网。
小武往门框上一靠，双手插在裤兜里，语气没半点温度：“王婶把这院儿的房子都托付给我管，现在就剩这一个堂屋了，咋住你们仨自己分配，缺被和褥子啥的，就去路口拐角的小卖店置办，他家东西还算便宜，但是别买那十块钱一条的被子，薄得跟纸似的，晚上盖着冷。”
环视一圈屋内后，他沉声道：“我还上着班呢，要是没啥别的事，就先走了。”
说罢话，他从口袋里摸出两枚钥匙直接抛给李叙文。
“这小子！”
得亏李叙文利索，伸手一把接住。
“对啦！”
而小武已经转身往门口走，走到门槛边他又停了下来，冷冰冰地扭头问：“房费你们打算咋给我？是按月交还是按季度交？”
“等一下我到银行取完钱就给你。”
李叙文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又凑过去笑了笑：“这都眼瞅着到饭点了，肚子饿得咕咕叫，要不你再帮我们仨整口吃的呗？钱我照付，绝不占你便宜，行吧？”
“员工餐没你们份，要吃到前面菜馆去，如果不方便出去，等会我把菜单拿过来，你们点完我让人送过来，该多少钱多少钱，我没权利帮你们打折，这点必须跟你们说清楚，嫌贵的话也可以上别处买去，无所谓..”
小武皱了皱眉，黑着脸沉默了几秒，才不情不愿的开口。
“行，没问题，不打折就不打折，只要能吃饱就行，另外再帮我们弄点喝的水，麻烦啦！”
李叙文赶紧点头。
小五“嗯”了一声，算是勉强答应下来，转身跨出屋子。
没一会儿，院外就传来他和那个姑娘卿卿我我的谈笑声。
“武哥，你刚才咋那么冲啊？跟我说话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我看其中有个人跟你长得挺像的，是不是你家里人？”
“像什么像啊？就是再普通不过的远房亲戚而已，其实早就出五服啦，实在是觉得不太好意思拒绝，至于屋里头的那几个家伙全不是啥好东西，往后你们都少搭理他们，省得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