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2章 夜归
晚上八点来钟，米线店门前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旁。
“文哥、樊哥，经过一下午的相处，其实...其实我觉得蒲斌也没那么坏，他不欺负人的时候，还挺帅的，笑起来左边嘴角有个小梨涡，还露着颗小虎牙，如果当明星的话说不定能红。”
依依不舍的望着远去的女生和蒲斌，文浩突然很小声的嘀咕。
“那对呗，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纯粹的好人和坏人，当然一些搁娘胎里就带着的恶种不包括其中呐。”
这话刚落，走在前面的李叙文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弹出一根烟叼在嘴里，豁嘴一乐。
我一直觉得，用‘好’和‘坏’来给人画框定义，是件极其愚蠢且搞笑的事，你以为的‘好’，可能只是他没把坏水泼到你身上，而你看见的‘坏’，也未必是那个人的全部，要知道人毕竟是感情动物，行为和心理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变化。
世间从无绝对的善，纵是广积阴德的贤者，也会因一念之差凶性大发。
亦无彻底的恶，即便是罪大恶极的暴徒，可能也会在某一刻良心发现。
人性的复杂，正在于善与恶的瞬息流转。
当然也有些特例，正如李叙文所说的，一些天生恶种不在此行列，诸如孙乐、刘东之流。
钱坤或许也包括在内，算了，这个人还是往后再定性吧。
“哪怕世人戳穿他的脊梁骨，恶语成为他的代名词，只要对咱还不错，那这个朋友就值得咱交往。”
我拍了拍文浩的后背，示意他别往心里去。
文浩还是个小屁孩，完全没什么正儿八经的人生观，他眼里的世界还带着学校围墙内的单纯，总觉得人就该非黑即白。
这种干净的灵魂，我不想戳破也不想让他太早落俗，有些道理，必须得等他自己撞过南墙才明白。
“至于他究竟算好还是坏，往后只有你跟蒲斌打交道多了，才会知道。”
我笑着努努嘴：“眼下搞好成绩，不要让你姐总是哭鼻子抹眼泪比啥都强。”
“我记住了樊哥，你真好，如果是我亲哥就好啦。”
文浩立马点头，眼睛亮了亮：“对了樊哥、文哥咱抄近路回去呗，前面那条巷子可以直接通到咱主的地方，我特别熟悉。”
“哟，没看出来还是个活地图呢。”
李叙文开玩笑的打趣。
“那当然了，之前为了躲开蒲斌他们，我可是煞费苦心，从学到到家里总有有几条路线，怎么走怎么最快，哪堵墙能翻，哪户人家的狗不咬人，我都门儿清！”
文浩缩了缩脑袋，接着特意加快脚步，跑到前面带路：“不跟你们吹，以前我天天绕路回家上学，现在闭着眼睛都能走！”
果然，跟着他七拐八绕，这小子一路专挑那些窄得只能容一个人过的胡同走，连路灯都少了许多，更别说什么摄像头、监控器。
偶尔路过敞开的院门，能听见里面传来电视声、炒菜声，还有小孩的哭闹声，烟火气裹着饭菜香飘出来，倒是让人心里很舒坦。
走了大概十分钟，文浩突然停在一扇斑驳的木门前，推了推：“到了，这就是咱们租的小院。”
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立马传来嘻嘻哈哈的闹声，还夹杂着“你笨死了”的吐槽。
我和李叙文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听这动静，徐七千和李叙文平安归来。
走进院子，昏黄的路灯洒在地上，把两条身影拉得老长。
徐七千和李叙文这俩犊子居然正扎着马步，膝盖弯得很低，双手平举着，掌心朝上，仿佛是托着什么东西。
李叙武站得还算稳健，只是额角冒了汗，而徐七千就要差不多了，身子晃得跟风中的芦苇似的，腿肚子不停打颤，嘴里还小声嘟囔：“不行了不行了，再站下去我腿就废了...”
“废不了！”
李叙武俩眼一瞪，伸手拍了拍徐七千的胳膊纠正：“你看你，身子都歪了！往下沉，膝盖别超过脚尖！没出过家还没看过电视？庙里的老和尚打坐啥样式？哪个不是眼观鼻、鼻观心？你脑子里别想啥乱七八糟的，就不会感觉到累。”
“我想中午吃的红烧肉...帽子叔叔做的红烧肉还挺香哈。”
徐七千委屈巴巴地调整姿势。
我和李叙文见状忍不住笑出声，快走几步过去。
我一把扶住徐七千的胳膊，上下打量他：“没事吧小七？身上没伤着碰着吧？不是都跟你说了，不要跟人硬碰硬，咋又跟人干起来了？”
“大哥，我没事！就是腿有点酸！早上那事真不赖我，是蒲斌那小逼崽子先找茬的，他跟叙武叫板嘚瑟，我听着就火大，再说我俩可是哥们，我能坐视不理嘛，所以上去就给了丫两巴掌！”
徐七千被我扶着，立马直起身子，揉了揉发麻的小腿肚子，龇牙咧嘴地说。
另一边，李叙文也走到李叙武的身边，伸手拍掉他肩膀上的尘土，语气里带着责备：“又瞎闹？昨天我是咋嘱咐你的？”
“要你管！少给我摆你的臭架子昂！”
李叙武一胳膊肘推开李叙文，眉头皱得紧紧的。
“文哥，你忘了吃饭时候我跟你说啥了？别老拿他当三岁孩子，他又不是没断奶！”
眼见哥俩又要撕吧起来，我连忙朝着李叙文轻喝一嗓子。
我算是看出来了，李叙武就是个驴脾气，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越跟他呛，他越拧巴。
我转向徐七千，又问：“那后来呢？蒲斌报警把你们带去哪了？”
“带去一个叫什么‘法医办案中心’的地方。”
徐七千挠了挠头，脸上满是迷惑：“可奇怪了，警察把我们带过去之后，就没人再管我们了，也没给带什么手铐脚镣，也没有人来问情况，只是让我们在大厅里坐着，中午还给我们打了饭，两荤一素，还有一碗蛋花汤呢，刚吃完饭没多一会儿，就说让我们走了，啥也没问，啥也没说。”
我的眉头也立时间皱了起来，继续追问道：“蒲萨没刁难你俩？”
“啥菩萨？我还如来佛、孙悟空呢。”
徐七千翻了个白眼，满脸茫然：“老大，你说啥迷糊话呢？我们是被带去了局里，不是庙里，真没见过什么‘菩萨’、金刚的，不信你可以问小武啊。”
“对啊，就警察，没别人，怎么了？‘菩萨’又是谁？跟我们这事有关系么？”
旁边的李叙武也点头。
我长长地舒了口气，感觉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还好！还好不是蒲萨专门针对我们设的局。
要是那家伙真的盯上了徐七千和李叙武，我今天的那点小伎俩够呛奏效。
特别是徐七千根本经不起查，一旦蒲萨深究，那他俩绝逼得遭老罪。
“没见过就好，跟你们的事儿没关系。”
李叙文显然也松了口气，他弹了弹烟蒂，把烟踩灭在地上，随后看向徐七千和李叙武，语重心长道：“以后别再这么冲动了，这次是运气好，万一哪回遇上了硬茬子，咱这举目无亲的...”
“知道啦文哥，以后我注意！”
徐七千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你听他臭白话呢，有些人就欠，不打不老实，再说咱跟人干仗讲究的是个气势，又不是比谁家亲戚多，一天天啥也不懂，尽冒充大尾巴狼！”
李叙武却不服气的瞟了眼他哥。
“你还嘴硬！”
李叙文瞪了他一眼：“真出了事，你能扛得住？那么厉害是咋让人带进警局的？”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我赶紧打圆场：“行了行了，都快别吵吵了，听着脑袋都要炸了，几个小的，你们饿不饿？我刚才的米线没咋吃饱，打算借胖婶的锅和碗煮点方便面，你们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