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肖恩要见范隐和范贤
冷风拂面,吹散了寿宴殿内残留的沉闷酒气,也吹醒了范贤那颗被连场大戏搅得有些混沌的脑袋。
他凑到范隐身边,声音压得极低,语气里却满是压抑不住的亢奋,像个刚看完首映礼的影迷。
“今天这场寿宴,可真是……”
他搜肠刮肚,一时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波谲云诡?暗藏杀机?还是九转回肠?”
范贤用力地摇了摇头。
“不,是比他娘的任何一部商业大片都好看。”
他咂了咂嘴,回味无穷。
“要不是你提前给我透了底,我现在估计还是一脑袋浆糊,根本不知道谁是谁的人,谁又想干死谁。”
范隐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别急。”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丝蛊惑。
“等回了南庆,以你的身份,应该就能上朝了。”
“咱们南庆朝堂上的大戏,一点也不比这场寿宴差。”
范贤的眼睛瞬间迸射出两道精光。
“真的?上朝都这么刺激的吗?”
“不全是。”
范隐慢悠悠地踱着步,像个循循善诱的导师。
“但这种跌宕起伏,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戏码,放心,隔三岔五,总会准时上演一遭,包你满意。”
范贤听得心驰神往,对那传说中枯燥乏味的朝堂,竟凭空生出了几分强烈的期待。
可这股热乎劲还没过,他又垮下了脸。
“不对啊。”
他挠了挠头。
“我那个协律郎,就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吧?”
“自我得了这个官职,到现在还一次都没去衙门报过到呢。”
“放心。”
范隐伸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笃定得不容置疑。
“等这次出使回去,凭你立下的功劳,就算不给你升官,也一定会给你一个上朝旁听的资格。”
他冲范贤挤了挤眼。
“别忘了,你可是有个户部尚书的老爹,还有一个权倾朝野的宰相老岳父。”
“他们巴不得你早点开窍,能独当一面呢。”
两人正低声交谈着,眼看就要迈出寿宴宫殿那高大厚重的门槛。
一个身影,却毫无征兆地,如同一堵墙,悄无声息地横在了他们面前。
来人身形异常高大,一身看似破烂却剪裁不羁的衣装,脸上画着浓得化不开的烟熏妆。额前几道狰狞交错的刀疤,仿佛在蠕动,显得愈发可怖。
正是苦何大宗师的亲传弟子,狼淘。
他面色冷峻,眼神如出鞘的刀,没有半分温度,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范隐和范贤,一言不发。
周围的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被抽空了。
范贤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每一块肌肉都进入了戒备状态,他以为对方是来寻衅的。
范隐也微微眯起了眼睛,瞳孔深处光芒一闪而过,脑中无数念头飞速盘算。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在原剧,狼淘在宴会上请命挑战范贤,是因为范贤插旗入城,行事太过张扬,狼淘此举是为了挫南庆的锐气,为北奇找回场子。
可这一次,有自已在旁边压着,范贤全程低调做人,并未做出任何出格之事。
而且,自已已经通过海棠垛垛,向科赫传递了自已与叶青梅之间的关系。
苦何还交代海棠垛垛在不损害北奇利益的前提保自已一命,难道苦何没有这样交代狼淘?
又或者,是这狼淘有自已的想法,想在太后和皇帝面前表现一番?
短短两个呼吸的僵持,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就在范贤几乎要忍不住开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时,狼桃那张涂着厚重颜料的嘴唇,终于动了。
“你们什么时候回南庆?”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岩石缝隙里挤出来的,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
听到这个问题,范贤紧绷到极点的神经猛地一松,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不是来打架的就好。
他迅速定了定神,连忙回答。
“明天,明天一早就启程。”
狼桃缓缓点了点头,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依旧死死锁定在他们身上,仿佛要将他们看穿。
“肖恩想在你们回南庆前,见你们一面。”
范贤脑子“嗡”的一下,彻底愣住了。
“见我们?为什么?”
“不知道。”
狼桃的回答干脆利落,不带一丝情绪。
范贤感觉自已像是在跟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木偶对话。
他又确认了一遍,指了指自已,又指了指旁边的范隐。
“你说的是……见我们两个?”
“没错。”
狼桃的视线在范隐和范贤的脸上一扫而过,重点在范隐身上停顿了半秒。
“特意说了,想见你们两个。”
“为什么?”
范贤又问了一遍,他实在想不通,那个被囚禁了二十年,传说中的北奇谍枭之王,为什么要见他们兄弟。
“不知道。”
狼桃的回答依旧是这三个字,语气里没有丝毫波澜,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传话机器。
范贤被噎得有些无奈,只好换了个问题。
“你们太后和陛下,同意了?”
“同意了。”
这下,范贤是彻底没话说了。
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他只能带着满腹的疑惑,扭头看向身旁的范隐,用眼神询问。
“去不去?”
范隐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平静地迎着狼桃那充满压迫感的目光。
直到狼桃的眼神都开始出现一丝不耐时,范隐才终于开口了。
“去啊。”
他的语气轻松得仿佛只是在讨论晚饭吃什么,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随意。
“为什么不去?”
他转过头,看向一脸懵圈的范贤,挑了挑眉。
“反正明天才走,今天下午也没什么正经事,无非就是收拾一下行李罢了。”
他顿了顿,问道。
“你的行李很多吗?”
范贤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不多啊。”
“那不就得了。”
范隐潇洒地一摊手,嘴角噙着一抹让人看不透的笑意。
“走吧,就当是饭后消食,顺便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了。”
范贤看着范隐这副云淡风轻、浑不在意的样子,心中那点刚刚升起的疑虑和不安,也莫名其妙地消散了大半。
是啊。
有范隐这个战力堪比bug的九品高手在,自已怕个什么。
“好。”
出了宫门,在狼淘的带领下,范隐和范贤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上京城一处极为偏僻的巷弄深处。
一座宅子静静地立在那里,墙皮斑驳,门环生锈,看上去毫不起眼。
可门口肃立的数名披甲将士,身上甲胄在阴沉天色下反射着冰冷的微光,那股肃杀之气,反倒让这不起眼的宅子,变得比任何一座王公府邸都更引人瞩目。
狼淘在门前站定,与那为首的将士低声交谈了几句。
将士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随即挥手,沉重的大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拉开一道缝隙。
狼淘侧过身,对范隐和范贤随意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毫无波澜。
“你们进去吧,肖恩就在里面。”
范贤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朝前迈了半步,却又硬生生停住,眼神里满是警惕。
“你不进去?”
狼淘的回答干脆利落,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不进去。”
范贤的疑心更重了,他向前探了探身子,压低声音。
“不怕我们带着肖恩跑了?”
狼淘那画着浓重烟熏妆的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语气里透着一股理所当然的傲慢。
“这周围密布眼线,你们一个九品,一个八品,或许能悄无声息地离开。”
“但想带着肖恩,绝无可能。”
范贤不依不饶,继续追问,像个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顽童。
“要是我们非要杀出去呢?就像上次我们救言冰芸那样。”
狼淘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冷冷地瞥了范贤一眼。
“我老师与你们有些渊源,他确实交代过,尽量不要为难你们。”
他的话锋陡然一转,变得凌厉如刀。
“但你们若是强行带走肖恩,就代表着与我大奇彻底撕破脸面。”
“而且,肖恩身上的秘密已经是次要的了,他现在的主要作用,是牵制上衫虎。”
“他若有任何异常,我老师,会亲自出手。”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慢,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
范贤闻言,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却堆起了笑。
“哦,了解,大宗师亲自出手啊,不得了,不得了。放心,我们兄弟俩,绝不会轻举妄动。”
他这边话音刚落,身旁的范隐却已经迈开步子,自顾自地朝门内走去。
范贤连忙跟上。
可就在他一只脚刚刚迈进门槛时,却又像想起了什么,猛地回过头来,一脸严肃地看着狼桃。
“这里面……不会有什么专门对付我们兄弟两个的陷阱吧?”
狼淘眼角的肌肉似乎抽动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没有。”
范贤“哦”了一声,点了点头,似乎是信了,转身就要彻底进去。
可下一秒,他又停下,再次回头,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怀疑。
“你不会是在骗我们吧?”
这一刻,狼桃额角那几道狰狞的刀疤下,青筋猛地暴起。
他死死地盯着范贤,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爱进不进!”
他几乎是咆哮着,冲旁边的将士下令。
“关门!”
两名披甲将士立刻上前,推动着厚重的木门。
范贤见状,哪还敢再多说半句,一个箭步就蹿了进去。
“砰!”
大门在他身后重重合上,将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
宅院内,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散落着几片被雨打落的枯叶,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泥土的腥气。
范贤快步走到院子中央,却见范隐正站在主屋的门前,一动不动,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他凑上前去,好奇地问道。
“怎么不进去?”
范隐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开口。
“肖恩没在里面。”
范贤的脑子“嗡”的一下,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什么?肖恩不在这里?”
他的声音都变了调。
“难道……真是陷阱?”
说着,范贤顿时一个转身,和范隐背对背,摆出战斗姿势。
范隐没有转头,而是随意的说。
“哦,那倒不是。”
“肖恩只是……没在屋子里。”
范贤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总算落回了原处,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拍着胸口。
“原来如此,吓死我了。”
他定了定神,环顾四周空荡荡的院子。
“那肖恩在哪儿?”
范隐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头,目光投向了主屋那黑漆漆的房顶。
范贤不明所以,也顺着他的目光向上看去。
黑色的瓦片和阴暗的天空,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就在他疑惑之际,一道白色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屋脊之上,仿佛是从黑暗中凭空浮现的鬼魅。
范贤定睛一看,那人一身素衣,不是肖恩又是谁。
只听房顶上的肖恩,用一种带着几分戏谑的语气,冲着下方的兄弟二人打了个招呼。
“呦,你们来了。”
范贤仰着头,扯着嗓子喊道。
“肖老前辈,您怎么跑房顶上去了?”
“您这是……想越狱?”
肖恩闻言,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
“我在这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得好,睡得香,越什么狱啊。”
范贤撇了撇嘴。
“那您好端端的,跑房上干什么?这刚下过雨,瓦片湿滑,您老可得小心点,别摔你个半身不遂。”
肖恩似乎被他逗乐了,笑声更大了些。
“叽里呱啦的说些什么废话。”
他的声音从上方飘落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有什么话,上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