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谣传与习惯
可……这代价，对一位立身于人类力量顶峰的封号斗罗而言，武魂碎裂，那是比死还要可怕的惩罚。
若他们有这份“宁为玉碎”的胆量，早在海鬼发难时，就同海鬼一起，拼死一搏了。
何必熬到此般屈辱境地？
……
这次，无需沐舟再费半句唇舌。几位冕下已然“心如明镜”。
他们异常自觉地抬走了海鬼那尚有余温的尸骸，如同处理一件亟待清理的战场垃圾。
抹布拂过冰冷光滑的地面，水痕冲洗掉那些已然变暗、粘稠的污渍。
昔日并肩的袍泽之血，终究湮没在粗粝的擦拭下。
最终，他们只能为这位“刚烈”同袍，挑选一处风光宜人的安息之所，为海神岛再添一分白色了。
四人沉默地退下，脚步声落寞地消失在殿门之外。
大殿重新归于寂静，古月娜无声无息地重又出现在沐舟身侧，看着依旧站在原地的木舟，带着一丝探究问道：
“计划很成功，如此一来，你距离彻底掌控海神岛只剩下时间问题了，为什么不高兴？”
她指尖轻轻划过沐舟微凉的手背，“是怪我下手……失了分寸么？”
沐舟缓缓摇头，发丝随之轻漾，“没有怪你。”
古月娜第一次出手的确有些重，但第二次出手之时，海鬼斗罗明摆着是要取自己的性命，
对于一个想要杀自己的人，她不会产生一些没有必要的怜悯。
虽说海鬼斗罗死了会有些麻烦，波塞西也必然会怀疑自己，但这都不重要了，
如果一定要交手，她未必不能和波塞西一战，只是如今不合适罢了，
波塞西在海神岛的威望太高，一旦和波塞西爆发战斗，在海神岛居民眼中，自己就是“敌人”，
如此，想要在短时间内收服海神岛的人心，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只是，海鬼的死因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波塞西迟早会知道的，看来，她要加快动作……
就在沐舟思考间，古月娜却又开始不安分，“你不想知道我划伤他眼睛和断他一只手的原因么?”
沐舟侧眸，无声探询。
古月娜眼底深处泛起一丝冰冷，裹挟着某种执拗的“义愤”，
“他看你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美味珍馐，喝酒就像是品味美食下酒，
作为挚友，我非常有必要给他一点教训。“
“？”
不是说好了银龙王继承了龙神善良创生的品格么？
现在看来，传闻并非完全可信。
还有，你是怎么想出这种比喻的！
古月娜捕捉到沐舟眼底那抹极淡的愕然，指尖轻轻点上沐舟的心口，
“知道么？你的‘仁慈’……有时令我忧心。
如果我是你，我会对海神岛斩草除根，既然已经斩杀了海神，那便不要再给他留下火种，即便他们对你造不成威胁。” 说着，古月娜冷硬的锋芒倏然软化，声音依旧柔如月华，“不过，可正因如此……我才会被你吸引啊。
在力量足以碾碎一切之际，仍不放弃寻找着那条通往‘完美结局’的小径。
这便是你。所以……请你一直陪伴我吧，以你这罕见的人性光辉，无时无刻地约束我身为龙族的恶念。”
这番惊世骇俗的低语，让沐舟心神微震，脸上不自觉染上一抹红霞。
古月娜这家伙，真是无论身处何时何地都能说出一些“自带风格”的语言，虽然这些话语都那么像告白就是了。
沐舟收敛心神，将那柄沉甸甸的海神三叉戟轻巧归位，眸光流转，和古月娜四目相对，
“如果我不答应呢，莫非你要唤帝天来……‘管教’我么？”
“不会。”
古月娜答得干脆，心知肚明她的这位挚友就是那么个不坦诚的性子。
她目光下移，毫不掩饰地胶着在那娇嫩如初绽花瓣的唇瓣上，
“我自己来。”
……
得益于四位“前圣柱守护者”的“鼎力配合”，海神岛那场旨在抹除神明印记的“变革浪潮”，终是以令人侧目的速度席卷全岛。
即便如此，在海神雕塑拆除的前期，还是遭受了不少的阻力，激起的抗议声浪堪称激烈，甚至有人以血肉之躯试图阻挡巨锤落下。
然而，在四位封号斗罗雷霆手腕的强势镇压下，终究归于沉寂。
与之形成荒诞反差的，是取消圣柱考验的政令。
此令一出，人们竟奔走相告、喜气盈门，几乎没有反对的声音。
无他，谁都不想因为一个所谓的信仰考核，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相处十八年的亲朋好友被驱逐出岛。
由于海神岛七位圣柱守护者损失将近半数，七座城池合并为四座，分别海马、海矛、海星、海女掌管东南西北四座城市。
而原先的海龙城，则被擢升为中枢要地，并由沐舟暂时居住。
有意思的是，那些各个家族名下的奴隶，此刻他们挥舞重锤砸向昔日亲手铸就的神像，那份几近狂热的“踊跃”，简直比建造时还要卖力百倍！
都不需要紫珍珠所带领的澜汐骑士团催促，就迫不及待地抡起锤子开始猛砸。
——或许，捣毁神像，于他们而言，不仅是暴力的情绪宣泄，也是另一种形式的……精神赎身？
这段时间，波塞西和往常一样，大多数时间都是宅在神殿内看“手办”，
而在波塞西的极力坚持之下，海神中心神殿内也留存着最后一尊海神雕像没有拆除。
沐舟自不会放过这个绝佳机会，趁着波塞西还没有对她产生实质性的怀疑之前，手持海神三叉戟，开始在各个城市之间巡游。
从东城到西城，南城到北城，
一路行来，四位雄踞一方的封号斗罗，“心甘情愿”地奉上了最体面的“礼遇”。
一时间，岛民们仰望着那位手执神戟、行止如神的少女，众说纷纭：
有揣测其为大祭司选定的衣钵传人的，有人称是海神陛下已经传位了所以才毁掉雕塑的。
甚至不乏“海神私生女”这类光怪陆离的坊间秘闻！
真真假假的揣测屡屡诞生，而那被蒙在鼓中的万千岛民，竟也似在这集体臆想的盛宴中，
懵懂而顺从地……“习惯”了这么一位凌驾于诸城城主之上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