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木兰花(18)
“这么厉害?”徐亿年摸着下巴:“既如此,又为何逃到青州府?难不成青州府的那些案子也是你做的?”
“不是!”陈东否认:“来青州府纯粹是个巧合。”
他们做事谨慎,手底下的混混又很团结,犯下的那些案子一直没有被官府查到。可他忽略了男女之情。
徐亿年:“男女之情?你总不会是爱上被你绑走的人质吧?别说一个镇子,就是一个州府,也找不到那么多的有钱公子。骗完了有钱公子,就该骗人家有钱人家的小姐。有钱人家的小姐或天真,或可爱,或刁蛮,或任性,总有一个能吸引你。喜欢上,也不足为奇。”
陈东:“到底是首富家的公子,脑子就是比我们这些人的好用。可惜,那个时候的我才十五六岁,根本想不到这些,且我从未想过去骗有钱人家的小姐。”
慕笙:“为何?”
陈东看了她一眼:“因为男人跟女人不一样。”
慕笙:“哪里不一样?”
陈东:“男人在外面花天酒地,是有本事,是风流,就算惹下桃花债,也能以一句你情我愿,是她纠缠我的,堂而皇之地抛妻弃子,全身而退。女子不同,一旦失了清白,就会被钉在耻辱柱上。有了孩子更惨,不仅要一个人拉扯着孩子长大,还要被数落,被看不起,甚至被各种男人欺辱,惦记。我们这些混混,多半都有类似的经历,比起母亲,我们更怨恨父亲,不愿将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拖进泥潭里。”
徐亿年:“可你的母亲对你并不好。”
陈东看着远处的天空:“他的确对我不好,经常因为一些事情打骂我。可她没有抛弃我,在她还活着的时候,没让我受过冷,挨过饿。薛老爷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怨不着他。姓余的男人,确实是被我母亲骗的,可他舍弃我这个儿子,对我不管不问也是事实。这样一比较,还是我的母亲更好一些。”
徐亿年琢磨了一下,认同的点头:“确实如此!男的有钱,可以纳妾,可以找外室。女的有钱,仍要被拘泥于后宅,就连长公主那般厉害的女子,都只能找个驸马,为其生儿育女。这世道,对于女子来说,确实不公。你这个坏人,比那些虚伪的人强。所以,你口中的男女之情是什么?”
陈东闭眼,显然不愿回想当初的那些。
男混混与女混混住在一起,难免有些乱七八糟的事。他那个时候还小,初懂情事,血气方刚,加上是混混头头,引得不少女混混围着他转。他最喜欢的是一个叫明珠的姑娘。
明珠是所有女混混里头长得最好看的,皮肤若雪,一双大眼睛,不管看谁都自带三分情。他喜欢她的温柔体贴,喜欢她的懂事,更喜欢她时不时黏着自己。
他没有想过娶妻,她却想着嫁他。被他拒绝后,因爱成恨,威胁他要去报官。他怎么可能被一个女人威胁,让手下的混混杀了她。明珠逃了,不知所踪,他们只能离开那个地方。
原是打算带着钱财去京城的,毕竟那个地方鱼龙混杂,更适合他们这些小混混生活。被人指错了路,误打误撞来到了青州府。
徐亿年眯着眼:“你的那些手下呢?该不会都被你安置到了庄子上吧?”
陈东看着他,眼睛里满是嘲讽:“徐公子还真是不知人间疾苦。徐公子出门,带着银两,乘坐马车。走的是官道,住的是客栈,只要不是倒霉遇上匪徒,一路畅通无阻。我们是聚在一起的混混,有十七个人。男的十个,女的七个。最大的二十二岁,最小的十二岁。我们是有银两,可我们没有身份,没有路引,租不了马车,住不了客栈,就连生病了都不敢去沿途的医馆里买药。”
陈东红了眼睛,攥着拳头道:“我们甚至不敢走官道。无论是乱世还是盛事,十几个人结伴上路,定会引起官府注意。稍不留神,我们就会被关进大牢里。一路长途跋涉,抵达青州府时,只剩下我跟他。”
陈东看着先前那个仆人,他们是一起离开镇子,一起到的青州府。
徐亿年挠了挠头:“有个问题,允我问一下。既然你们知道路上会死人,为什么不在中途停下?停下了,就可以少死两个人。”
陈东没有说话,先前那个仆人开了口:“我们走的是小道,遇见了几次劫匪,把我们带的钱财抢了个七七八八。州府进不去,要查路引,我们没有身份。城镇倒是可以,但需要银钱,且不容易找到活计。当乞丐?我们斗不过地头蛇,只有挨打受气的份。那个时候年纪还小,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走到一个可以让我们停下,重新开始的地方。”
慕笙:“青州府,是可以让你们停下的地方?”
仆人:“凑巧而已。因为进不了州府,只能往乡下地方走。刚好这附近发生了灾荒,几个村子里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连里正都不在了。我们就混到了逃难的村民中。灾荒过去,朝廷派人安置村民。统计身份时,我们各自报了一个假名,谎称亲人都已遇难。”
慕笙:“官府里的人没想到你们是冒充的。”
仆人扯着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有假冒千金小姐的,有假冒富商的,还有一些胆子大到敢假冒官员的。流民,谁会假冒这个身份。那些负责统计的官员连核实都没核实,就将我们登记在册,做了安置。”
徐亿年:“既做了安置,又为何卖身为奴?你们在谋划什么?”
仆人摇头:“没有谋划,至少那个时候没有谋划。我跟大哥只是活不下去了而已。朝廷是将我们登记在册,是做了安置,可村里的房屋都被冲毁了,田地也被冲的乱七八糟。没钱,没粮食,如何生活?我们也不想给人做奴才,可除了给人做奴才,我们找不到别的活路。”
仆人打量着庄子,问:“你们知道这庄子的原主人是谁吗?饶是作为卖家的徐公子也不知道吧?这庄子真正的主人是朝廷派来安置灾民的三品大员。他敛了朝廷的赈灾银,用这庄子豢养那些年轻貌美的灾民。三年,整整三年,你们知道那后山上埋了多少红颜枯骨,多少亡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