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木兰花（26）
“不用了，他们已经不在了。”陈蓉蓉眼神淡漠：“在他们折磨我的第二天，我就放了把火，把他们全给烧死了。那些笨蛋，以为用铁链锁着我，我就跑不了了，却不知我会开锁。”
徐亿年：“死了好，像这样的坏人，就该死无全尸。”
“你是好人！”陈蓉蓉看向徐亿年：“真正的好人，不像那些人，一个个道貌岸然的。我被打，被烫的时候，他们欢喜雀跃。那些混蛋被烧死的时候，他们连道可惜，因为没有好戏可看。在他们眼里，他们是贵人，混蛋是人，而我不过是个供人取乐的玩意儿，跟街上的小猫，小狗没什么区别。”
“那这脸皮又是怎么回事儿？”徐亿年往脸皮那儿瞅了一眼。
他虽未混过江湖，却见过几张人皮面具。最好的人皮面具是以真人的人皮所制，所取人皮，来自腹部或者背部。
用真人皮制成的人皮面具可以假乱真，但仅限于远距离。真要近看的话，还是能瞧出几分假来的。
陈蓉蓉的这张面皮，若不是慕姐姐把它揭下来，根本看不出来。
“烧死那帮混账后，我在街上流浪了大半个月。黄昏时分，有人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去庄子上做些粗活儿。我愿意，毕竟跟死比起来，活着才是最难的。他们把我带到庄子上，为我安排活计。”
陈蓉蓉的眼神放空了。
倒污秽，刷恭桶，清理各个院子里的厕所。这活儿又脏又累，旁人不愿意干，却又看不起干这些脏活，累活的人。加上她容貌丑陋，更是成了被他们排挤，欺凌，以及嘲弄的对象。
庄子上这么多人，只有她是住在庄子外头的。
饶是她一再忍让，那些人还是不肯放过她，她脸上的烧伤就是他们弄的。他们把她逼到角落里，用烧红的木炭丢她。她缩成一团，却被他们拉开。他们嬉笑着，嘲弄着，把她的脸当成箭靶。
那些木炭打到身上好疼啊，尤其是炭火烧伤皮肤的时候，每一下都疼到心里去。那个时候她是真的想死，可他们不让她死。她死了，他们就没有乐趣了。
既然死不了，那就活着。活着，就得杀了那些欺负她的人。她趁着他们最得意的时候，从背后扑上去。她在狼窝里生活了两年，多少沾了狼的习性。张嘴快准狠，左一下，右一下，顷刻间就咬断了他们的脖子。
她只顾咬人，忘了隔墙有耳，以及隔墙有眼。
她杀人的过程被陈东看到了，陈东很欣赏她杀人的干净利落。将她带进地牢，让她负责地牢内的一切事物。
见她衣衫破旧，满是脏污，叫人给她送了一大箱衣裳。一年四季，春夏秋冬都有。因她是个女子，他还贴心地为她准备了女子要用的东西。
他还命人给她寻来消除伤疤的药。虽说那药没什么用，但她却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被照顾。在去地牢办事儿之前，她没有过过任何节日。去了地牢之后，从年头到年尾的节日都会收到陈东让人给她送的礼物。
徐亿年好奇道：“什么礼物？”
陈蓉蓉：“过年的时候会给红包，清明的时候会给香烛，端午节的宗旨，中秋节的月饼。”
徐亿年：“那不是人人都有的吗？”
陈蓉蓉：“人人都有的，却是我以往不曾有过的。在山上，我吃的是爹娘吃剩下的东西。山中清贫，活着已是不易，哪里还过什么节。后来，我被狼叼去，吃的是狼群猎回来的东西，没得挑，没得捡。再后来，我被卖给了杂耍艺人，三天饿九顿，好不容易有点儿吃的，不是馊了的，就是坏了的。”
徐亿年：“进庄子之后应该能吃饱穿暖了吧？这么大的庄子，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不至于缺了下人那点儿吃的。”
陈蓉蓉：“他们没把我当人！他们嫌我丑，嫌我脏，不让我在庄子上住，亦不给我发吃食。我不敢去厨房，只能趁着倒污秽的功夫，在厨房外的垃圾桶里捡。比着庄子上的其它下人，确实凄惨。比着从前在外乞讨时，却又好上许多。起码每日都能捡上一些吃食，不至于饿肚子。”
徐亿年：“惨！太惨了！本公子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你还惨的。你还活着，没有变成恶鬼，简直是难能可贵。”
慕笙轻咳一声：“她手染血腥，杀了真正的陈蓉蓉，还剥了陈蓉蓉的脸皮。”
徐亿年：“陈蓉蓉的事情我不清楚，但听她方才所言，她的每一次杀人都是被迫的。不管是她的爹娘，杂耍艺人，还是庄子上的那些仆人，哪一个不是死有余辜？当好人，也得有当好人的环境。她都被欺负成那样了，不动杀念，不当坏人，如何活得下去？我爹说了，天大地大，自己最大。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觉得她没错。”
陈蓉蓉的眼眶湿了，这是第一个说她没错的人。若是能早些遇见徐公子，兴许不会造那些个杀孽。
“多谢公子！”陈蓉蓉道：“在遇见公子之前，陈东是对奴婢最好的人。奴婢知道他只是在利用奴婢，然奴婢还是生了觊觎之心，不可控制地喜欢上了他。奴婢知道奴婢丑陋，配不上他，只能守着这份心思。陈蓉蓉来了，得到了他无微不至的照顾。那份照顾与对奴婢的好比起来，显得奴婢有些可笑。”
徐亿年：“虽然我很同情你，但你跟真正的陈蓉蓉比不了。陈蓉蓉是马明月生的，马明月是陈东的亲女儿。陈蓉蓉是陈东名正言顺的外孙女，外祖父照看外孙女天经地义。你又不是人家的外孙女，你嫉妒个啥？”
“道理是那个道理，可感情是不讲道理的。”陈蓉蓉道：“我嫉妒陈蓉蓉，发疯一般的嫉妒。我做梦都想成为她，拥有她所拥有的一切，就在我陷入疯癫时，有个人找到我，给了我一张方子。我依照方子所写，得到了陈蓉蓉的脸皮，变成了与她一模一样的人。”
“那个人是谁？”徐亿年问：“你可有看清他的长相？他绝对是个坏人，是来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