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交流线索

十数日风沙跋涉后,寒璃照携三名玄甲卫踏入金鳞城时,正见城主府外的华清池碧波粼粼。三千百姓提着破陶罐排队接水,水珠溅在龟裂的地面上,蒸起的水汽竟凝出久违的虹影。

"寒大人!" 青年城主踩着湿滑的青砖疾步迎来,官服前襟的盐渍与新沾的水渍混作一团,"下官已为您备下..."

"这水哪来的?" 寒璃照并指如剑,截断对方寒暄。冰灯映出她眼底的血丝,袖口那枚龙鳞正疯狂发烫。

城主喉结滚动,吞咽的沙粒刮得声带生疼:"七日前... 有三位仙长路过... 那位凌仙长他..." 话音未落,寒璃照足尖一点,鹤氅翻卷间,百年青砖上骤然蔓延开蛛网般的冰纹。城主慌忙后退,撞翻了百姓的水桶,泼出的清泉在空中凝作三百枚冰针,针尖齐刷刷指向凌天的客房。

"阿木尔哥哥!" 逸尘趴在窗棂上,手里的药碗 "当啷" 坠地,碎瓷片惊飞了檐下筑巢的沙燕,"有个拿冰灯的姐姐来了!她弄了好多冰针指着我们!"

阿木尔正在给凌天擦拭掌心的血纹,闻言抄起墙角的玄铁弯刀,刀刃磕在门框上迸出火星:"他奶奶的!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惹事?" 南疆战士铁塔般的身影挡在床前,古铜色臂膀上的战纹随灵力鼓荡,化作咆哮的兽首虚影。

烈日将窗纸烤得噼啪作响,寒璃照足尖方触门槛,阿木尔的玄铁弯刀已挟着罡风劈面斩来。冰灯自发护主,瞬间凝成三尺冰墙,却听 "咔嚓" 脆响,刀气如赤练怒龙破墙而入,将冰墙劈作晶粉簌簌坠落。

"蛮荒匹夫,安敢伤朝廷命官!" 寒璃照足踏冰莲疾退,鬓间七根霜丝被刀风削落,沾在冰灯灯芯上转瞬成霜。

阿木尔将弯刀拄地,刀刃震得青砖迸裂:"老子管你是哪路神仙!敢动我兄弟一根汗毛 ——"

"阿木尔..." 凌天虚弱的手从被中伸出,攥住南域战士的兽皮坎肩,"她是... 寒璃照钦差..."

青年城主连滚带爬扑到中间,官帽歪在一边:"寒大人!凌仙长!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寒璃照冰眸紧锁凌天腕间淡金纹路,三百冰针在头顶悬成圆环,针尖寒光映着少年苍白的脸:"本座只问一句 —— 金鳞城龙气,何在?"

"关我们屁事!" 阿木尔突然横刀护在床前,古铜色肌肉虬结如铁,刀身上缠绕的赤色咒纹腾起兽首虚影,"再敢啰嗦,老子让你尝尝南域刀法的滋味!"

凌天望着冰灯映出的自己臂间金鳞,喉间泛起苦涩:"寒大人疑心是凌某抽走了金鳞龙气?"

"若非身负龙气,凡人安能在水脉枯竭之地布雨?" 寒璃照并指划过冰灯灯罩,骤然暴涨的寒气将屋内沙粒凝作冰晶。随着她灵力注入,凌天皮肤上的金鳞应声浮现,在冰光下流转着非本地脉的煌煌贵气。

"龙鳞确非此地之物。" 凌天强撑着坐起,任由冰灯探入经脉,"寒大人若不信,可查我龙气中是否含着金鳞城的土灵浊气。"

寒璃照冰眸微凝,冰灯灯芯化作细流探入凌天腕脉。半晌,她猛地撤回灵力,灯芯爆出几点火星 —— 这龙气精纯浩瀚,带着九霄天风的凛冽,竟与戈壁深处抽龙阵残留的邪戾气息截然不同。

线索又断了..." 寒璃照揉着眉心,连日戈壁跋涉让她鬓角添了新霜,"墟尘君说抽龙阵另有真凶,如今看来..."

"等等!" 她突然抬眼,冰灯重新指向凌天,"凌道友若愿助我复原地脉,或能引出真凶 ——"

"他娘的你敢!" 阿木尔铁塔般的身躯挡在床前,玄铁弯刀剁进青砖三尺,"这傻子为了给你们弄口水,经脉都快爆了!你们还想榨干他不成?" 南疆战士的怒吼震得房梁落沙,逸尘慌忙捂住耳朵,窗外华清池的水面猛地炸开漩涡,整座城主府也震得嗡嗡作响。

尽管阿木尔的玄铁弯刀把青砖剁得火星四溅,凌天还是撑着坐起,臂间金鳞随呼吸明灭:"寒大人若不嫌弃,凌某恢复后可同往戈壁。"

寒璃照冰灯微颤,灯芯映出少年苍白却坚定的脸:"凌道友肯援手,实乃金鳞之幸。只是目前线索..."

"没线索查个球!" 阿木尔一脚踹翻药柜,晒干的灵草混着赤沙滚落,"我兄弟又不是天上的神,难不成还能掐指算出真凶?"

逸尘抱着凌天的手臂直晃,鹿角蹭得帐幔沙沙响:"就是就是!找坏人好麻烦的,凌天哥哥伤还没好呢..."

寒璃照望着窗外蒸腾的华清池,想起戈壁深处那片被沙化的玄甲:"不瞒诸位,此行唯一遇见过的可疑之人,便是墟尘君。" 她摊开手掌,掌心躺着枚鹤翎羽,羽管中渗出的赤金砂在阳光下流转,"此人曾凿开地脉欲盗龙气,却言龙气早已被抽干。我率五卫围攻,却只伤其分毫,反折了两名弟兄..."

凌天扶着床头坐起,臂间金鳞仍在隐隐发烫:"这墟尘君... 究竟是何来历?"

寒璃照冰灯映着鹤翎羽上的赤金纹路,声音沉得像坠了冰:"他本是乾元五行派高徒,师尊便是土行长老坤岳主。" 冰灯灯芯突然爆出火星,"此君乃坤岳主近百年来最得意的弟子,当年以八卦阵道冠绝同辈。"

"名门正派的弟子也当贼?" 阿木尔挠着铜铃眼,战刀磕在床柱上迸出火花,"那啥五行派很牛逼吗?"

"乾元五行派是通云国大仙门之一。" 凌天望着窗外金鳞城的断壁,想起伽蓝学院往事,"我在学院时,三成学长的结业志愿便是拜入其门。" 他指尖划过掌心残留的阵图,"而坤岳主乃五行长老之一,一身修为能轻松捏碎山岳 —— 墟尘君能做他的得意门生,术法造诣可想而知。"

凌天指尖摩挲着腕间微烫的龙鳞,望向寒璃照:"墟尘君私盗龙气,为何不请他师尊坤岳主清理门户?"

寒璃照冰灯轻颤,灯芯映出檐角垂落的冰棱:"本座曾亲往乾元五行派拜访。" 她拂过鬓间新添的霜丝,"坤岳主闭门三日,只道 ' 吾徒断非此等宵小 '。" 冰蓝色衣袂扫过地面,将溅落的赤金砂凝作冰晶,"当时除了封匿名举报信,确无实证..."

"你说墟尘君凿开地脉时,龙气已被抽干?" 凌天突然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此事可确认?"

"千真万确。" 寒璃照回忆起戈壁激战,"我等五人围攻时,他虽使出土系秘术,却无半分龙气波动。" 冰灯灯芯骤然爆出寒芒,"若龙气在他手中,被围时早该催动反击 —— 须知龙气入体,足以让修士战力倍增。"

阿木尔突然将啃了一半的肉干砸在桌上,看着外面的华清池:"那真凶到底是谁?总不能是地底下的沙子成精了吧!"

凌天指尖轻点桌案上凝结的赤金砂,望向寒璃照:"金鳞城龙气被抽是何时?此地何时沦为旱海?"

寒璃照冰眸微凝,冰灯映出记忆的涟漪:"五年前惊蛰,钦天监浑天仪示警地脉异动。次年芒种本应梅雨,却百日无雨。" 她拂过案头龟裂的舆图,那里用朱砂圈着逐年扩大的沙化区域,"第三年立夏,城外百里绿洲彻底枯死,井水见底..."

"墟尘君虽未盗龙气,罪孽却未必轻于真凶。" 凌天指腹划过舆图上沙化最严重的区域,"此地骤成戈壁,他至少要负半责。"

"凌仙长慎言!" 寒璃照冰灯骤亮,灯芯爆出寒星,"此乃重罪指控。若无实证,坤岳主恐要以 ' 诽谤同门 ' 问罪。"

"凌某有七成把握。" 凌天想起伽蓝学院禁书阁的残卷,"方才听闻寒大人部下死于 ' 沙暴吞噬 '—— 那可是乾元五行派的禁术 ' 沙海神法 '。" 他屈指叩击桌面,"《五行禁术录》载:沙海神法每进一层,需吞噬百里水脉。金鳞沙化如此迅猛... 恐是墟尘君在此借地脉修炼!"

寒璃照猛地攥紧冰灯,灯柱上凝结的霜花瞬间崩裂。她想起戈壁深处墟尘君掀起的沙暴,那力量远超寻常土系法术,沙粒中竟夹杂着蚀骨的水脉怨气。

"若沙海神法属实..." 寒璃照的声音冻得发颤,"那他凿开地脉,未必是为龙气,而是... 为了加速水脉枯竭,助法术大成?"

寒璃照指尖攥紧冰灯灯柱,灯芯爆起的火星映着她紧蹙的眉峰:"此事关系乾元五行派清誉,不可妄下定论。" 冰蓝色衣袂扫过地面,将赤金砂冻成冰晶,"但若墟尘君真以禁术祸乱地脉... 纵使他师傅坤岳主是土行泰斗,本官也将他必缉拿归案!"

凌天望着窗外百姓接水的笑脸,臂间龙鳞渐渐平复灼热:"寒大人不必忧虑。" 他想起伽蓝学院碑林中的记载,"坤岳主虽护短,却是出了名的嫉恶如仇。当年为斩血河教魔修,他亲手废了三名违规收徒的座下弟子。"

寒璃照冰眸微怔,灯芯的寒芒晃了晃:"凌仙长所言... 可有实证?"

"凌某曾在学院藏经阁见过《坤岳除魔录》。" 凌天肯定道,"记载他五百年间清剿七十二处邪修据点,从无包庇之举。" 他忽然咳嗽起来,灵力透支的虚弱感再次袭来,"若墟尘君真行此歹事... 坤岳主怕是第一个要清理门户。"

阿木尔突然将半块肉干塞进凌天嘴里,铜铃眼瞪着寒璃照:"少废话!我兄弟要歇着了!" 南疆战士的战刀拄在地上,刀刃映出窗外华清池的波光,"真要查案,等他养好了再说!"

逸尘抱着凌天的手臂直点头,手上的糖葫芦蹭到少年染血的袖口:"就是就是!凌天哥哥要喝甜甜的药!"

寒璃照指尖轻叩冰灯灯柱,目光落在凌天腕间渐隐的金鳞上:"凌仙长何时能复原?"

"三日足够。" 凌天靠在床头,灵力透支的苍白尚未褪尽,却已能平稳运转经脉,"届时可同往戈壁。"

"以元婴之境催动龙气布雨,竟半月复原..." 寒璃照冰眸中闪过讶异,灯芯映出少年锁骨处未消的血纹,"当真是天纵奇才。" 她拂开鬓边青丝,,"不知凌仙长师承何门?如此修为,必是名门高徒。"

凌天指尖摩挲着:"家师行踪不定,不便透露。" 他忽然咳嗽起来,逸尘连忙捧过药碗,小鹿妖的尾巴紧张地卷成圈。

阿木尔将战刀剁在窗台上,震得沙燕惊飞:"问那么多干嘛!" 南域战士铁塔般的身影挡在床前,"我兄弟肯帮忙就不错了,管他师傅是谁!"

寒璃照望着少年没有再追问,只是凝出一盏小冰灯悬于梁间:"三日后辰时,本座在城主府门前相候。" 冰蓝色的衣袂扫过门槛,留下一串转瞬即逝的冰莲,"若有需要,可持此灯通知我等。"

寒璃照的冰灯残影刚消失在门外,阿木尔就将陶杯捏得粉碎,琥珀色茶水溅在青砖上,瞬间被赤沙吸干:"你真要蹚这摊浑水?"

凌天靠在床头,指尖划过杯沿裂纹:"我哪有捉拿真凶的本事。" 他望着窗外蒸腾的华清池,"能抽离一地龙气,至少是化神后期修为,背后多半有宗门支撑。你我散修... 拿什么斗?"

"那你还答应!" 阿木尔的怒吼震得梁上积沙簌簌掉落,"脑袋被龙气冲坏了?"

"咳咳..." 凌天按住发疼的胸口,逸尘连忙递过润喉的蜜饯,"听过 ' 顺藤摸瓜 ' 么?"

阿木尔铜铃眼瞪得溜圆:"少跟老子拽文!你要是敢学那些酸儒..."

"别急。" 凌天将蜜饯含在口中,甜腻的滋味压下喉间腥气,"幕后黑手布下抽龙阵,又让墟尘君当幌子,早把金鳞城当棋盘了。" 他指腹划过《太虚引》上的龙形阵图,"咱们与其当待宰的羔羊,不如顺着墟尘君这条线探探 —— 真要抓人,也是寒璃照的差事。"

阿木尔盯着少年腕间若隐若现的金鳞,忽然扯过兽皮酒囊灌了口烈酒:"你的意思是... 拿那姓墟的当引子?"

他接过阿木尔递来的酒囊,辛辣的液体滑入喉咙,"我们就跟着寒璃照走一遭,看看这棋盘到底多大 —— 真要是死局... 老子也得先揪出下棋的人,咬掉他一块肉再死!"

阿木尔突然爆发出震天的大笑,拍着凌天肩膀的手差点把他拍进床里:"这才像我阿木尔的兄弟!" 南疆战士的战刀在阳光下划出弧光,"要是那姓墟的敢耍花样,老子就把他的羽扇塞进他嘴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