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陛下,你怎么穿品如的衣服(12)
“王公公,送夫人回琼华殿。”谢戎道。
“是。”王公公连忙应声,随即转向苏幼夏,恭声道,“夫人,奴才这就送您回去。”
“多谢公公。”苏幼夏终于长舒一口气。
仿佛此地是野兽的深渊巨口,她再多待片刻,就会被生吞得连渣都不剩。
可就在她转身欲走之际,身后再次传来男人幽幽的嗓音,宛若夜色下最锋利的刀刃,慢悠悠划过她的脊背。
“夫人,今后别再认错夫君了。”
苏幼夏双肩猛地一颤,完全不敢回头。
凝滞片刻后,她更是加快了脚步,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等到她惊魂未定地回到席间,就被告知,原来崔敬安不知吃了什么,突然腹痛难忍,太医瞧过后,人倒是无事,现已被紧急送回了侯府。
“苏氏,你快随我一同回去,看看敬安到底怎么样了。”
徐氏满脸焦急,伸手就去抓苏幼夏的手腕,手劲之大,捏得她腕骨一痛。
却在这时,突然消失的月眠又突然出现,迅速握住徐氏的手臂,一个巧劲便卸去了她的全部力气。
“崔夫人,这里人来人往的,恐怕会冲撞到您,奴婢扶您出去。”月眠道。
徐氏看着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丫鬟,眼底闪过不悦,很想斥她几句。
话到嘴边,徐氏又着急儿子的身体,只能作罢,让月眠赶紧扶着她离开。
苏幼夏不紧不慢地跟在二人身后,在她眼中,月眠充当着一个人形摄像头的作用。
提醒她时刻飙演技,戏不能停。
回到侯府,崔敬安已虚弱得不成样子,病怏怏地躺在床上。
苏幼夏始终心神不宁,一会儿想着那龙涎香的香气,一会儿脑中又浮现出天子冷厉的面庞。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夫君身上的气息,会与龙涎香那般相似,几乎一模一样。
苏幼夏跟随徐氏,踏入崔敬安房中,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这个房间。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想着再仔细闻一闻。
不过崔敬安吃坏了肚子,太医让他至少卧床三日,好生静养。
房间里弥漫着清苦的药味,还有他呕出来的污秽之物的味道,难闻的很。
苏幼夏眉头微蹙,悄悄举起帕子捂了捂口鼻,掩去嫌弃的神色。
徐氏倒是心疼坏了,对儿子好一番关切,又扭头对苏幼夏冷声吩咐。
“你夫君如今卧病在床,你做正妻的,定要尽心尽力地照料他,知道吗?”
苏幼夏轻轻点头,柔顺道:“娘放心,我定会好生照顾的。”
“大公子便是上吐下泻,弄得满床污秽,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只要他能早日康复,我脏些累些又有何妨?”
她说得情真意切,崔敬安听得心里暖暖的。
再看苏幼夏已卷起衣袖,露出一双莹白如玉的纤纤素手。
崔敬安心头一紧,他怎舍得她那双娇嫩的玉手触染污秽?
更何况,他也是有自尊心的,如何能让新婚妻子见到自己不堪的模样?
“夫人不必操劳。”他连忙开口,声音虽虚弱,但很坚定,“我这只是小小不适,让小厮和丫鬟伺候便可,无需夫人亲自动手。”
苏幼夏见他如此坚持,只好作罢,轻轻嗯了声。
儿子都开口了,徐氏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闷声坐在一旁,心下却愈发不满。
别人家的媳妇,皆是想方设法地讨丈夫的欢心。
怎么到她这里,倒成了儿子整日迁就媳妇?
苏幼夏表面贤良淑德,十分关心崔敬安。
到了翌日,却寻了个自己身子也不舒服的借口,在自个儿院子里躲清闲。
直到崔敬安卧床的第三日,她才想着装装样子,前去瞧一瞧他。
然而天公不作美,她刚出房间,天色便骤然阴沉下来。
乌云翻涌,豆大的雨点顷刻间倾泻而下,打得廊檐噼里啪啦作响。
苏幼夏想了想,这雨下得这般急,出门定会打湿她的新鞋。
她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便佯装头疼,转身回了屋。
许是下雨的缘故,夜色也比往常更快地暗下来。
院落里昏沉一片,雨声不断,苏幼夏听着这雨声,心也渐渐沉静,便早早熄灯安歇。
可才合上眼没多久,那股困扰她多日的浓烈气息便如暗潮般涌来。
香气很快便充斥了逼仄的房间,也强势地入侵她的梦境。
苏幼夏蹙起眉头,曾经令她安心与沉溺的味道,不知何时,竟让她感到心惊与惶恐。
她窄小的鼻头微微翕动,似乎是想要将这扰人的气味赶走。
可就在这时,一声低沉的冷笑轻飘飘地传进她耳畔。
苏幼夏这才发觉,这香气似乎并非来自梦境,而是切切实实地环绕着她,将她牢牢包裹,禁锢。
她吓得睁开眼睛,惊慌的双眸和男人漆黑的双目对了个正着。
她这才看见黑暗之中,床边正静静坐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垂眸凝视着她的睡颜。
男人身上散发的香气,与龙涎香毫无二致!
“!!!”苏幼夏倏地惊坐起来,身子不由自主地躲进床角,与男人拉开距离。
对方深邃的眼神始终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沉声道:“夫人,我来了。你这是怎么了……”
可苏幼夏怔愣无措地咬着唇,眼底闪过警惕。
男人轻叹一声,语气带着无奈与安抚:“夫人,只是三日未见,你便不认得夫君了吗?”
他的眼神深沉而晦暗,但声音温柔得要命,如同古琴拨出的音色。
苏幼夏却半点也冷静不下来,双手仍死死攥着被角,将自己脖子以下完全包裹住。
换做从前,她定会毫不犹豫地扑进男人怀中。
可自从宫宴之后,她一闻到这香气,脑袋里便无端冒出天子的面庞,令她不敢靠近男人分毫。
她迟疑着,声音颤抖:“夫君……你真是我夫君?”
男人低低地笑了声,似是被她的话逗笑了。
“夫人可是忘了?半月前,你我二人才饮了合卺酒,才洞房花烛,夜夜缠绵至天明。”
“这一点一滴,需要为夫帮夫人一点一点回忆起来吗?”
苏幼夏听着他低沉的嗓音,这才发现,男人的声线比白日里的崔敬安更添几分磁性与慵懒,说话的语气也更缱绻。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这是他压低声音说话的缘故。
可此刻听来,这声音分明更接近那位天子,几乎是一模一样!
她心头一颤,连自己都觉得荒唐,堂堂皇帝,怎会深更半夜潜入她的房间?!
她慌张怯弱的神色被谢戎看在眼底。
他眼眸锐利,似能一眼洞穿她心中所想,心下暗叹:看来真的吓到她了。
是他太着急了。
“抱歉,夫人。”他朝苏幼夏伸出手,坦然认错,“是为夫的错,大半夜的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吓坏你了?”
“让夫君抱抱你,好吗?”他声音温柔得像深海,在空气里静谧流动着。
苏幼夏虽然隐隐很不安,但还是生出几分心软,缓缓从被褥里钻出,钻进他有力的臂弯之中。
谢戎顺势将她拥紧,低声哄道:“莫怕,有我在。”
温热的怀抱与温沉的声音渐渐抚平了苏幼夏心底的惊惧。
她努力说服自己:是了,夫君虽然强势霸道,却也温柔体贴,怎会与那目中无人、冷漠无情的天子扯上半点关系?
是她错怪夫君了。
苏幼夏抱着男人结实而劲窄的腰身,再熟悉不过的肌肉触感终于让她慢慢冷静下来。
“夫君,你的身体好些了吗?”她把脸埋进男人胸口,闷闷的声音自他鼓胀的胸肌间传来。
谢戎:“一直都很好。”
“好吧。”苏幼夏只当他嘴硬,“虽然你这几天都在生病,但肌肉一点也没少呢,还是这么的结实,发达。”
她说着,小手探入男人衣襟。
感受到他的肌肉正在充血发力,愈发清晰的肌肉线条让她不由自主地将手贴上去,来回抚摸。
“……”谢戎喉结滚动得厉害,锋利的顶端似要把脖颈那层薄薄的皮肤顶破一般。
他的声音也变得嘶哑:“夫人喜欢便好。”
坚实精悍的肌肉带来源源不断的安全感。
苏幼夏这才主动仰起脖颈,下巴搁在他胸口,轻声道:“你头低一些,不然我怎么亲你?”
谢戎几乎是立刻低下头,宽肩下的背阔肌绷紧,将她完全地包裹在怀中。
而就在他低头的瞬间,窗外的雨声忽地炸响,密密麻麻的水点如战鼓般连击在屋顶。
紧接着,一道耀眼的雷电划破夜空,轰然间将整个房间照得通明。
电光之下,房内的一切都纤毫毕现。
包括苏幼夏眼前的男人。
他的面容再无遮掩。
苏幼夏看得清清楚楚,他哪里是崔敬安,哪里是他的夫君。
分明就是当!今!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