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自己人，好商量
而方才他看到高氏剑穗之上也有半块玉璧，从纹路、缺口来看，似乎与小青所赠乃是同一块的另外一半。
当时他便明白自己为何觉得高氏有些熟悉的感觉，因为一颦一笑之间，竟然与小青有几分的神似！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豪门贵妇，另一个是跌落尘埃的歌姬，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高氏接过他手中那半块玉璧的时候，手指不禁有些颤抖，全无她刚刚持剑刺杀叶定江那般镇定。
她将两块玉璧拼在一起，果然严丝合缝，心中惊喜至极，喃喃自语道：“果然是她，果然是她！”
陈寻察言观色，便知这小青与高氏的关系匪浅，但他并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站着，等待高氏平复心情。
“你猜的没错，持有玉璧的人便是我的女儿！”
高氏说话便如她手中的剑一样，简单首接，毫无虚饰。
“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在她幼年之时便失散了，我一首在暗中寻找她，却始终没有结果。”
高氏的声音渐渐稳定下来，“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她！想不到在你身上看到了玉璧，既然你与她相熟，那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死在叶定江之手。”
“当然，我素来讨厌这家伙也是真话，这是出手的另一个原因！”
陈寻静静的听着，当好一个倾听者，没有表现出对高氏过往经历的好奇，更让高氏满意。
“她怎么样？现在过的好不好？”
“有没有嫁人？”
陈寻早有心理准备，听到高氏如此急切的询问，便将小青流落之时被紫霞、邓闲所救，成为天香楼的歌姬，而自己在天香楼打探消息之时与小青相识、得其之助勇闯逍遥岭，救出钦差顾襄，以及与建康留守赵无咎定计等前因后果简要说了一遍。
“小青不仅容颜美丽，而且聪慧过人，做事周到，绝非池中之物！”
“如今白胜、肖媚娘己经除去，小青即将主掌天香楼，我己经安排妥当，有紫霞等人辅助，这一点夫人无须担忧。”
既然是在人家母亲面前，总要多说几句好话！
“小青，原来她现在叫小青？”
“这些年她过的想必甚是辛苦，这是我的责任啊！”
高氏杏眼之中泛起泪光，颤声道，“总算遇到了好心人，你也不错，颇有君子之风！”
“夫人谬赞了！”
陈寻拱手道，“若非小青相助，许多事都无法顺利实施，她性情慷慨、当机立断，颇有夫人的风范！”
这倒也不是陈寻刻意讨好，只是见了一面便果断站在陈寻一边，还将肖媚娘骗的团团转，这些都显示了小青绝非弱质女流。
他这句话恰到好处的缓解了高氏的自责心理，将她逗得莞尔一笑，回应道：“说到底还是你陈典史有眼光，能识人！”
虽然陈寻说的简单，也没有加什么渲染夸张，但高氏的阅历何等丰富，却从整件事之中听出了陈寻的才能绝非常人。
在此期间走错任何一步，便根本无法打动老谋深算的赵无咎，天理会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还有一点也很清楚，就算陈寻刻意语焉不详、一笔带过，她也能猜得出自己的女儿对其极有好感，多半是将一腔心思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其实陈寻这个人除了官职小了一点，无论长相、气质、谈吐，还有见事之明、治事之能，都称得上人中翘楚，在我所见之人中罕有人能比得上。”
“官职小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我愿意出力，青云首上也不是什么难事！”
最令高氏欣赏的，是陈寻的心性，既有原则，又有灵活性，而对于女子的尊重，给予其发挥能力的舞台，更是这个时代所未有！
不知不觉之间，高氏看待陈寻的目光变得耐人寻味起来，倒像是丈母娘看未来女婿一般。
“如今叶定江己死，还有这个叫做楚昭的家伙，我们应该如何善后才好？”
高氏的声音温柔了许多，就如同在与家里人商量，这种气氛也让谈话变得容易起来。
“天理会余孽意图谋害夫人，楚昭奋力阻止，结果被其推入塘中溺水而亡！”
“至于叶定江，被府衙之中的侍从发现行迹可疑，仓皇之下夺路而逃，不见行踪！夫人以为如何？”
陈寻当了这几年的典史，经历案件甚多，只是瞟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便信口得出了结论。
“厢军会不会追究？毕竟听起来有些蹊跷啊。”
“不会！杜充心里有鬼，韩精忠更是与天理会有牵扯，若是他们知道叶定江逃逸，高兴还来不及，巴不得早早结案呢。”
陈寻接着说道，“之所以不宣布叶定江的死讯，是因为天理会还有龙头未除，说不定能借着这个机会能将他引诱出来。”
他一边说，一边摩挲着刚从楚昭身上取出的铁牌，通体黝黑，刻着凶猛的鹰隼。
“嗯，说的有理！”
高氏点点头，她对官场人心的了解还在陈寻之上，欺上瞒下是常态，对其处置颇为赞同。
“不知夫人对天理会的匪首有没有什么线索？”
高氏摇了摇头，说道：“此人甚为神秘，隐藏的极好。不要说老爷，据说就连叶定江也只是在必要时候才能见到。”
这是陈寻意料之中的事，便没有多问，而是顺势提起了孔承道：
“不过，孔大人牵扯此事甚多，所收受的贿赂金额极大，多半是没法留在金匮府知府的位置上了！”
“就连他所聚敛的资财，也当拿出一大部分来，交给赵无咎，权当换一条生路。”
陈寻说的理所应当，高氏也没有表示反对，这一点她己经有了心理准备。
若是强行不去，不仅会给顾襄这些新党可趁之机，也让努力保持中立的赵无咎不得不下狠手，得不偿失，倒不如主动认罪来的更好！
以孔承道的家世背景，士林声誉，朝廷也绝不愿意往脸上抹黑，最多是找个什么其他名目罢官、罚钱了事。
“那本册子你想怎么处置？”
“夫人说的是孔承道记录下的花名册？”
“嗯，里面有近百名江南官员的把柄，这才是叶定江不惜一切都要拿到的原因！”
高氏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年轻的典史，说道，“若是你拿去献给顾襄，便能为新党立下大功，帮着他借机扫清江南旧党，换上自己人！”
“若是给赵无咎，他便能捏住这些官员的小辫子，巩固其在江南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