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今之华佗
陈寻点了点头，终于第一次插话道，“那时应该是陛下即位之后，有许多对于朝局的想法，想要征询少保的意见。”
“不错！”
于承宗赞赏的说道，“陛下初登大位，想要有所作为，但朝中掣肘甚多，盘根错节，让他一时无从着手。”
“老夫身居高位十余年，有不少人便是当年我的属下，对于其心性、能力颇为了解，陛下便想要听听我的意见。”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老夫谪贬之后朝廷连续换了三任九边镇抚使，但始终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防线岌岌可危！”
“九边距离京师最近的关隘仅仅一百余里，若是被北辽突破，一两日内就能杀到，可谓重逾万钧！陛下对此极为忧心！”
这番话倒像是在自吹自擂，但陈寻不这么认为，因为于承宗有这个资格这么说，也许满朝文武仅仅他有这个资格。
“其实，能够派往九边担任主帅的，哪一个不是朝廷重臣，才干出众，但他们陷于党争之中，处处小心谨慎，即便看到战机也不敢妄动，又怎么可能取胜呢？”
“因此，我告诉陛下，要想解决北辽威胁，必须事权统一、倾国之力，花上十年时间，才有可能成功，必须打消速胜的念头！”
这才是谋国之臣的判断啊。′卡.卡*晓?税^惘? -最′新*漳+劫,庚*芯?筷?
赵虎虽然不懂这么多朝政大局，但他是百战余生的精锐，知道战争的险恶与艰巨。
即便总数不到五万、各自为战的倭寇，在赵无咎的主持下，前后也花了将近西年时间才基本剿灭，更不用说对付幅员数千里、控弦数十万、号令统一的北辽大国，绝不是能够轻易战胜的。
陈寻没有经历过战争，但他读过历史，知道速胜不可取，灭国更是不可能，最多也只是打出几十年的和平。
“那段时间虽然忙碌，但老夫能够为陛下分忧，心情甚好，就连李氏也说我嘴里的笑容多了不少，问我是不是遇见什么喜事了。”
“老夫当时虽然没有将信件内容告知，只说朝中老友来信探问，但李氏多半也能猜出八九分。”
“现在如果回溯，几乎我寄出或是收到信件的第二天，李氏都会出门，或者让小范帮她去天香坊拿东西，也许老夫的一举一动都被她泄露出去了。/k?a*n^s`h-u_y.e~.￠c*o?m_”
身边有个细作而不自知，对于聪明绝顶、阅尽沧桑的于承宗来说，似乎有些奇怪，但陈寻并没有怀疑真实性。
除了他的身份之外，于承宗还是一个六旬的寂寞老人，在面对笑语如花的妙龄女子之时，怎么可能时时保持警惕。
于承宗停了下来，发现陈寻的眼神澄澈平静，既没有讥笑，也没有怜悯，便苦笑着说了下去：“但老夫最失策的，便是告诉她不久后就要返回京师了！”
“那日老夫收到徐侍郎的信件，郑重的告诉我，陛下准备再度启用，先返京担任枢密副使，随后便会授予节钺，再度镇抚九边。”
“具体的安排，将由少詹事顾襄前来当面商讨，并且告诉了预定到达的时间，六月十九日晚！让我提前做好准备。”
“范姜、张平得知消息之后，甚是兴奋激动，他们正当盛年，也有报效朝廷的愿望，我还亲口答应他们，继续随侍左右，给他们一个出身。”
他们甘愿抛家舍业随于承宗而来，虽然不求回报，但眼见壮志得酬，欣喜之情自然难免。
这样的大事，即便再谨慎，如何能够瞒得过枕边人？
李氏不仅得到了消息，而且透过天香坊传递了出去，这就是一切的起因。
“至于贾贵嘛，陈典史你也许不知道，我们两个早就相识！”
这确实出乎意料，在陈寻看来，一个在京师任职的名臣，一个在江南的商贩，怎么可能会有交集？
这也是他在心底里对于承宗隐隐有所怀疑的原因。
“大约在十五六年之前，老夫刚刚卸任九边，回到京师担任兵部尚书前，还曾经奉旨巡视河北、山东数省，剿灭盘踞在太行山多年的悍匪。”
“本来以为那群草寇不过是乌合之众，哪里能够与老夫调教出来的精兵相抗衡，想不到他们依靠地利之便，打的异常顽强！”
“老夫亲临指挥之时，竟然还被其藏在暗处的箭手所伤，胳膊上中了一箭！”
说到此处，他看了一眼大殿内关羽的座像，似乎有些心有戚戚道：“便如这位关圣帝君一般，箭头淬毒，深入骨髓！”
说起右臂的箭伤，于承宗还是心有余悸，想不到在九边多年，面临最凶悍的北辽铁骑也未曾受此重伤，却倒在天子脚下的太行山麓。
“阴沟里翻船啊！这是老夫一生都要吸取的教训！”
他看着眼前的陈寻，想起他宁可等一晚，也要调厢军过来护卫，以防万一，单就谨慎这一点便己经超过了当年的自己。 “老夫中箭之后高烧惊厥，咳血不止，随军郎中对此束手无策，可以说是药石罔效、命在旦夕！”
“当时军中的副将病急乱投医，不管三七二十一，将附近村镇将各色郎中一并抓来，说是谁能救得了老夫便有重赏。”
“其中有一位便是贾贵，当时还不到二十岁！”
“事后才知道，他其实根本不是大夫，只是按照其父的安排来药房进货，却也被误抓了回来。”
于承宗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谁能想到，他就是老夫的华佗，先以幻药迷惑我的神智之后，再彻底刮出余毒，并辅以汤药，老夫才从生死边缘走了回来。”
原来贾贵之父曾经做过药材生意，还通晓医术，怪不得无论贾家兄弟二人如此谙熟于药物使用。
“老夫感念其救命之恩，欲以重金相酬，却被他拒绝，说他并非郎中，能够侥幸救下我也只是运气而己，说到底还是因为老夫身体强健、元气充足，并非纯靠药石之力。”
“想不到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见识，倒是让老夫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