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肉食系与草食系
副驾驶的车门开了，一位身穿风衣的刑警走了下来，看起来西十岁上下。
他转身拉开后排车门，一只脚先伸了出来，踩上地面。
紧接着，车里的人顺势站起。
从车内钻出来的，是个二十多岁最多三十岁的年轻警官。
他穿着有点老派的三件套西装，领口装饰着搜查一课的红色徽章。
细丝金边眼镜架在鼻梁上，头发梳得服服帖帖。
下车后，他低头理了理衣襟和袖口。
手指熟练地系上西装外套最上面的那颗纽扣。
动作慢条斯理，像在调整自己的节奏。
“修德院管理官……看来这案子交到他手里了啊。”
辻原春奈皱起眉头，低声嘀咕了一句。
柳夏树转头问，“修德院管理官？你认识他？”
“修德院崇人，这么爱出风头的人，警界无人不知吧。还有媒体。”
柳夏树瞥了修德院一眼。
“哦对了，你是新人，不认识也是正常。”
辻原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柳夏树顺着视线看过去。
路对面不知什么时候聚起了几个记者模样的人。
手里拿着相机，镜头己经对准这边。
“小心镜头，别被拍到脸。”
辻原提醒了一句，拉着她侧过身。作为基层的刑警，不被人记住面孔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修德院站在车旁，扫了眼记者们。
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齐\盛,暁/税·罔- ?追·罪`鑫,漳?节*
然后，他快步走进了和泉署正门，背影消失在门后。
……
柳夏树和辻原春奈的手机同时震了一下。
屏幕上跳出消息，搜查会议定在午后举行。
辻原瞥了眼屏幕，朝柳夏树挥挥手，“走，先去吃午饭。”
柳夏树愣了一下。
“不用先看看案件材料吗。”
她低声问了一句。毕竟对于柳夏树来说，这可是她职场上接触的第一个大案子。
辻原摇了摇头，脚步没停。
“会议室里看就行。再说，我可是第一个进现场的，知道的比文件上还多。”
柳夏树跟在后面，又问了一句。
“那食堂在几楼啊。”
辻原回头看了她一眼，“和泉署没食堂，地方太小，得自己想办法。带便当或者出去吃。”
柳夏树和辻原都不像是能给自己准备便当的人。
午饭自然要在外面解决。
两人路过警署隔壁的便利店。
冷柜前挤满了人，除了附近的上班族，明显还有不少警署内见过的警察同事。
卖便当的架子几乎被围得水泄不通。
收银台前排的长龙一眼望不到头。
辻原拉住柳夏树的手腕。
“别在这儿浪费时间。”
她说完便拽着柳夏树拐进了一条小巷子。
一百米开外，一家名叫“Life market”的大型超市立在那儿。
当然，所谓大型是以东京市中心的标准。¨完. , ￠榊,颤. ,唔¨错/内.容′
这不过是一栋两层建筑。二楼售卖生活用品，一楼是食物。
“这是我的秘密基地，别和其他人说。”
辻原在和泉署呆了将近十年，其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基层交番或者地域课。
对辖区内的地形自然了如指掌。
两人走进超市，挑了午饭。
柳夏树把便当放进公共微波炉热好，端到顾客就餐区。
辻原己经坐在那儿了。
柳夏树挑了份日式猪排饭当午饭。
之所以选这个，是因为超市的炸物冷掉后，再用微波炉一加热，酥脆的口感就全没了。
可猪排饭不一样，炸过的猪排本来就泡在洋葱、酱油、砂糖和味淋调成的汤汁里烩过，再打个鸡蛋，压根不以酥脆的口感为号召，微波炉加热也无所谓。
辻原春奈的午饭就简单得多了。
这是一盒日式中华凉面，黄瓜丝、胡萝卜丝和豆芽做配菜，酱汁是酸甜口的。
她拿筷子把上面的火腿丝挑到一边，整份面瞬间变成了素面。
柳夏树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开了口。
“原来你是草食系的啊。”
她以前听过日本人自古就是食草民族的说法，现在瞧着辻原这架势，心想果然没错。
“我平时超肉食系的。”
辻原春奈吸了口凉面，筷子夹着黄瓜丝。
“可今天不知怎么的，就想吃点爽口的东西。”
她说完，低头又咬了口面，动作随意。
柳夏树嚼着猪排，咽下去后开了口。
“说说下午搜查会议那个案子吧。你不是第一个进入现场的吗。”
她抬头看了眼对。
辻原筷子顿了一下。
“你确定要聊这个？”
柳夏树点了点头。
辻原春奈夹了根豆芽，放进嘴里嚼了嚼。
“早上的时候，那栋公寓的其他住户投诉。”
她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说死者家里传出异味。”
柳夏树正往嘴里送饭的筷子停在半空。
一股不好的预感窜了上来。
她盯着碗里的猪排，突然觉得自己刚才压根不该问这个问题。
“地域课正在巡逻的同事到了现场。”
辻原春奈夹了口凉面，慢悠悠地说。
“了解情况后，他们请求署里增援，因为第一时间到场的是男警员嘛。而住户是女性，万一没死的话，他们不方便开门，课长就叫我去了。”
她顿了顿，又夹起几丝豆芽送进口中。
“什么叫万一没死？”
“不要在意这句话。总之管理员手里恰好没有这一户的备用钥匙。我只能把门踹开。”
“踹开？”
柳夏树惊讶地抬起头，打量了一下辻原。从手臂的肌肉判断，腿部力量能踹开门倒是不奇怪。
“是啊，只能踹开。”
辻原点了下头。
“然后就看到死者倒在客厅，头部被重击，死亡时间大概两到三天。”
“鉴识人员那么快就判定了？”
“不……”
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
“我凭味道判断的。”
柳夏树回忆起不好的事。
早上两人碰面时，辻原身上那股淡淡的腐臭味又浮了上来。
尽管辻原后来去洗了手，加上一上午散掉的部分。现在己经闻不到什么了。
柳夏树胃里还是一阵翻涌，她突然明白辻原今天为什么只想吃清爽的素食了。
……
“真可惜啊，猪排饭最后你还剩下那么多。”
回警署的路上，辻原春奈走在旁边若无其事地说。
“猪排倒还好，米饭剩下来，那可就太浪费了，不愧是年收超过七百万的职业组，眼都不眨一下。”
最近几个月，东京米价接连攀升。甚至比同样重量的鸡肉还要贵了。
“何不食肉糜”这个词如今有了全新的意思。
柳夏树脚步顿了顿，赶紧摆手。
“其实也没那么多啦。”
她嘴里这么说，可心里清楚得很，虽然随着汇率波动，如今自己的收入在国际上算不得高薪。
但在这个时空的日本同龄人里，她的收入确实不低。
这大概也是她能这么快接受新身份的一个重要原因。
毕竟，谁会跟钱过不去呢。更何况在这个时空里，自己还有“编制”。
两人走到警署门口。
距离搜查会议的时间己经差不多了。
会议室门前，两位女警正忙着安装一块看板。
看板上写着搜查本部的正式名称，白底黑字的。
柳夏树不懂书法，可也看得出这字里带着几分功底。
只是……这搜查本部的名字似乎有些过于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