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有人怕死
“暗打工”。
这个词在日语中，由“闇”这个带着阴暗意味的汉字，与从德语借来的“Arbeit”拼接而成，字面意思看起来好像是“打黑工”。
可如今，它指的更多是借助网络平台，接受不法匿名任务的一种行为。
任务的发布与报酬的支付，全程无需面对面。
这样的“暗打工”，成了新型犯罪集团外包违法勾当的温床。
午饭时间尚未结束，辻原春奈的手机响了。
“辻原前辈，有人来交番自首，我先大致问了几句，觉得这事可能跟你们查的案子有关。”
电话那头，高木阳介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没等柳夏树把最后一口饭咽下，辻原春奈己经拽着她冲向电气街交番。
“对方自称干了暗打工，要么是金融诈骗，要么是商品转卖，总之和竹田的死会有点关系。”
辻原边跑边说。
交番里，高木站在办公桌后，眼睛盯着腕表。
“向署里和搜查本部报告了吗？”
辻原问。
“再过二十分钟，我会给他们打电话。”
高木瞥了眼表盘，嘴角微微上扬。
他知道柳夏树和辻原喜欢自己单打独斗。现在显然在给她们争取时间，让柳夏树和辻原能抢在搜查本部介入前，第一时间问出点什么。
“谢了，高木。”
辻原拍了拍他的肩，柳夏树也点头致意。\b!i·q￠i¨z*w¨w?.*c^o!m¨
两人走进交番里屋，推开那间临时充当取调室的小隔间。
隔间里，坐着一个人。
乍看之下，像是男性，却穿着一身素色的连衣裙，不是刻意的变装，而是非常生活化的款式。
一头长发明显是假的，发丝在灯光下泛着廉价的塑料光泽。
身高和体格都很中性，难以分辨性别。
柳夏树低头翻开手里的文件，上面记录了对方的基本信息。
“野茂慎吾？”
她抬起头，试探着问。
单从名字看，毫无疑问是男性。
“是。”
对方的声音传来，纤细却带着点沙哑。
柳夏树暗自松了口气。至少确实是男的。
“在附近的女仆咖啡厅打工？”
“女装的女仆咖啡厅。”
这个回答让一切变得合理了起来。
“你刚才说，那十五台gamebrick4游戏机，是你拿去卖给西国电气的？”
柳夏树记得西国电气店员描述的情况。
出售游戏机的人，身高不高，身穿男装，但声音纤细。
与眼前这位全都对得上。
“是的。我在网上接了个打工任务，要转运一批货。可拿到货后，对方一首没给进一步指示。我一时鬼迷心窍，就把货卖了，换了钱。”
野茂低着头，声音里透着几分不安。
柳夏树微微点头。
“为什么突然跑来自首？”
“我怕死！”
野茂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恐。¨零′点~看,书+ _首^发?
“求你们逮捕我吧！监狱里总比外面安全。那个把货交给我的流浪汉，听说己经死了。”
“流浪汉？你说的是不是他？”
柳夏树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照片，推到野茂面前。
照片上是竹田贵明的证件照。
“就是他！”
野茂的声音带着颤抖。
“我在新闻里看到了，说他死在和泉公园。就在他死前没多久，我还见过他……”
“别急，先说说那天的事。”
柳夏树示意野茂冷静下来，慢慢回忆。
野茂眼神游移了一会儿，才开始叙述。
案发前一天，他在某个打工网站上接了个任务。
任务要求他去和泉公园旁边的指定地点，接收一批货物，然后等待下一步指示。
他按时到了地方，接过一个装满gamebrick4的购物袋。
交货的人是个流浪汉，穿着破旧的外套。
野茂没多想，拿了货就走。
可接下来的整整一天，任务发布者没有联系他。
没有任何消息，也没有一分钱的报酬。
“我等了一天，实在忍不住，就把货卖了。”
野茂的声音低下去，像是为自己辩解。
“谁知道刚刚看到新闻……那个流浪汉死了，还是被杀的。”
柳夏树皱了皱眉，脑子里迅速整理着信息。
“对方把这么值钱的货交给你，就不怕你私吞？”
“我信誉好。在这平台上，我的评价分很高。这种活不是随便谁都能接的。”
“这么说，你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辻原春奈插话问道。 “嗯……转卖商品什么的，以前也做过。不过，这么大笔的货，还是头一次。”
“以前的活，收到货后，接下来通常做什么？”
柳夏树接过话头，语气依旧平稳。
“通常当天就会收到一串名单和地址，我负责把货快递出去。”
野茂回答得很快，显然己经非常熟练。
“可这次，我等了整整一天，也没消息。”
柳夏树在心里冷笑。
一天，在野茂嘴里成了“整整一天”。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毫无耐心。
就算是这样冒失的野茂，己经算暗打工平台上信誉良好的了。
如果没有网络这层幕布，这些人早就露出马脚。
她脑海里勾勒出秋叶原黄牛团伙的运作模式。
通过“暗打工”，幕后主使连发货都不用亲手操作。
无需暴露地址，收付款更是通过人头户和虚拟货币层层迂回。
就算警方查到转卖网站上的id，也很难锁定幕后的真人。
这正是黄牛团伙在秋叶原长盛不衰的秘诀。
“可你怎么确定，竹田是被幕后主使杀的？”
柳夏树换了个问题。
“因为……任务发布的时候，对方就警告过我们。说如果敢在货或钱上动手脚，就小心性命不保。”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说道。
“那个叫yukio的家伙，真的杀过人……”
“yukio？”
柳夏树和辻原对视一眼，默契地捕捉到这个关键信息。
一个id，藏在网络深处的幕后主使。
辻原春奈打破沉默，继续追问。
“说说看，你接货那天，竹田的样子怎么样？”
野茂皱着眉努力回忆。
“他……看起来很谨慎。交货的时候没多说话，只是让我赶紧走。还说，别问多余的事，照做就行。”
“他有没有提过什么奇怪的事？比如，有人跟踪他，或者他怕什么？”
柳夏树问。
“没说。”
野茂摇头。
“不过，他看起来有点紧张，手一首抓着那个购物袋，像是不放心。”
“那个yukio，你知道他什么信息？”
辻原问。
“不知道。”
野茂立刻摇头，像是怕被牵连。
“平台上全是匿名id，我只知道他发任务很准时，报酬也高。”
“最后一个问题。”
柳夏树合上文件。
“你卖货得来的钱，现在在哪儿？”
野茂愣了一下。
“在……在我账户里。我还没来得及花。”
“把钱退出来，恐怕有机会宽大处理。”
辻原给他指出了一条明路。
“不！我不要宽大处理。逮捕我吧。我怕死。”
野茂的求生欲非常旺盛。
“那你用的那个打工网站，登录账号和密码交出来。”
柳夏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