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相良的街头调查
“就是用手机，跟别人当面说话一样，只不过通过屏幕。”
柳夏树比划着，尽量让语气简单。
最后干脆在桥本面前，与辻原开始了视频通话。
这场面有些蠢。不过确实是最快能让对方了解这件事的方法。
桥本皱着眉，眼神里透着困惑。
“没跟人那么说过话。不过，对着手机摇头和眨眼之类的事倒是没少干。就是那种……什么来着……对，人脸识别。”
“是谁让你做人脸识别的？”
柳夏树追问。
“还能是谁？竹田呗。其他人搞什么会员卡都没他那么麻烦。他来了之后才变成这样。”
显然桥本搞错了因果关系。
并不是说竹田贵明让会员卡的认证手续变繁琐了。
而是竹田开始在街头流浪后，恰好赶上了会员卡认证手续的收紧。
而桥本的话也听得出来。
他们这些人对于出借个人身份去干一些灰色地带的生意，早就见怪不怪。而且是完全出于自愿。
“哦对了，”
桥本的头歪向一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
“通话没有过，不过倒是有过录像。”
桥本也是在日本黄金时代成长起来的人。
早在他年轻的八十年代，日本家庭中家用摄像机就己经开始普及。\看?书′君^ ?无¨错?内_容￠
对于录像这件事，他并不觉得陌生。
现代社会，无非是录像手段从摄像机变成了手机。
桥本还不至于不能理解这件事。
“录了什么？”
柳夏树觉得这是个有趣的消息。
桥本伸出粗糙的手，指了指不远处。
另一个流浪汉坐在纸板圈成的庇护所里，面前站着饭田副教授的学生相良，正举着手机。
“就像那样。”
柳夏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相良正对着那个流浪汉，语气平静。
“请对着屏幕介绍一下自己。”
“我叫北原义男，五十七岁，山梨县出身。”
流浪汉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
“您是怎么开始街头生活的？”
相良一副正从事学术调查的口吻。
“我所在的工厂倒闭了，失业了。而且还没到领年金的年纪……”
北原的回答尽量简短，生怕多讲一个字浪费体力。
柳夏树和辻原站在一旁，没打断，等着相良完成访谈。
之后相良收起手机，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布束口袋，抓出一把五日元的硬币。
他数出六十枚，递给北原。
“聊几句还有钱拿，真不错。”
北原接过硬币，笑了笑。*比′奇′中¨文-网, !更`辛^罪.快,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硬币，眼神里却闪过一丝不知所措。
他刚融入车站前的营地没多久，对街头生活的门道还不熟悉。
六十枚硬币，面值不过三百日元，换不了什么像样的东西。
可对他来说，这堆硬币却像是烫手的山芋。
桥本在一旁看不过去，低声凑近北原。
“藏在褥子夹层里，别让人瞧见。”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
“你的钱也藏在那儿吧？”
柳夏树瞥了桥本一眼，半开玩笑地问。
“我不告诉你。”
桥本哼了一声，眼神里带着点狡黠。
柳夏树没再追问，转头看向相良。
他刚忙完手头的事，背着斜背包，准备离开。
“相良，能聊几句吗？”
柳夏树喊住他。
“去旁边的咖啡店吧。”
辻原补充了一句，朝不远处的连锁咖啡店指了指。
咖啡店里，相良坐在对面，身高足有一米八，在日本人里显得鹤立鸡群。
他长得老成，穿着简单的衬衫和牛仔裤，乍看更像是个普通上班族，而非研究生。
他抿了一口咖啡，开始介绍饭田副教授的情况。
“原来饭田副教授的经历这么丰富。”
柳夏树看了一眼桌上的录音笔，之前的谈话己经都被记录下来。
“她原本可以在其他研究领域有更大成就，但为了帮助这里的流浪汉，她把课题和慈善绑在一起。利用研究经费为这些人做了不少事。”
相良的语气里满是对饭田的敬佩。
“今年的研究经费据说被砍掉不少吧。”
柳夏树记得上次研究室里的谈话。
按照饭田的说法，来自美国的资助几乎断绝，预算比往年少了许多。
“是啊。”
相良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我们也在想办法自筹资金。”
相良指了指录音笔，柳夏树心领神会，按下了停止录音的按钮。
“饭田先生甚至去求过关东会。我和她一起去的，那场面吓死人了。”
“关东会？为什么是关东会？”
一旁的辻原春奈表示不解。
“因为关东会想要渗透秋叶组的地盘。从流浪汉入手是个好机会。”
相良解释道。
“可是我这里有完全矛盾的情报啊。”
柳夏树向相良透露了这附近的流浪汉被用来作为人头户榨骗关东会旗下地下钱庄的消息。
“这个也是一种大企业病吧。”
“大企业病？帮派也有大企业病？”
相良因为专业选题的关系，对地下经济似乎颇有研究。
不过“大企业病”这个词，会出现在暴力团身上，柳夏树听起来也是觉得有些新鲜。
“关东会的摊子铺得大，旗下各子团体与企业互相不沟通，就会出现这种情况。”
日本的黑道组织，其实是有些类似于古代封建时代的采邑制度。
“下属的下属不是我的下属。”
同一个帮派内不同分支，可能会做出自相矛盾的决策。
现在的关东会内，有人试图渗透秋叶组的地盘。
而另一些人，反而被秋叶原一带的新型犯罪团伙诈骗。
两种事情同时发生，这一点也不奇怪。
柳夏树听完解说，点了点头，大概算是有了个基本概念。
“不过，有件事我不太明白。”
柳夏树放下手里的咖啡杯。
“既然是给流浪汉发钱，为什么非用五日元的硬币不可？”
相良的背包就放在脚边，鼓鼓囊囊，显然装了不少硬币。
重量从包的外形就能看出来。
柳夏树想起饭田说过，这些硬币来自便利店的募款箱。
但今天相良分发的，全是五日元硬币，没有一枚一日元。
显然是特意挑拣过的。
既然如此费心，为什么不干脆去银行换成更大面额的硬币或钞票？
相良笑了笑。
“这是为了防止流浪汉把善款花在不必要的地方。”
“流浪汉知道自己被社会排斥。如果给他们十日元以上的硬币，他们可能会首接在无人自动售货机上花掉。”
“但五日元硬币只能在便利店这种需要面对店员的地方用。他们除非必要，不会轻易进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