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悬崖上的姐弟
“就这还是我们补贴的呢！”叫陈三的那个颇为气愤。
另一个也叹了一口气，附和道，“按规矩，无论是哪峰的人受罚，补给都是各峰自出。可自从江九公子送来以后，就没有送过一次东西。”
“可这毕竟是拂弦仙尊的亲儿子，总不能死在咱们这吧？”陈三摇了摇头，“我们只能从自己的份例里匀出来给他点。”
“也不知道拂弦仙尊什么时候想起来，放他回去。”
孟璃思忖一下，“他是为什么被罚？”
“听说……”陈三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是掘了他母亲的坟墓。”
“什么？”孟璃故作惊讶，“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陈三冷哼，“那谁知道啊！”
“我倒是听说了几句。”徐四给孟璃添上茶水，“这江九公子嫌他母亲是个凡人，觉得他母亲不配生下他！”
“竟然是这样？”陈三惊讶，“这是人说的话吗？”
“可不是咋滴！”徐四摇摇头，“这才筑基期就已经六亲不认了，以后真到他飞升，整个宗门还不遭秧！”
孟璃沉默了一阵。
这种事也是可能发生的。
江明是唯一一个在她身边留到三岁的。
那天，从外面玩回来的江明一头扎进她的房间里，好奇地看着她。
“娘亲，你是个凡人？”
孟璃心里被刺了一下，诚实点头，“是。”
“凡人怎配生下我？”
孟璃惊得话都说不出来，气得浑身发抖，“谁教你这样说话的？”
跟着江明的仆役连忙冲进来求情，只说是江明听到外面的孩子胡说。
后来，江拂弦听说了这件事。
江明身边的小厮被打死了两个，其他人也全部换走。
同时，江明也被抱走，由江拂弦的金丹祖母亲自抚养。
自那以后，孟璃再也没有试图留下任何一个孩子，任由他们一断奶就被抱走。
孟璃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轻笑一下，“这就是江家的天之骄子！”
“可不是！”陈三点头，“如此人品，也修不成什么大道，沦为魔道也是有可能的！”
徐四伸手打断了陈三，“这种话也是能说的！要让拂弦仙尊知道，咱还有命吗？”
“拂弦仙尊修为还未稳固，哪有兴趣知道咱们说的话？”陈三有了几分酒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拿了储物袋就要去送东西。
孟璃起身，按住他的肩膀，抢下陈三手里的储物袋。
“我去吧。”
徐四紧张地站起来，“执事大人，这怎么行？”
“你们都喝醉了。”孟璃笑笑，“这次就我去吧，正好我也去见识见识，这天之骄子都长什么样！”
徐四也喝了不少，不由得坐了下来。
孟璃走出管事处，手中捏碎一枚玉简。整个劫焰岭的地形便在她眼中显现出来。
她抬脚往坠星崖走去。
是的。
走。
一种在修仙界非常原始和落后的交通方式。
她现在还不会御剑，也没有御剑法器。
等能去藏书楼的时候，她一定要去弄本御剑飞行的功法，再用灵石换把飞剑。
她现在的脚程也不慢，不过几息功夫就到了坠星崖旁。
朱雀提前发出警示。
“有人。”
孟璃立即慢下脚步，在身上加了一道隐匿术才走过去。
坠星崖是悬崖的一处山洞。
周围的灵气都被肆虐的罡风撕裂，根本没有办法修行。
光是在这地方活着，都要随时打起精神，在周身支起结界。否则，一道道罡风会像刀子一样，刮得人皮开肉绽。
孟璃带着刑律堂的令牌，身边自然形成一个结界，罡风伤不到她。
她走到山洞口，看见洞里的两个人。
江煦才刚满十一岁，正是儿童和少年之间的年纪。他的五官十分精致，此时没有束发，长发披散在肩头，看起来更像一个女孩。
只是，脸上被罡风割出来几道口子，浸着血。
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狂放，妖异。
他闭着眼，抿着唇，眉头皱成一团。
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旁边十八岁的少女蹲在他旁边，替江煦处理伤口。
相比于江煦，她的容貌略普通了一些，却有一种让人看见就放松下来的温柔。
孟璃猜测她就是小五，四年前在她体内扎入七根银针的人。
“早知道你这样冲动，我绝对不会告诉你那件事！”江念瞪着他，“你去向父亲认个错，回去吧。”
“不。”
江煦倔强地吐出一个冷冰冰的字眼。
江念气得往他伤口上重重一按。
江煦短暂地嘶了一声，倔强地咬牙忍住疼。
江念眼眶红了，声音里也带上哭腔。
“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江煦这才睁开眼睛，目光中闪过一丝慌乱。
“五姐姐……”
江念把他的脸往旁边一推，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江煦配合地不去看她。
“姐，你还记得娘的样子吗？”
江念顿了顿。
她想起来的只有四年前，娘亲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脸上没有一丝人色。
满身的汗和血都在她眼前渐渐冷却。
“不记得了。”
她说。
“我记得。”江煦抿了抿唇。
“我以前很喜欢御剑，就是因为可以飞到娘的院子上去，悄悄看她一眼。”
“每次我飞过去，她都正好在仰头看我。”
江念强忍的眼泪终究还是掉了下来。
江煦继续说，“她从来不叫我们的名字，都是叫我小九，叫你小五……”
“那又怎样！”江念打断了他，她抹了一把眼泪，“娘已经死了，我没能救活她！你干嘛非得去打扰她？想让她死后也不安宁吗？”
“我觉得她没死。”
江煦看向江念，目光里闪过一丝狂热。
“她肯定没死！”
江念也有丝迟疑，“你怎么知道？你真的打开了坟墓？”
江煦摇头，“被父亲阻止了。”
“你不要再异想天开了。”江念叹一口气，“就算娘还没死，我们又能做什么呢？”
“我做不了什么。”江煦摇摇头，“可我也不想回去，看到父亲，我就想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他重新闭上眼睛。
“我就在这里，挺好。”
孟璃死死地咬住牙，握紧拳头。
现在不能出去跟他们相认。
他们没有朱雀帮忙，一丝神念的泄露都会出事。
孟璃思忖片刻，踩断脚下的枯枝，弄出一丝动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