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矿区落寞

高满堂啰里啰嗦说完了家里的事。

这时候天都快亮了。

马师傅咂吧嘴道:“爷们,你家闹鬼的事,太多了。”

我帮腔道:“对,得加钱。”

高满堂吸了吸鼻子,磕巴道:“啥?闹鬼?闹鬼的事我还没说呢。”

马师傅瞪着大眼睛道:“还有事呢?”

“有,不少呢,天亮了,我挑干的说。”

“行了,爷们,先别说了,给我们爷俩整块地方,睡一觉。”

高大壮也困了,打着哈欠道:“是得睡一会了,昨天早晨到现在,没睡觉呢,要不,下去吃口东西?”

“不吃了,直接睡吧。”

高大壮犹豫了一下,低声道:“马师傅,这事,你能拾掇吧。”

“放心吧,阴曹地府我都敢去,怕啥的,先睡觉。”

马师傅这么说,高大壮也放心了。

高满堂带我们去了一个空房间,里面有好几张架子床。

出门在外,我们也没有太多要求,有个地方能躺一会,眯一觉,直直腰也好。

昨天坐了一天车,晚上又听高满堂唠了一宿,许某人也是累得不行。

正要睡觉,马师傅突然把我薅起来了,低声道:“小子,别睡太死,这地方不对劲。”

“师父,刚才你不是说能解决,阴曹地府你都敢去。”

“放屁,谁死了,不去阴曹地府,我吹牛逼呢,这地方,太邪门了,我没啥把握。”

“啊?那咋办啊?”

马师傅给了我一巴掌,怒声道:“你就他妈会问咋办,你也想想招啊,来咱从头捋一下,最开始啥事来的?”

“高满堂和食堂员工秀芝搞破鞋。”

“然后呢?”

“然后和死了老爷们的王桂英搞破鞋。”

马师傅点了点头。

我继续道:“后来是和齐老太太搞破鞋。”

“他妈的,搞破鞋,搞破鞋,你就知道搞破鞋。”

“本来就是嘛,睡一会,醒了再说吧。”

“睡你大爷,昨晚进来之后,我就觉得不对劲,晚上我都没敢说睡觉,你琢磨一下,高满堂这是咋回事?”

“还能咋回事,和寡妇有缘呗,这辈子的三个女人,全是寡妇,就好寡妇这一口。”

“三个都是寡妇,能是巧合吗?”

“老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有的人他妈的邪性,就好招寡妇。”

马师傅点了点头,又猛然坐直了,皱眉道:“不对,小逼崽子,你重新说一遍,我听着这话怎么不对劲呢,来,你重说一遍,我听听。”

我觉得是马师傅多心了,觉得我在说他。

“哎呀,师父,快睡吧。”

“还睡,宁睡荒坟,不睡野庙,这地方,比野庙都邪门。”

我困得不行了,没好气道:“那你想干啥啊?”

“他妈的,还我想干啥,我想抓俩女鬼卖淫。”

“行,我出去拉客。”

马师傅给了我一巴掌,我没有任何反应,这时候,就算马师傅的女鬼怡红院开张了,我也得先睡觉。

“许多啊,睡觉机灵点,这地方,不对劲。”

“师父,你光说不对劲,到底哪不对劲啊。”

“我他妈看出来还用和你商量啊,你寻思一下啊。”

“那什么,高满堂第一个寡妇秀芝老爷们的事吧。”

马师傅踹了我一脚,骂我胡说八道。

我确实在胡说八道,困得我脑子一点也不好使,只想着呼呼睡大觉。

马师傅又说了些什么,我人都恍惚了。

那真是左耳听右耳冒,心里研究避孕套。

也怪许某人道心不稳,睡觉之前,心里就爱寻思点大姑娘小媳妇啥的。

马师傅在一旁叨逼叨,我脑海里的美玉都开始洗澡了。

这一觉,我睡得很沉,这么说吧,我都没寻思到美玉洗完澡,就睡着了。

自我反思一下,那时候总在美玉家睡觉,夏天热,关灯后的美玉,经常端一盆水进屋,洗个毛巾擦呀擦。

妈的,我说这个干啥?

一觉醒来,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马师傅还在呼呼大睡,我推了推马师傅,马师傅没啥反应。

“师父,时辰到了。”

马师傅还是没反应。

我顿时菊花一紧,伸手去探马师傅的鼻息。

可能是太过紧张,下手没了轻重,一拳杵马师傅鼻子上了。

马师傅猛地睁开眼睛,四目相对,我有些尴尬。

“师,师父,我说你鼻子上有蚊子,你信吗?”

马师傅说过他信,然后又给了我两拳。

差点没给我魂打出来。

马师傅指着地面道:“你瞅瞅。”

“咋地,尿地上了啊?”

“仔细看。”

这时我才发现,马师傅在我俩床边上围了不少很细的绳子。

绳子是马师傅不常用的法器,绳子很普通,就是师娘织毛衣的绳子,只不过被马师傅浸了公鸡血。

据说,这种绳子一方面可以防着邪魅近身,另一方面,可以锁住自己的三魂七魄,以防魂魄飘散。

“许多啊,高满堂的事,你觉得咋样?”

“全是搞破鞋的,挺有意思的。”

“你这孩子,啥事你都不上心,这次,咱们爷俩碰到硬骨头了。”

“有多硬?”

“比我胯下之物都硬。”

听马师傅这么说,我刚提起来紧张瞬间消失。

马师傅拍了拍我,说出去听高满堂继续说什么。

明明是下午,打开房间门,看着俱乐部的走廊,我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压抑。

高满堂和大壮都在房间内,桌子上还放着残羹剩饭,看来爷孙二人吃过了。

散落的红票子还躺在地上,大壮起身道:“马师傅,醒了,来,吃口东西。”

我寻思能有啥菜呢,看样子大壮是让我们吃剩菜剩饭。

马师傅笑呵说不饿,让高满堂继续说。

许某人的肚子早就打鼓了,不过我不想吃别人吃剩下的,这个时候让楼下饭店送东西上来,也不礼貌。

只能饿着肚子。

马师傅说泡点茶水,精神一下。

高满堂说家里没茶。

马师傅又说随便弄点有味道的水就行,嗓子干。

高满堂心领神会,倒了两杯热水,又拿出来一瓶甘草片,一个杯子里扔了几片。

奶奶个孙子的,热水泡甘草片,那确实有味道。

马师傅命硬,真敢喝,他喝了一大口,示意高满堂继续说。

话说齐老太太搬进了俱乐部,两个人一起过日子。

那也是白天恩恩爱爱,晚上如胶似漆。

齐老太太是个好人,家里的一切都整理的井井有条,不管是高满堂还是高兴,两个人的衣服都给洗得干干净净。

平静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月,有天傍晚,三楼的医护人员都下班了,高满堂坐在院子里,寻思等太阳落山,自己把院子的大门锁上。

就在要关门的时候,高满堂看见有个人朝着俱乐部走来,看身影,不认识。

高满堂还藏了个心眼,寻思俱乐部很少有人来了,得赶紧关门,省得来人后,自己还得等到人家走了再关门。

于是,高满堂直接锁门,回到了房间内。

刚进屋,外面就响起了砸铁门的声音。

齐老太太说有人来了。

高满堂说都晚上了,俱乐部关门了,不管了。

齐老太太心眼好,说来了,让进来待一会呗。

高满堂说这样的人见多了,晚上来,十有八九是没地方住,让人进来,晚上再给人撵走,麻烦,撵不走,更麻烦。

齐老太太不再言语。

可敲门的人像是一根筋似的,一直哐哐哐敲门,敲了二十来分钟,都没停歇。

高满堂被烦得受不了,打开窗户喊了一句,关门了,明天再来。

来人还是没停下手中的动作,继续哐哐哐敲门。

高满堂来了脾气,怒气冲冲下楼,吼道:“医院和俱乐部都关门了,你还敲啥。”

话音未落,高满堂愣住了,因为他看清楚了来人,正是给齐老太太家抓白耗子的老人。

老人看到高满堂也愣住了,一脸吃惊问:“你咋在这呢?”

“哎呀,大哥,是你啊,快进来。”

高满堂连忙打开门,请老人进来。

老人却十分紧张,继续问:“你咋在这呢?”

“我在这打更,住一辈子了。”

老人长叹一口气,看了看天,又苦笑了一下,嘴里叨咕着:“都是命啊。”

高满堂听不明白,他笑呵呵请老人进屋。

老人没有动弹,还伸着脖子打量着俱乐部的院子。

高满堂道:“大哥,进来啊。”

“你一直在这住?”

“对呀。”

老人长叹一口气,又无奈地摇了摇头,他道:“我四处捉鬼除魔,哎,真没想到会碰到你们。”

这话让高满堂摸不着头脑,他还是礼貌地让老人进屋。

老人直接道:“给我找个房间,我住一宿,今晚上,你们谁也不许出门,明天太阳出来之后,你们再出门。”

“不是,这是咋地了?”

老人不再言语,眼神也很严肃,这人对齐老太太一家有帮助,高满堂寻思就听老人的。

准备好房间,齐老太太又给老人煮了碗面条。

老人连门都没开,说放门口就行了,所有人都回屋,不许出来。

高满堂亲眼看过老人抓大耗子,对老人深信不疑,他也知道俱乐部不安宁,寻思老人这又是要做法,也就没多过问。

那一晚上,高满堂和齐老太太竖着耳朵听,结果俱乐部没有任何动静,老人也好像睡着了似的。

一直熬到了第二天日出,高满堂才小心翼翼地出了房门,转身一看,老人房门口还放着那碗面条,动都没动。

高满堂过去敲门,稍微一用力,门直接开了,里面是空的,老人不见了。

同时,房间内有一股奇怪的气味,有点像变质的猪油。

高满堂觉得奇怪,吆喝了几声,依旧是没人回应。

俱乐部里没有,高满堂就去院子里找,同样,还是没找到老人的身影。

高满堂看着大门紧锁,寻思着老人那么大岁数了,也不能跳门出去呀,于是就叫齐老太太出来,两个人一起找。

从日出找到三楼医护人员上班,高满堂找遍了俱乐部的每一个角落,依旧没找到老人。

这个老人,竟然凭空消失了。

高满堂想不明白。

齐老太太安慰说可能是人家有事,翻墙走了。

高满堂也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但心里还是琢磨,那老人有手段,还是带着目的来的,不能一声不吭就走了。

不过再怎么想不明白,老人还是消失了,高满堂咋想也没用了。

之后的一段时日,过得还算平静。

过了2000年,煤矿资源枯竭,矿区也拉倒了。

辉煌的时候,有不少员工,矿区给员工赔了钱,都断了劳务关系。

没了工作,有人搬去城里,有人去外地打工,矿区一下子变得萧条。

矿区都没多少人了,三楼的医院也关了。

家家户户有收音机,有电视,谁没事也不来俱乐部了。

此时的俱乐部,可以说是一片死寂。

高大壮考上了大学,去了外地,俱乐部内只剩下高满堂和齐老太太。

矿区不行了,高满堂也领不到工资了,领导都撒丫子跑了,也没人管高满堂了,高满堂愿意在这,也行,没工资,想离开,也没人管。

高满堂在这住了一辈子,也没别的地方可去,齐老太太家的房子,早就被儿女卖了,也是没地方去,二人只能继续住在俱乐部。

俱乐部也没有修缮,加上半大小子淘气,没事就去俱乐部砸砸玻璃,俱乐部可以说是千疮百孔。

除了高满堂住的房间,其他房间没有一扇窗户是完整的。

夏天还好,一到冬天,小北风呼呼地刮,冷点还好说,风声更吓人,整个俱乐部,四处咿咿呀呀的声音,和小娘们嗷嚎一样。

这些事,高满堂都能忍,不过从那件事开始,高满堂越发觉得俱乐部闹鬼。

那是一个冬天,高满堂和齐老太太年龄都大了,而且俱乐部也没了供暖,二人一商量,决定在一楼找个房间住,在屋里生炉子,也省得往楼上运煤,二人出门也方便。

住在一楼阳面,高满堂还把窗户上面钉了塑料布防寒。

那天早晨,高满堂起来后,寻思把买的肉,做的黏豆包啥的,都拿出去。

解释一下,这些东西平时都放在外面,东北的冬天,那是天然的大冰箱。

为了防耗子啥的,把东西吊起来,吊高一点,也就没事了。

但高满堂这地方,是俱乐部,这地方空旷,总是吸引一些半大小子。

有些半大小子,就是单纯的坏,闲得没事找几个小伙伴,来高满堂这偷点黏豆包、肉啥的,然后去野地里笼火烤着吃。

为了防止东西丢了,高满堂迫不得已,才每天晚上把外面冻着的东西搬进屋。

虽然费事,但也没办法,要是不搬进屋,肯定得被半大小子都拿走了。

高满堂说那群小子可坏了,偷黏豆包,也不吃,扔着玩,糟蹋粮食。

白天的时候,都得加小心,晚上把东西拿回屋里,那才能睡个安稳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