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偶遇龙湘
风吹雪跟在陈然身后，正走在楼梯间。
陈然负手笑了笑，脚步未停，“听话？他们不敢不听话。这些人能在成都立足，靠的不是血勇，而是审时度势、趋利避害的眼力。杀司马玄、灭青城，就是给他们看的最好的榜样。在绝对的武力威慑和朝廷大义面前，地头蛇也知道该盘着。”
风吹雪若有所思，清冷的眸子扫过百花楼雕梁画栋的奢华装饰，轻声道：“只怕阳奉阴违，表面顺从，暗中仍与青龙会或是方应看有所勾连。”
“那是必然。”陈然步出百花楼，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起眼，看着街上熙攘的人流，各色江湖客明显更多了，“所以威慑之后，便是监察。而不管是威慑还是监察，都是锦衣卫的擅长领域。”
两人正说着，刚走到一楼大堂，一阵略显尖锐的争执声便传入耳中。
“……我并非想赖账！我的钱袋定是被小贼偷了去！你们等我师姐们来了，定然双倍奉还！”
说话的是一个身着白色劲装的少女，肌肤胜雪，眉眼灵动，此刻却因焦急和气愤而涨红了脸。她腰间悬着一柄短剑。
她对面的掌柜则是一脸苦相，却又带着几分商人的精明与不耐：“这位姑娘，小店是小本经营，概不赊欠。您这一桌酒菜钱也不是小数目，您说钱袋被偷，空口无凭，让小的如何是好？若是人人都如此说，我这店还开不开了？”
周围几个膀大腰圆的伙计也围了上来，虽未动手，但姿态已然带着逼迫之意。一些食客则远远看着热闹，低声议论。
“看打扮像是锦香宫的人？”
“锦香宫？听说她们宫里只收女弟子，武功路数以轻灵见长，使剑是一绝。”
“一个人跑来成都，钱袋还丢了，这可麻烦了……”
那少女听得周围议论，又急又窘，跺脚道：“我乃锦香宫弟子龙湘！岂会骗你这点饭钱？我师父和师姐们不日便到，定不会短了你的！”
掌柜的显然也听过锦香宫的名头，面色稍缓，但依旧为难：“原来是锦香宫的龙女侠，失敬失敬。只是……规矩不能坏，要不……您留下点随身物件做抵押？等您师门来了，拿了银钱再来赎？”
龙湘下意识地按住了自己的短剑和腰间的一个绣花香囊，面露难色。师门信物和随身物品岂能轻易抵押？这要传出去，锦香宫的脸面往哪放？
陈然和风吹雪走下楼梯，目光扫过争执处。陈然原本并未在意，打算径直离开，但当他瞥见那少女的侧脸和那柄特色鲜明的短剑时，脚步微微一顿。
风吹雪自然也是认得龙湘的，当时打完倭寇后的庆功宴，她俩还聊过几句。
陈然见状，便领着风吹雪走了过去，陈然一身飞鱼服，再加上身处高位日久，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上位者的气度，让围观的众人不自觉地向两旁让开。
“怎么回事？”陈然的声音不高，却自带一股威严，瞬间压下了现场的嘈杂。
掌柜的一看来人是锦衣卫，身边跟着的白衣少女更是怀抱长剑，气息冰冷，连忙躬身道：“这位爷，您给评评理。这位姑娘用了饭，却说钱袋丢了，付不出账来……小的也是为难啊。”
龙湘正自气苦，听到有人询问，转头刚想解释，目光触及陈然的脸庞时，猛地愣住了。她眨了眨大眼睛，脸上闪过惊讶、疑惑，随即变为确认后的惊喜。
虽然最开始龙湘对陈然十分有偏见，可和陈然一起经历了许多事，尤其是抗倭后，龙湘已不再把他当做奸臣，反而生出几分钦佩。此刻在这窘迫境地骤然见到他，惊喜之余，竟莫名有些委屈和脸红。
“陈……陈大人？”龙湘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依赖的颤音。
陈然对她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随即转向那掌柜，语气温和，“这位姑娘的账，我替她给了。”
掌柜的一听，腿肚子都有些软，连连躬身作揖：“哎哟！小的哪敢收您的钱啊？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姑娘！该死该死！这顿饭小的请了，算是给姑娘赔罪！”
“不必。”陈然抬手阻止，“该多少便是多少，开门做生意，规矩不能坏。”说着，陈然便唤道：“吹雪。”
风吹雪会意，从怀中取出一小块约莫二两的碎银，轻轻放在柜台上。掌柜的哪里还敢多话，连声称谢，小心翼翼地将银子收下。
龙湘看着这一幕，脸颊更红了，有些手足无措地对着陈然行了一礼：“多…多谢陈大人解围。”
“举手之劳。”陈然语气平淡，“龙姑娘怎会独自一人在此？贵师门其他人呢？”
龙湘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和气愤：“我与几位师姐约好在成都碰头，一同前往峨眉山拜访一位前辈，再转道参加武林大会。我贪玩，早到了一日，本想先在城里逛逛，谁知在街上看杂耍时，一不留神钱袋就被人摸了去……”她越说声音越小，显然是觉得十分丢脸。
陈然点了点头，成都府龙蛇混杂，武林大会临近，各路牛鬼蛇神齐聚，偷鸡摸狗之事确实比平日更多。
“既如此，龙姑娘若无其他去处，可先随我回钦差行辕暂歇，想必你的师姐们抵达成都后，也会设法与你联系。”陈然提议道。
龙湘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有些犹豫：“这……会不会太打扰大人了？”
“无妨，行辕客房甚多。”陈然转身向外走去，“吹雪，你安排一下。”
“是，师父。”风吹雪应道，随即对龙湘做了个请的手势，“龙姑娘，请随我来。”
龙湘连忙跟上，走在陈然和风吹雪身后，看着陈然挺拔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想起最初在南京时还曾误会他是奸佞之辈，如今却屡次受他相助，不禁有些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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