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青霜戏园 二 》

一直到凌晨三点钟,我才勉强睡着。睡着之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我穿着戏服不停的在旋转,唱着那支熟悉的曲子。

第二天是周日,我顶着黑眼圈起床时,妈妈已经做好了早餐。

"没睡好?"妈妈递给我一杯牛奶。

我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妈你小时候真的能看到鬼魂吗?"

妈妈的手一抖,牛奶洒在了桌布上。"外婆告诉你的?"

我点了点头。

“你最近的表现和我当年看见鬼魂时一样?"妈妈放下手中的杯子,"你看到什么了?"

我把柳青霜的事全盘托出,包括昨晚的"会面"。

我把这几天遇见的事情都告诉了妈妈。听了我的情况妈妈陷入了沉思。

"青霜戏园么,"妈妈轻声念着,"我小时候也梦到过那里,只是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

"你也梦到过?"

"一个穿着戏服的女人站在戏台上唱戏。"妈妈回忆着,"但我听不见声音,就像在是看无声影片。等我满了十岁后,就再也没做过这个梦了。"

"外婆说这个能力是遗传的。"

"你外婆那一辈人称这种人为'阴阳眼'。"

"柳青霜说她不是自尽的。"我突然说,"她说有什么'冤屈'。"

妈妈的表情变得严肃:"夏夏,无论真相是什么,那都是很多年以前的旧事了。我不希望你卷入这种危险的事情中。"

"但她找上我了!"我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

"那又怎样?"妈妈严厉起来,"她已经死了,夏夏。死人就应该待在死人的世界。"

我被妈妈的反应吓了一跳。

她这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对不起,我只是担心你。这种能力带给我的只有噩梦和恐惧,我不希望你也经历这些。"

我低着头搅着碗里的粥,没有回答她。

那天下午,趁着妈妈去超市空隙,我再次去了山上公园。

这一次,我直奔青霜戏园,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我想要的答案就在那里。

我从那个半开的窗户爬了进去,小心翼翼地走向戏台。

脚下的木板已经老化了,感觉随时都会塌掉。

木板在脚下发出不祥的吱呀声,仿佛随时会塌陷。走上戏台,脚下的红色地毯都已经褪色了,变的破破烂烂。

"柳青霜?你在吗?"我轻声呼唤着。

等了一会,她没有回应我。

我望向昨天看见照片的地方,发现照片已经不在了,不知道是被谁拿走了。

突然,一阵寒意从我的背后传来,我转过身,柳青霜就站在我的身后。

"你来了,这里是我的地方,我可以显现得更加完整。"

确实,在戏园里,柳青霜的形象比昨天更具体,她戏服上每一处刺绣都可以看清楚。

"昨天你说你不是自尽的。"我鼓起勇气问,"那你是怎么死的?"

柳青霜指向后台:"有人在我的茶里下了药。我本应在'游园惊梦'一折出场,却在化妆间里…"

她的声音带着梗咽,身形开始变得不稳定。

我下意识上前一步,想要安慰她,却被脚下的红毯拌了一下,我惊叫着向她扑去。

一双冰凉的手扶住了我。

我惊愕地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脸。

她竟然能碰到我!而我也能感觉到她双手的触感,虽然冰凉的,却像是摸着一块温润的玉石。

我们同时往后退。

柳青霜震惊的看向我:"你能触碰灵体?"

"我不知道。"我看着自己的手,"这是不正常的吗?"

"极其罕见。"柳青霜的声音带着不可思议,"大多数通灵者只能看见或听见,能触碰灵体的,我只听说过一个。"

"谁?"

"我师父。"她的眼神变得怀念,"她是真正的奇人,能自由行走于阴阳两界。"

我有些激动:"我的这种能力,能帮你完成未了的心愿吗?"

柳青霜的眼睛亮了起来:"或许可以。"

她飘到戏台中央,转身面对空荡荡的观众席,"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未能完成那天的演出。那不仅是一场普通表演,更是..."她突然停住了。

"更是什么?"

"一个重要的仪式。"她含糊地说,"如果能让我完成那天的演出,或许我就能解脱。"

我看着这个困在戏园这么多年的灵魂,突然感到一阵心痛。"我该怎么帮你?"

柳青霜惊讶地看着我:"你真愿意帮我?"

"如果能让你的灵魂安息的话,我愿意帮你。"我点点头,"而且我也想知道是谁害了你。"

柳青霜飘到我面前,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你想帮我的话,我们需要准备很多东西,首先,我需要你找到我的戏服。"

"你的戏服?不是穿在你身上这件吗?"

她摇摇头:"这是我最常穿的一套。但那天要穿的是特别定制的,绣满牡丹的金线戏服。它应该还在戏园的某个地方。"

我环顾四周:"这么大的戏园,从哪里找起?"

"化妆间。"柳青霜指向后台,"我最后见到它是在那里。"

我走向后台,柳青霜飘在我前面引路。穿过一道破败的走廊,我们来到了一个狭小的房间。

这里应该就是当年的化妆间,现在只剩下一面破碎的镜子和一个倒下的衣柜。

柳青霜指着衣柜:"就在那里,那天我把它挂好后,就去喝茶..."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歪斜的柜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块发黄的布料和一堆老鼠粪便。

"没有啊。"我失望地说。

柳青霜有些失落,“是被别人拿走了吗?”

突然,她的目光转向地板,"暗格!衣柜

我跪下来检查衣柜底部。有一块木板看起来不太一样。我用力一推,木板滑开了,露出一个隐藏的空间。

里面是一个扁平的木箱,保存得相当完好。我把它拖出来,拂去上面的灰尘。木箱上刻着精美的牡丹花纹,还有"柳青霜"三个小字。

"就是它!"柳青霜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打开看看!"

我小心地掀开箱盖,里面是一件折叠整齐的戏服,金线绣成的牡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它依旧光彩夺目。

"太美了..."我情不自禁地赞叹。

"这是我师父送给我的。"柳青霜的声音充满了怀念,"她说这件戏服注入了特殊的力量,能够帮助我在重要场合发挥出全部的潜力。"

我正要伸手触摸,突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柳青霜的身影瞬间消散,只留下一句急促的话语:"有人来了!藏好戏服!"

我慌忙合上箱子,刚把它塞回暗格,一个手电筒的光就照了进来。

"谁在那里?"一个严厉的男声喝道。

手电筒的光照在了我的脸上,刺得我睁不开眼睛。

"小孩子?"男人的语气缓和下来,"你怎么进来的?这里很危险,你不知道吗?"

他把手电筒移开了一些,我看到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

"我...我只是好奇..."我结结巴巴地说。

"好奇也不能闯危房啊!"保安摇摇头,"快出来,我送你下山。而且这地方闹鬼,知道不?晚上经常会听见唱戏声..."

在我跟着保安离开戏园的时候,柳青霜静静地站在戏台中央,目送着我离开,她眼中满是期待和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保安一直把我送到公园的大门口,不停的教训着我要注意安全。

我假装很听话地点头,心里却惦记着那件戏服。

"别再让我抓到你去那个鬼地方!"保安最后警告道,然后转身离开了。

我等保安走远,用电话手表给好朋友小雨打过去,告诉她我现在需要她的帮助。

半小时后,小雨骑着自行车赶到了我的面前。

"什么事这么急?"她气喘吁吁地问道,"我正复习期末考呢。"

"我想要你帮我引开那个保安。"我指向远处正在巡逻的保安,"就十分钟,最多十五分钟。"

小雨挑起眉毛:"你要干嘛?该不会又是去那个闹鬼的老戏园吧?"

她知道我最近对这个戏园很着迷。

"就这一次,帮帮我咯!"我双手合十作祈求状,"回头请你吃一个月的冰淇淋。"

小雨叹了口气:"你真是疯了,好吧,但只有十五分钟!"

她骑车朝保安方向去了,我听到她故意摔倒在地,发出夸张的痛呼声。

保安赶紧跑过去帮忙。趁这个机会,我猫着腰,沿着灌木丛再次溜向戏园。

爬进窗户时,我的手臂被碎玻璃划了一道口子,但我顾不上疼,直奔后台化妆间。衣柜还保持着刚才的样子,我迅速打开暗格,取出那个精致的木箱。

戏服比我想象的要重不少,阳光照在金线上,闪闪发着光。

我小心地展开它,这是一件做工极其精美的女帔,粉白色的缎面上绣满了盛开的牡丹,每一片花瓣都用金线勾勒,领口和袖口装饰着精致的云纹。

"你回来了。"

柳青霜出现在我身旁,眼睛紧紧盯着那件戏服,表情有些复杂。

"我想帮你。"我小声说。

出乎意料,柳青霜露出了我见过的第一个微笑。

"谢谢你。"她轻声说着。

"你说需要这件戏服来完成演出,具体要怎么做?"

柳青霜飘到戏服前,虚幻的手指轻轻抚过金线刺绣。"这件戏服,它不只是服装。我师父说它蕴含着特殊的力量,能帮助穿戴者与角色合二为一。"她顿了顿,"我需要有人穿上它,在戏台上完成那天的演出。"

"你是说要我穿上它替你表演?"我瞪大了眼睛,"可我完全不会唱戏啊!"

"我会教你的。"柳青霜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不需要你唱得多好,只要完成那个仪式,我就能解脱了。"

我低头看着华丽的戏服,内心挣扎。帮一个鬼魂完成心愿?这听起来像是恐怖片里作死的开头。但柳青霜哀伤的眼神让我无法拒绝她。

"好吧。"我深吸一口气,"我试试。"

柳青霜欣喜地拍手,"太好了!我们先试试戏服合不合身。"

我犹豫了一下:"在这里换?"

"我去外面等。"柳青霜体飘出了化妆间。

我小心地脱下自己的t恤和牛仔裤,拿起那件戏服。

布料摸起来冰凉顺滑,像是触摸一汪清水。当我把它披在肩上时,一股奇异的刺痛感突然从接触的地方蔓延开来。

"啊!"我轻呼一声,但刺痛感很快消失了。我继续穿戴,系上腰带,整理水袖。戏服意外地合身,仿佛是为我量身定做的。

我走到破碎的镜子前,惊讶地看到镜中的自己,穿着古装的我看上去如此陌生又熟悉。我忍不住转了个圈,水袖随之飘舞。

就在这时,一阵剧痛突然袭击了我的喉咙。

"呃!"我抓住脖子,痛苦地弯下腰。喉咙像是被灌进了滚烫的液体,火烧般的疼痛一直延伸到胃部。

眼前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化妆间里的油灯,一杯冒着热气的茶,一只戴着玉镯的手将茶杯推向我...

"林夏!"柳青霜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她飘到我面前,担忧地看着我,"你怎么了?"

疼痛和幻象如潮水般退去,我大口喘着气,额头布满冷汗。"我不知道。突然喉咙好痛,还看到一些画面..."

柳青霜的表情变得凝重:"你看到了什么?"

"一杯茶...一只戴玉镯的手..."我抬头看她,"这是你的记忆吗?"

柳青霜沉默了片刻,点点头:"戏服承载着我的部分记忆。你刚才经历的就是我死前的感受。"

我倒吸一口冷气:"所以你真的被下毒了!那只手你还记得是谁的吗?"

柳青霜的眼神飘忽,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我。"现在还不到时候。"她最终说道,"先专注于演出的事吧。把戏服收好,带回家去。"

"带回家?"我惊讶地问,“而且这件衣服不是很贵重吗?”

"它本来就是用来穿的。"柳青霜微微一笑,"而且我想它选择了你。"

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小心地叠好戏服,放回木箱。抱着箱子爬出了窗户。

等我到公园门口时,小雨正在焦急地张望。

"你终于出来了!"她跑过来,"保安已经怀疑我了,问了好多问题。你拿的什么?"

"呃,一件旧衣服。"我含糊其辞,"回头再跟你解释。现在快走!"

我跳上小雨的自行车,飞快的逃离了公园。